余生,她只想为自己而活,为她心爱的人而活。 * 可纵然扶欢的心已有决定,她也没能如愿,再次回到褚瑟的身边,因为刚从牢狱回来的赵临鸢恰好遇见了一同归来的褚瑟与扶欢二人,她二话不说便将扶欢拦在了承欢宫殿外。 “鸢儿?”褚瑟看向她的眼神颇有费解,他们的处事和决定向来互不相关,她很少干涉自己的决断,所以他不明白,她今日为何会插手扶欢的事? 赵临鸢插手倒是插得理直气壮,“三殿下,我赵临鸢虽然是昭云国公主,却也是你褚瑟之妻,是承欢宫的王妃,不知扶欢这事,本王妃可说得上话?” 她的语气并不强硬,但褚瑟分明听出不可驳的坚持。 褚瑟垂眸片刻,若有所思,再抬眼时,给了赵临鸢一个肯定的眼神,“好,此事便听你的。” 于是,扶欢被赵临鸢领去了一处偏僻的住所,四下无人时,二人长身对立。 扶欢用怯弱的眼神小心地审视对方,“公主,你特意将扶欢唤来此地是何意?” 赵临鸢面无表情:“依着规矩,你当唤我一声王妃。”
第66章 66.云尚浅:一步错,步步皆是错。 赵临鸢双手抱臂看着扶欢,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要求,可换来的却是扶欢长久的错愕和沉默。 扶欢不愿如此唤她,可赵临鸢的眼神却很坚持,甚至充斥着可怕的敌意。 最后,扶欢被她看得很是心慌,终究还是开了口,“王……”她咬了咬下唇,艰难地唤了一声:“王妃。” 赵临鸢便笑了笑,“你对三殿下可真是忠心,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不肯走啊?” 这句话虽然难听,但赵临鸢并非贬义,也非反讽。 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局面,谁人皆知扶欢是南霄宫的人,是褚离歌的人,她蛰伏在褚瑟身边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帮上褚离歌。如今身份败露,褚瑟早已不信任她,她留在承欢宫,褚瑟随时都会杀了她,可她依然选择留下,这远不是赵临鸢的一句“忠心”所能及,她这是豁出了性命要留在心爱的人身边。 见扶欢垂头不语,赵临鸢继续道:“莫非不是忠心?” 她忽然走上前去,一把捏住扶欢的下颚,抬起,与自己四目相对,一字一句接着问:“是痴心,对吧?” “王妃!”扶欢一下跪倒在地,“婢子不敢再对三殿下心存妄念!” “不敢?”赵临鸢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三殿下忍辱负重,心思非常,自有一番能俘获人心的本事,你初遇他时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豆蔻,情系于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有何不敢?” 扶欢本就僵着的身子此刻更僵了。 “有趣,你对褚离歌忠心耿耿,却对褚瑟情根深种,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两全之事?”赵临鸢审视着一言不发的扶欢道:“我只问你一句,若褚离歌与褚瑟之间只能活一个,你要救谁?” 扶欢不假思索:“扶欢愿牺牲自己,换两位殿下无虞!” 赵临鸢嗤一声,觉得对方得想法实在可笑,“你是不是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太值钱了?褚瑟与褚离歌之间,至多只有一人会有无虞的下场,而不论另一人的结局如何,你都不会过上你想要的日子。这座皇城只会是捆你一生的牢笼,你何苦执念于此?” “王妃这是何意?”扶欢不解,赵临鸢为何会对她说这些话。 赵临鸢便不与她绕弯子了,“扶欢,听我的,离开皇宫。褚瑟那处我自会去解释,褚离歌那处我也能替你遮掩过去。只要你愿意离开,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敢为难你。” 扶欢垂眸,笑了一声,态度坚决,“谢王妃好意,可我不走。” 赵临鸢竟气上了,“你就非要找死吗?!” 扶欢抬起眼,“王妃冒险做出此举,是为了卿恒哥哥吧?” 她停顿片刻,看向赵临鸢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请恕扶欢斗胆,仍欲唤王妃一声公主。公主,你来自昭云国,归途却是在相朝,你走过这么长的路,心中始终顾念着一人……便如你无论做何事都会首先顾念卿恒哥哥一般,扶欢心中亦有首要顾念之人。扶欢最为顾念的两个人,他们有人会生、有人会死,而他们的生死都在皇城。所以不论他们最后是什么下场,扶欢都不愿离开这里,不愿离开他们的身边。哪怕是玉石俱焚,扶欢都要守在这里,陪他们最后一程。” “那杜卿恒呢?”赵临鸢长久地望着扶欢,“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你,难道你就忍心辜负他吗?” 扶欢面色淡然,更有些许凄楚流连眸中,“我此生辜负的又何止他一人……” 赵临鸢叹一声,终究没有再执着地去劝说,她的目光飘向远处的宫殿一角,看了好一会儿,对扶欢说:“你回南霄宫吧。” “公主……”扶欢看着她,眸中甚至流露几分哀求之色,“我说过,我不会再做伤害三殿下之事,求你……” “你不会伤他,他却未必不会伤你。非我有心护你,而是我不愿杜卿恒飘零在外仍要替你担忧。”赵临鸢的眸子眯了眯,释放出带刺的光芒,“更何况,我为什么要拿褚瑟的前程来赌你的一颗心?你背叛过他一次,便可背叛他无数次。我绝不会将一个随时有可能倒向褚离歌的你,留在他的身边。” 扶欢泪眼模糊,抓住了她,声音颤抖,“我不会的……” 赵临鸢衣袂一扬,甩开了她的手,“扶欢,我让你出宫,是想给你未来,你不要便算了。如今我让你回南霄宫,是给你活路,你若再不惜,就别怪承欢宫不留你性命。到了那时候,无论你想陪着谁走到最后,可就都成黄粱一梦了。” …… 因着赵临鸢的坚持,承欢宫再无扶欢的容身之处,她终究还是回到了南霄宫。 当初她离开褚离歌的时候,心中是多么热切地盼望有朝一日能够回来,她想着,她若当真能回来,便该是她最风光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她忠心护着的二殿下定已权倾朝野,入主东宫,而她会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可谁能想到,她终究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褚瑟。 又有谁会想到,这一日,她终于回到了南霄宫,却是因为她想留的承欢宫已经有了新的女主人,只是因为她陪了十年且深爱着的三殿下,早已经视她如仇敌,不再需要她了。 一步错,步步皆是错。 扶欢的心中,从未有过的荒凉。 * 天色渐暗,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南霄宫,好似飘零的枯叶在行走。 立于殿前守望了很久的宫娥眼神骤然亮起,“快去禀告翊王殿下,是扶欢姑娘回来了!” 殿门大开,褚离歌迎了出来,他不顾所有,一把将扶欢揽入怀中,不忘交代道:“吩咐下去,今夜的膳食须准备得丰盛一些,哦还有,再请几名舞姬过来!” 宫娥应声:“是。” 夜晚,南霄宫里飞幔软卧,把酒笙歌。 褚离歌与扶欢并肩坐在高座之上,就连从来与褚离歌在南霄宫同出同入的翊王妃张晚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退回了自己的屋子,心中并不在意褚离歌的行为。 褚离歌热络地为扶欢布菜,“尝尝,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 扶欢并未动筷,反而将目光落在座下舞姬妖娆的身影上,温声道:“这些年来,扶欢少有机会能与殿下交心,竟不知如今殿下喜欢这一些。” 褚离歌握着筷子的手一僵,错愕地看向身旁的姑娘,“扶欢,你忘了?不是本王喜欢,而是你喜欢。” 扶欢一怔,“我喜欢?” 恍惚中,她遥遥忆起那一年,在少年褚离歌的生辰宴上,那个朴素的小姑娘曾将那鸾歌凤舞、朝歌暮弦指给他看,“二殿下,你快瞧,那光、那色、那音、那人……都好美啊。” 是啊,从前是她喜欢。 可自从她离开了那位少年殿下,来到另一个少年的身边,她便再没见过那样的光、那样的色、那样的音、那样的人…… 不是她不喜欢了,而是她早就忘了。 这么多年过去,那个曾经眼中只有褚离歌的扶欢,终究还是变了。 褚离歌忽然握住她的手,牢牢不可挣脱,他多怕他这一松手,便连那已经变了的扶tຊ欢,也留不住了。 扶欢紧张了起来,“二殿下……” 正说着,她的手试图离开褚离歌的掌心,却被他握得更紧、更疼。 褚离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质问道:“扶欢,是你变了吗?” “二殿下,扶欢对你的心,从未改变。” “所以,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可以为我付出生命,却不会爱我,是吗?” “我……” 扶欢无声地落泪,褚离歌望进她的眼,竟瞧见了几分凄楚,却不知这份凄楚是他自己的,还是他心爱的姑娘的。 她对他,是不变的忠心; 可他对她,是不变的痴心。 这两种本来就不平等的情意,又怎么能汇成两个人共同的一条路呢……他们注定是走不到一块的。 莺歌燕舞下,两个人在高座之上对望了许久,随即,歌声戛然而止。 在褚离歌渐渐失望、渐渐漠凉的情绪之后,座下,竟是淋漓的鲜血漫开一地,渐渐铺展开来。 本来正在舞动的舞姬看到脚下的血路,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竟看到刚刚还在吟唱的歌姬倏地倒地,她们瞳孔放大,死状凄惨。 舞姬们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来路即归途……”褚离歌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舞者与歌姬,叹了叹道:“扶欢啊,你看,她们曾经多灿烂啊,只可惜,如今扶欢不喜欢了,那她们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二殿下,你……”扶欢难以置信地看着褚离歌,就像是在看一头吸血的狼。 “怎么,你不相信本王是这样的人?嗜血成性,冷情残忍。”褚离歌的语调是那么困惑,那么脆弱。 他缓缓看向姑娘,紧紧将她颤抖的身躯抱在怀中,“可是扶欢啊,你我一别这么多年,如今本王也不知,你是怎么样的人了。” 扶欢任由他抱在怀中,始终颤抖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还会喜欢本王吗?” 一滴热泪,自褚离歌的眼眶中滑落,滴到了扶欢的发丝上,扶欢颤抖的身子渐渐平稳,最后,心甘情愿地倾倒在了褚离歌的怀中。 她面如死灰,却坚定道:“扶欢誓会效忠殿下,万死不悔。” 她心中漫泪:但我已心属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褚离歌漠凉一笑,“本王知道了。” 褚离歌紧紧捏住扶欢左肩的手,松了松。 他如万箭穿心一般剧痛难忍,却终究是笑着,笑着放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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