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的事就要问,于是夏昭懵懵地抬头看向屏风上的身影,问:“瑜哥哥,这有什么含义吗?” 秦瑜这下不仅耳朵发热了,连脸也红了,但是这件事他不能退缩啊。 于是他咽了咽唾沫,平复了下呼吸,目光灼灼地看着屏风,而后抬手交叠,垂首说:“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这是《诗经》里的《野有蔓草》,是一首表达爱慕之意的诗。 夏昭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刀鞘。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瑜哥哥还在念那首诗。 “啪!”一个杯盏重重地落在了茶盘上,璟帝抬眼看向秦瑜,声音低寒地说:“秦爱卿,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瑜侧身对着一旁的璟帝行礼,恭敬地说:“回陛下,臣问了公主了一个问题,我在等她的回答。” 夏昭低头看了看这个刀鞘,想着或许在武将眼里,定情信物送个漂亮的刀鞘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 璟帝脸沉得像将要下雨的乌云天,愠怒着说:“孤让你来见公主是为了成全你们年少的情谊,可不是让你来念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回陛下,这并非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乃是上古先民表达真挚情感的诗。”秦瑜自认没有做错什么,故而不卑不亢。 璟帝冷笑,明知故问:“真挚情感?” 秦瑜答:“是。” “哼!”璟帝心里的恶意尽数浮现在脸上,轻蔑地说:“从你念的那首诗里,我倒没听出什么真心,只看见了一个贪恋美色的庸俗之人。” “不要在孤的皇妹面前读这些歪诗,这简直是在污她的耳朵。” “皇兄!”夏昭怕璟帝说出更难听的话来践踏瑜哥哥的感情,便竭力挤出一个笑了,说:“皇兄,同一首诗你们有不同的见解也属正常。” “瑜哥哥。”夏昭将那把小巧的黄金刀鞘握紧,护在怀里,眉眼间的悲意渐浓,但好在说话的声音还算平稳。 “瑜哥哥的礼物我很喜欢,我会将它好生珍藏着。” “昭昭喜欢就好。”秦瑜悬着的心落了地,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只要昭昭喜欢就好,别的就都不重要。 他能感受到璟帝对他的敌意,这一点他很小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但他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无论是对当年不受宠的二皇子,还是如今高高在上的天子,他都是恪守本分,以礼相待。 既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夏昭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个映在屏风上的身影,抬起手迟疑地想去触碰,最后却又默默地放弃了。 她痴痴地凝视着那个身影,万般眷恋,却又无可奈何。 她收下了他的信物,还说了“喜欢”,却也知道这件事怕是不会有结果的。 夏璟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他不允许她出春和宫,那其他人又能如何呢? 璟帝看着两人隔着屏风凝望的样子就觉得难受,深深地皱起眉,说:“好了秦爱卿,你一个外男在公主这里留久了也不好,现在就随孤一起离开吧。” 说罢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站了起来,径直往门那边走去。 秦瑜对着屏风再次躬身行礼,轻轻说:“昭昭,我先走了。” 夏昭压住心头浓烈的情绪,缓缓地点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努力绽开一个笑,说:“瑜哥哥保重。” “昭昭,等我。”秦瑜说完这句话就躬身后退了几步,而后才转身往门那边走。 宁女史跟在他们的身后,将他们送出了春和宫。 夏昭等他们都走远后,才情绪失控地以手掩面,低头压抑地呜咽了起来。 此次分别,不知何年再见,瑜哥哥,千万珍重。 ---- 秦瑜念地那首诗是《诗经》里的那首《野有蔓草》。 “既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出自《论语·颜渊篇》。
第10章 生疑 ===== 璟帝离开春和宫后就又往行政殿那边去了,那里还有很多政务需要他处理。璟帝有时候想想还是很佩服自己的父皇,国事如此之多,居然还能有那么多时间与宠妃花前月下的。 快到行政殿时,他遥遥看见那里有位紫衣佳人候在那里,似是在等他。 不等他再走近些,那个紫衣佳人就看见了他,直接绕开了身边侍女欲搀扶她的手,朝着他这边快步走了过来,虽然佳人走得快但一点也不影响她姿态端庄。 “皇后。”璟帝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后宫之中,就数皇后最喜欢紫色了,也只有她的一举一动永远不失端庄。 “陛下。”终于离得近些了,皇后笑容满面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停下对着璟帝行礼。 璟帝伸手拉住了皇后欲放下的柔荑,让她与自己并肩而走,说:“在孤的记忆里,皇后倒是极少来这里。” 皇后低眉浅笑,说:“陛下政务繁忙,臣妾不敢多来打扰。” 相比那些痴缠任性的女子,璟帝还是比较喜欢皇后这种识大体的女子,于是他温和地笑了笑,问:“皇后今日来找孤可是有事?” 璟帝比皇后高出一个头的样子,所以皇后站在他身边时总是习惯性微微仰着头,这样才能看清他的脸。 皇后满目柔情地看着他的侧颜,轻摇头,说:“无事。” “嗯?”璟帝困惑地看向皇后,有些不解。 皇后被他看着也十分坦然,笑着说:“臣妾只是有些想陛下了,所以来看看。” 璟帝很少听皇后说这般充满女儿柔情的话,一时竟有些无措了。 也不是没有别的女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可别人说这些话时他都觉得她们过于轻佻和虚伪,内心并不喜欢。 但皇后说这话时他却觉得这是很真诚的表达,心有触动,似隐隐温热。 或许是因为她说这话时眼里是干净的吧,不像别人眼里总是藏着许多欲求。 “皇后啊。”璟帝握紧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着,说:“国事繁重,孤忙起来难免疏忽了你,你不要怪孤。” “臣妾明白,臣妾没有。”皇后温婉地笑了笑,心里并无怨言。她知道陛下是想当个好皇帝,而当个好皇帝注定是忙碌的,既没多少时间享乐,也没太多精力去考虑后妃的感受。 转眼间他们就走到行政殿里,璟帝松开了皇后的手,神态温和地说:“皇后,孤晚上去你宫里用膳。” 皇后颔首,眉眼含笑着说:“嗯,那陛下先忙,臣妾告退。” 出了行政殿的门,芸娘就上前扶着皇后慢慢走着。因为替皇后高兴,她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最后还是皇后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她的笑才收敛了些。 其实也不怪芸娘如此高兴,谁叫陛下是个不爱女色的脱俗之人呢,十天半个月都难去后宫一次,让后宫的女人们一个个的都快活成望夫石了。 如今这能让陛下去那个宫里用个晚膳简直是个可贵的事,别说她这只是笑一笑了,搁别的妃子那估计还想放两个鞭炮庆祝一下呢。 皇后走后,璟帝脸上的笑也淡了些。他转身坐在堆满奏折的长案前,却也无心处理政事,只想赶快想出个妥帖的方法,把秦瑜与夏昭的事给解决了。 秦瑜今天一看就是来给昭昭表明心意的,等二人互通了心意后,他就会让家里的长辈出面替他求娶公主。 璟帝烦躁地闭眼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平静一些。 秦瑜真不算个事,他一个人根本掀不了什么大浪,但奈何人家有个了不起的父亲,一个只要想造反就能立刻改变天下格局的镇国大将军! 镇国大将军戎马半生,战功赫赫,还从未对皇家提出过什么要求呢。不仅如此,以前先帝还在时,说要给他封地,赐他金银,他也是拒绝了的,一副一心为国,别无所求的态度。 就这样一个忠心耿耿,无欲无求的有功之臣,如果他好不容易开次口,且还是在公主也愿意的情况下,替自家孩子求娶公主,那么璟帝能拒绝吗? 他不能,且也没有理由去拒绝。 璟帝睁开眼,黑眸深沉似有狠意,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夏昭如愿的。 他忘不了自己的母后在冷宫里死得不明不白,也忘不了自己在父皇的漠视里是如何孤独地长大。 他恨父皇,也恨安贵妃,既然夏昭是他们最爱的孩子,在他们的庇佑下无忧无虑地活了十五年,那夏昭就该替他们还债! 既然他不能拒绝,那就让夏昭自己去拒绝。 宫外,一辆四轮马车缓缓行驶在大街上,秦瑜稳坐其中,面上却无刚见过心上人的喜悦。 他面色凝重,满腹狐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春和宫有问题。 虽然璟帝提前撤走了守在春和宫的死士,但春和宫里那不寻常的氛围还是让秦瑜觉得隐隐不对。 而且,他少时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那春和宫就跟半个他的居所一样,去的次数都数不清了,那里面伺候的宫人们他也基本眼熟。 可今天他去春和宫,那里面伺候的人全是生面孔,而像公主那样重情的人又基本不会轻易换身边伺候的那些人。 还有,那个管事的女史也不简单,看着像把剑,一把藏在剑鞘里的利剑。 虽然她刻意伪装成了普通人,但她身上那股子杀手才有的冰冷气息是不容易褪掉的。 她应该是个暗卫,死士,是掌权者手里的剑,为他们清理障碍,而不应该出现在春和宫里当个普通的女史。 秦瑜又想到他爷爷说的,近几年基本没听见过公主的消息,这样看来公主的情况或许不容乐观。 秦瑜心情沉重地吐了口气,不敢细想公主这几年究竟过得怎么样。 可长吐了一口气后他依旧觉得心口发闷。他微微垂首,抬手按着心脏,努力告诉自己,冷静一些,不能先被那些不好的猜测乱了心神,他得先去查明真相。 将军府里,秦家一大家子人都在大厅里等着秦瑜,见他回来了就都期待地看着他,问他事情如何了。 秦瑜面色如常地跟自己家里人报了喜,只说公主收下了他的信物,没有说春和宫里那些不对劲的事。 “太好了!”秦老太爷高兴地拍了下桌子,说:“看来我们家过不了多久就要办喜事了。” “哎哟哟。”秦老夫人也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我们家可是有好多年没有办喜事了,这次可要好好操办操办,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笑话了去。” 月娘也为自家儿子高兴,激动地素手握拳,说:“是啊,这可太好了。” 秦峥比较沉稳,只是笑着抬手按着秦瑜的肩膀,颇为感慨地说:“吾儿长大了,真好啊。你放心,爹明日就去找陛下说亲。” 秦瑜笑容僵了一下,而后又很快咧嘴笑了笑,说:“这太快了吧,爹,还是缓几日吧,我们可以先筹备一些娶亲的东西,过两日再去跟陛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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