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留行门,施净便道:“烟儿死得太突然,真是可惜。不然,说不准,咱们还能套出点留行门的内幕。” 沈青黛摇摇头:“烟儿不会说的,她只想保护身边之人,但凡有一点伤害到他们的可能,她都是不会做的。” 施净喟叹:“还真是。烟儿是我见过,最……不同的女子。哎,真是可惜。如果能出生在寻常人家,又何至于是这样的结局呢?” 他又喋喋道:“也不知道王安若眼睛好了没有,你们走得也太急了,我还想亲眼看看呢。” 再等两日,王安若就能重现光明了,可惜,他再也看不到烟儿了。 从玉郎的反应来看,烟儿应当是早已做好了为王安若换眼的决定。 她知道,一旦身份暴露,她身边这些人就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她早就有了自杀打算。 沈青黛幽幽道:“我听玉郎说,换眼很顺利。” 她想了想,对着赵令询问道:“玉郎能顺利换眼,已经是医术了得。卢郎中却能不通过此法,医治王安若的眼睛。可见,其医术已经登峰造极。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认识的这么个神人?” 方才得知,卢郎中是小豆芽,她无比震惊。 小豆芽比她大上几岁,是隔壁卢神医的儿子。 娘亲擅中种草药,难免与卢神医打交道。 一来二去,卢神医便对娘亲生了一些心思,隔三差五过来送些吃的。 她仗着卢神医爱屋及乌,总是欺负小豆芽。小豆芽从不敢还手,任由她作威作福。 尽管总是都被她欺负,可他始终不敢忘记他父亲的嘱托,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替她收拾烂摊子。 后来,娘亲身故,她被接回忠勤伯府,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没想到,故人重逢,竟已是阴阳两隔。 沈青黛突然有些感伤。 她有些想娘亲,想庄子上那些乡邻。 赵令询还未开口,施净便接道:“卢郎中医术是高,可也做不到凭空让一个瞎子重现光明。那是因为,王安若并非一出生就瞎的。” 沈青黛敛了情绪,顺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施净道:“我听常安说的啊。王安若眼睛本是好的,他是后来才瞎的。常安一直怀疑,是他们王家人自己搞的鬼。所以,这些年才一直贴身陪着王安若。” 怪不得,王安若坚决不带烟儿离开,原来还有这层思虑。只是他却不曾料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沈青黛无奈道:“没想到寻常商贾人家,也会因家中权利争斗道如此地步?” 施净凑近悄声问道:“像你们这种巨富人家,有没有明争暗斗?” 沈青黛挠挠头。 明争暗斗? 她双手支着下巴,叹气道:“要是能斗就好了,我也能早日脱身。我哥日日催着我接管家业,一得空就带我去看产业。我爹恨不得我挥金如土,纸醉金迷,一个不小心钱花少了,他就会不顺心。我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施净攥着拳头,咬牙切齿:“沈青,你不炫耀会死吗?” 沈青黛认真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 施净把头扭到一边:“嫉妒心已经把我点燃了,你离我远点,我怕火花溅你身上,把你烧了。” 赵令询方才见沈青黛脸色有些惨白,还有些担心,看她和施净一闹,脸上阴郁之气去了大半,这才放下心来,闭目安睡。 赶回京城时,天色已晚,三人各自散去。 翠芜一见到沈青黛,拉着她上看下看:“小姐,你都瘦一圈了。还有,你这脸,是涂黑了,还是晒的啊?” 沈青黛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得瘫在椅子上:“晒的,倒省得画了。” 翠芜责怪地看了一眼,便帮她换下脏衣服。 她手一抓,便摸到临行时给她的钱袋,依旧沉甸甸的。 她急道:“小姐,这点钱你都没有花光?” 沈青黛咳了一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庄子上嘛,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就日常买些吃食而已。” 翠芜把钱袋往案上一扔:“小姐,你这样,让我怎么和庄主交待。咱们每个月开销,是要给到庄主看的。上个月还好,可这个月,都不足五十两。你说说,就这,你让我怎么拿给庄主看,我可拿不出手。” 沈青黛头疼道:“那明日得空,我约上落香她们去逛逛,能花多少是多少吧。” 翠芜这才微微点头:“小姐,你要查案,我管不着。咱可不能因为查案,就亏待了自己。可不要像公子一样,整日早出晚归的,连着五六日都不见人影。” 沈青黛问道:“刑部还是很忙吗?” 翠芜点头:“是啊,也亏得他忙,这些日子都没时间过来问,不然你迟早露馅。” 沈青黛上前揽住翠芜:“好翠芜,幸亏有你。” 翠芜推开她:“瞧瞧你这一身的汗,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沈青黛洗完澡,披着头发出来,就见桌上摆着一碗荔枝膏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翠芜笑道:“小姐,慢点喝,还多着呢。” 沈青黛擦擦嘴:“好喝,别忘了给哥哥也送一份过去。” 翠芜笑道:“好,这就让人送去。公子若是知道,小姐这么想着他,不知道多高兴呢。” 待安排妥当,翠芜才问道:“案子结了,小姐找到浸骨草了吗?有发现留行门的踪迹吗?” 沈青黛放下冰碗:“浸骨草找到了,已经被毁。可这个案子,就是个意外,与留行门无关。” 翠芜突然一拍脑袋:“说到浸骨草,我想起来了。小姐走后,我又翻看了诸多医书,发现浸骨草还有一个作用。” 沈青黛抬眸道:“什么作用?” 翠芜道:“浸骨草,可助去腐肉,换新肤。” 沈青黛身体瞬间僵直,眼神停滞,双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自己的脸。 翠芜轻声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沈青黛恍然回过神,勉强笑道:“没事,大概最近太累了。” 这一夜,沈青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旧时光景。 她梦到了娘亲,卢神医,小豆芽,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好像是个小男孩,被人带上了马车,她就在后面一直跑,一直追。她跑着跑着,突然就跌倒了…… 风吹帘动,蔷薇香气幽幽直入,日光透过窗纱映照在屋内,洒下一片金黄。 沈青黛坐起来,揉了揉眼,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牛山村,又倒了下去。 翠芜端着水进来:“小姐还不快些起床,说好今日去找刘小姐还有洛小姐逛的。” 沈青黛打着哈欠:“不行啊,我还要回中亭司呢。” 翠芜笑道:“不用,我已经让人去中亭司告了假,说你连日劳累,病了。” 沈青黛无奈道:“每次案子一结,我就告假,这不太好吧。” 翠芜道:“你已经连着五六日不曾休息了,哪能日日忙呢。既已破了案,就该好好歇歇。” 沈青黛拗不过她,加之多日不见小姐妹们,着实有些想念,吃了早饭,便同翠芜一起出了门。 到了悦兰馆,上了二楼,沈青黛远远看到,落香与洛霜坐在窗前品茶。 “姐姐们好早,让姐姐久等了。” 两人笑着起身相迎:“妹妹不必客气,你身体一向不好,迟点也是应当的。” 沈青黛心虚一笑,拉着两人坐下。 洛霜上下打量着沈青黛,只见她身穿丁香荷纹裙,配上芙蓉髻,整个人袅袅娜娜,仪态万千。 她笑道:“妹妹这身,当真飘逸流畅。方才我们远远看着,美得画一样。” 沈青黛笑道:“姐姐这身松花如意衫子,才是明快爽利,方才一眼便瞧见了。” 刘落香不满道:“你们两个在这夸来夸去的,也不怕把我冷落了。” 沈青黛笑着坐下:“你哪里用我们夸,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刘大小姐眼光最好。” 洛霜拉住刘落香的手道:“这话不错,我方从西南来京那两年,因为穿着不当,不知遭了多少嘲笑,幸亏遇着姐姐。” 刘落香听她们这么夸自己,笑着剥了个桔子递了过去。 沈青黛接过桔子,随口问道:“姐姐生在西南,那可是个好地方。” 洛霜嚼着桔子,含糊道:“我也觉得西南很好,茂林修竹,民风淳朴,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可她们都说是蛮夷之地。” 沈青黛道:“她们又没有去过,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我们家以种植草药、贩卖草药起家,我爹爹最喜欢去西南,说那里草药遍地,珍禽数不胜数,与中原迥然不同。” 她眸光一转:“前些日子我在一本书里,看到一种草药,名为浸骨草,说是长在西南一带,不知妹妹可知?” 洛霜点点头:“浸骨草嘛,当然知道。” 沈青黛偏头凑了过去。 洛霜继续道:“不过浸骨草生长条件苛刻,多在密林深处,寻常不易得。浸骨草虽有毒,不过药用价值也高。在我们当地,它还有个名字,叫焕肤草。” 刘落香也凑近:“焕肤草,难道还可以作美容之用?” 洛霜笑道:“不错。据说很久以前,我们那有个姑娘,长了满脸的麻子,奇丑无比。后来,她无意中救了一个神医,神医用浸骨草,帮她重塑了容颜。所以,当地人才叫它焕肤草。” 沈青黛听完,神色凝重,巨大的不安像是一团乌云,瞬间笼上心头。 满腹的疑问与猜想,让她坐立难安。 浸骨草,小豆芽……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沈青黛抓紧手中的杯子,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刘落香看到她神色不对,轻声询问道。 沈青黛揉了揉头:“昨夜没有休息好,有些头晕。” 刘落香拉过她的手:“你啊,就是身子太弱,没事多出来走动走动才好。” 沈青黛方笑着答应,就听洛霜嗤笑一声。 两人一抬头,瞧见她正盯着楼下冷笑。 “哪里来的蠢货,走路不看着点,撞到了梦蝶姑娘,我打断你的腿。” 这尖刻又跋扈的声音,沈青黛格外耳熟。不是她曾经的那个庶弟魏若空,又是谁。 沈青黛扫了一眼:“这人谁啊,活像个披了个人皮的瘦猴子一样,真让人讨厌。” 洛霜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这嘴,真是……让我喜欢。” 刘落香也笑道:“他啊,就是之前和洛霜有过节的吏部尚书的小公子。” 沈青黛看着他揽着美人进了酒楼,缓缓道:“尚书府管教怎么如此不严,任由他在大街上撒野,市井之徒也不像他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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