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女史就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着,与她保持了约一丈远的距离,守护着她的安危。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入林渐深,她们周围逐渐寂静,也不见了旁人的身影,宁女史怕不安全便想开口提醒公主,让她往回走。 但公主看起来似乎很自在,她有些不忍开口打扰她。 犹豫再三,她刚准备开口,她就听见了一阵谈话声,似是那群世家公子。 公主还未出阁,恐不方便与那群纨绔子弟打交道。 于是她在原地站定,对着夏昭说:“公主,我们回去吧。” 夏昭也听见了附近传来的男子谈话声,暗想可能是上午遇见的那些人,便也打算避开他们,不想与他们有什么交集,听见了宁女史的话后也就乖乖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往回走。 然而她们走了没多久,就听见了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且越来越近! “公主小心!”宁女史眼疾手快地上前圈住夏昭的腰,一个旋转,将她移到了旁边安全的地方。 夏昭惊魂未定地站稳后赶忙看向来人,只见柴荣正在拉紧缰绳,迫使马停下来。 “原来是长公主。”柴荣状似惊讶,然后又笑着拱手赔礼道:“是臣看错了,以为公主是我那小妹呢,这才准备吓她一下。” 夏昭气愤无言,只不悦地看着他,然而她不说话宁女史却忍不了。 “二公子真是放肆!”宁女史怒视着马上还在嬉笑的柴荣,说:“今日之事奴婢定将告诉陛下,让陛下定公子一个以下犯上的不敬之罪。” 柴荣不屑地嗤笑,随即恶狠狠地看着宁女史,说:“那里来的狗东西在此乱吠!主子在说话轮得到你这条狗多言?什么叫以下犯上?你这卑贱之人企图污蔑我这个贵族这才叫以下犯上!” 宁女史眼里泛起了冷意。 “住嘴!”夏昭气得手握成拳,仰着下巴看着柴荣,厉声说:“她是本宫的近侍,那里轮得到你出言教训!在外面她就是本宫的口舌,她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她的态度就是本宫的态度,你侮辱她就是侮辱本宫!你一个臣子如何敢侮辱本宫?” 柴荣也没想到夏昭会这么生气,不过是个下人而已,何至于此? 他刚刚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影,心中一动,便支开了同行了的人,独自来这里看是不是昭仁公主,如果是的话他就想要逗一逗她。 走近了些后他也确定了是昭仁公主,便准备骑马走她身边过,拍一下她的肩膀吓唬她一下,谁知他刚靠近,就被那个宫人发现了。 被发现了也就算了,一个宫人而已,居然敢对他出言不逊,简直反了天了!别说是骂她几句,要不是看她是宫里的人,他还准备甩她两鞭子呢! 不过他也是没想到公主会这么护着这个宫人,看来今天这个事还有些麻烦了。 即使他赌璟帝不会多庇佑这个异母的妹妹,但他不想自己的名字过多地以一种不好的形式出现在陛下那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他麻利地下马走到公主面前。 夏昭见他靠近心中更烦,但她忍着想后退与他拉开距离的冲动,站在原地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柴荣收起来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端端正正地低头行礼,说:“臣下鲁莽,请公主见谅。” “你的确鲁莽,无礼。”夏昭说完便甩了一下衣袖,转身看着前方说:“女史,我们走吧。” “诺。”宁女史又恢复成了平时那副冷漠镇静的模样,跟在夏昭身后走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仍在俯首行礼的柴荣。 走了一段路后,夏昭转头看了看宁女史,想知道她是否因为柴荣的话而难过,奈何宁女史还是那万年不变的冷漠神情,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一般人都会难过吧,于是夏昭安慰她说:“女史,不要在意那人的话,他那样傲慢无礼的人估计也说不出几句有价值的话。” “诺。”宁女史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柴荣的话,像那样的贵族看不起下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们总是那样,一副生来就高高在上的姿态,而她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相比那些高傲的贵族,公主这样爱护身边之人的主子才算“异类”吧。 夏昭叹了口气,看着前面的路说:“今日这事不必告诉皇兄了。” 宁女史不应声。 夏昭平静地说:“他不会管我的。刚刚那个是柴家的二公子,皇兄的表弟,皇兄恨我,不会为了我而去责罚柴家人的。” 宁女史低着头沉默,她有她的职责,有的事她也不能随便答应公主。 而且她想说陛下并没有公主想的那样恨她,就算有恨,那也不是纯然的恨,不然公主是活不到今天的。 但陛下究竟会不会为了公主而去责罚柴家的人这也是未知数。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走向营地,然而今天夏昭的运气实在不好,在快到营地的时候她又遇见了璟帝那群人。 当时她躲避不及,隔着些距离都能感受到璟帝那冰冷又厌弃的目光,她赶忙与宁女史站在一侧等他们先行,低着头想让璟帝不要注意到她。 等璟帝们一群人走过后,她想起璟帝看她的那一眼不禁头皮发麻,完了,皇兄生气了! “公主,我们回去吧。”宁女史适时地扶住了她。 “嗯。”夏昭面容苍白地点头,然后撑着宁女史的手,一脚重一脚轻地回了自己的帐篷,心里充满恐慌。 皇兄为什么生气?他会再次将她关进春和宫里不准外出吗? 她在这种恐慌中等待着,等璟帝的到来,等璟帝的宣判。 璟帝没有让她等多久,回了营后换下了骑服,穿上了白色常服,喝了半盏茶后就移步去了夏昭的营地。 等他掀开帘子走进帐篷,屋里伺候的两位宫人瞬间站了起来,赶忙对着他跪下行礼。他忽略了那两位宫人,抬眼看向那个隔出里外间的曲屏风,隐隐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人影。 她倒还坐得住。 他刚刚骑马回营时看见了她时心里就瞬间生了不满,他默许了她一些自由,但等他看见了她的自由后又十分生气。 他饶过屏风走进里间,夏昭坐在椅子上回头看向了他,神情哀伤而无辜,充满了动人的柔弱。 美丽之人的示弱更容易打动人心,很好,她清楚自己的优势,并能很好的利用。 璟帝冷笑着走到夏昭的身边,俯身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审视着这张脸上的脆弱,冷声说:“别摆出这副可怜的样子,孤并不会可怜你。” “皇兄为什么生气?”她不理会璟帝的嘲讽,还是那种乖巧顺从的模样。 璟帝很坦诚地说:“因为你开心了。” 所以他便不开心了。 夏昭一愣,没想到他这次会说得这么直白。 果然他就是见不得她好过。 夏昭恨得咬牙,但现在不是她发作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出来了,她不想马上就被璟帝送回去。 于是她唇舌紧锁,不再言语。 璟帝眸色冷漠地看着她低垂的头顶,然后移步坐在了她对面,淡然地问:“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夏昭知道瞒不过他,便看着他诚实地说:“我今天上午遇见了瑜哥哥,我跟他一起去骑马看花了,但我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讲。” “嗯。”璟帝点头,说:“下午呢?” 夏昭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情绪还算稳定,就暗自松了口气,继续说:“下午皇嫂邀我们在营地旁聚一聚,大家在一起玩了一会儿,聚完了后我就在那附近随意地走了走,然后回来的时候就碰上皇兄了。” 璟帝听完了,略一沉默,便说:“你没事还是不要乱走,不然遇见了些不长眼的人冲撞了你就不好了。你是长公主,孤的妹妹,孤不希望你受伤,也不希望你被人议论。” 她最好是永远默默地待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远离众人,远离言论,然后在他允许的情况下,温顺地活着。 他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看见她,不喜欢她被别人注视,不喜欢她对他视而不见。 他有些烦闷,他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让她走出春和宫。他总觉得自己的退让会让夏昭得寸进尺,让有些事情脱离掌控。 他有些后悔了。 他安静地看着她,而夏昭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璟帝漠然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 璟帝不允许自己对她生出过多的怜爱,于是他看了她一会儿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帐篷,他看见了身形如利剑的宁女史。 “说。”璟帝走到她面前,将手负在身后,抬头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 宁女史低着头,说:“回陛下,今天下午,公主与奴婢四处走走时遇见了荣国公府的二公子,他骑马奔来差点伤了公主。依奴婢之见,他是故意的,二公子做事一向随心随性,奴婢怕他后面会伤害公主。” 听见了宁女史的话,璟帝当下就皱起了眉,略一停顿后他看着宁女史低垂的头,说:“柴荣没有你们想得那样莽撞愚蠢。你做好孤让你做的事就好。” “诺。”宁女史低垂着头颅,目光泛着寒意。 陛下真的如此不在乎公主吗? ----
第33章 猎鹿 ===== 夏昭等璟帝走后仰头长舒了口气,然后缓了片刻后才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走到帐篷外面,璟帝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了一脸阴沉的宁女史。 “你已经告诉他了吧?”夏昭看着宁女史,无奈又悲哀地说:“我说了,他恨我,不会为了我去责罚柴家的人。在他眼里,我只有还活着承受他的仇恨就好,别的就无所谓了。” 宁女史不吭声,用她最擅长的沉默来面对夏昭的悲伤。 夏昭抬头看向天空,太阳还未完全落下,但月亮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看着那隐约有些透明的弯月,视线渐渐模糊了,但她还是倔强地抬着头,不肯低头落泪。 她真的好想父皇母后啊,他们若还在的话,她就可以扑在他们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 夜色渐深,秦瑜坐在桌前,将自己检查好的箭矢一支支地放进箭娄里,然后又起身走到一边将自己明天要带的东西一一确认。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参加春猎,他幼时养在宫里,先帝怕他受伤,便从不带他参加这些危险的狩猎活动,后来大了,先帝也想过带他来见见世面,历练一下,但他又舍不得昭昭,所以也不曾来过。 再后来,昭昭大了,可以与他一起参加春猎了,但贵妃走了,先帝病了,他也去了边关陪父亲了,于是便也没有机会参加春猎了。 秦家有秦家的骄傲,此次春猎,他定不能落于人后。 收拾好一切后他才让人端来热水,简单得洗了下脸,擦了擦身上的汗后才换了干净的里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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