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才落,车帘晃动间,黑夜中出现了许多持刀的身影,立在马车外,如同平地而起的墓碑。 刺客跳起来持刀砍向马车,外头随行的侍卫立刻上前阻拦。 一刀划过,衣衫与皮肉尽数开裂,伴随着惨叫。 这样的场景,顾青媛见过好几次,这是这回显然要更为凶险。 一片漆黑中,顾青媛听得见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这些是什么人?”顾青媛哑着嗓子问,原本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此刻却悄然间揪着他的袖子。 外头好些人涌来,又有好多人倒下,裴谨廷依旧从容不迫地坐在车内,似乎并未将眼前的困境放在眼中。 她忽然想起秦王一步步地紧逼着她离开裴谨廷,如今想来何尝不是对裴谨廷心生嫉妒。 无论裴谨廷如何的胡闹,闹出多大的乱子,皇帝一直在后头给他善后。 旁人苦苦挣扎,狼狈不堪,只盼着帝王能够看他一眼,可在他这里却显得无关紧要。 他的存在将旁人都衬得卑劣可笑。 四周黑暗无光,清风捶打着车厢,伴随着时不时的刀剑钉在车厢壁上的声音。 顾青媛缓了缓心跳,用手扒拉一下裴谨廷, “什么贼?要怎么抓?” 裴谨廷揽着她的腰肢,手指在她的腰肢上摩挲。 顾青媛见他不回话,伸出手去,在他腰间拧了拧。 “香饵之下,必有悬鱼。”他到任城,查到明老丞相的旧事,再加上顾青媛,怎么都会惹来人寻上门。 若是他猜得不错,这一次想对他下手的,不仅仅是明老丞相的人。 只要是动手,就不至于找不到蛛丝马迹。 这些年,看似朝中风平浪静,可世上总有人欲壑难平,想要一步步得到更多。 裴谨廷风光无限,仰慕的人众多,嫉恨他的也大有人在。 他从前碰到的那么多刺杀,只是他不去计较而已。 那些拙劣的伎俩不足以令他烦扰。 只是现在牵累到的还有顾青媛。 那就只能让那些来的人吃苦头了。 顾青媛屏住呼吸,看着外面的打斗,忍着没动弹,身体里汹涌的情绪,在这样激烈的战斗里,平息了几分。 “你呆在里头。不要动。要是听见什么动静,别管也别害怕。” 顾青媛一双眼睛望着他。 他每次都这样说,让她什么都别管,也别害怕。 好似一切有他就能解决所有的事。 他的身形修长高大,坐在那里,挡住外面的一切,的确能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他的手,按在她的后背,好似借此安抚她一般。 随后就提着长剑,跳下了车。 外头已经点起火把。 贺铮见到他下来,立即上前抱拳道, “都督。所有人都抓住了,死了六个,其余都是活口。” 都督……京中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地上被摁住的人瞳孔放大,忽然好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裴谨廷莞尔微笑。 哪怕在山东,离京城千里之外,可是这位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名声委实太大。 年少成名,风流浪荡,平生无论做错什么,皇帝都能够包容一二。 原来今日要杀的人竟然是他。 地上跪着的人,低着头,愤恨那些人隐瞒实情,但又不意外。 只有这样一个人,才值得调动他们这些杀手一起出动暗杀一个人。 裴谨廷扫着地上被俘获的人一眼,仿佛像看一个个破布袋一样,漠然道, “将他们都带走审问。” 就在侍卫们想要将人拖走时,地上的人忽然暴起挣脱钳制,从袖中滑出一柄锋利的薄刃,朝裴谨廷身后袭去。 裴谨廷的姿态太过悠然,懒散,哪怕提着长剑,也好似一个花架子。 攻击的人,料想裴谨廷肯定来不及反应,只要他能挟制住这个浪荡子,就能逃出任城。 可就在他暴起时,裴谨廷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样,闪身避开薄刃,抓住来人的手腕,在他的关节上重重一拧。 仿佛骨头碎裂了一般,手中的薄刃掉落在地,膝盖也受了重重的一击,跪倒在地上。 裴谨廷勾了勾唇,活动了下手腕,弯腰随意地从地上捡起薄刃,朝那人一笑,就听“噗”的一声,薄刃刺入他的大腿。 “很不错。在两个人的钳制下,还能够挣脱攻击我。既然这样厉害,那就先废掉双腿,看能不能更厉害。” 他松开抓着薄刃的手,居高临下地,随后毫不在意的拔出薄刃,刺入那人另外一条大腿上。 “说吧。到底是谁让你来的。秦王?太子?又或者是……” 他顿了顿,在那人惊恐的面容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明老丞相?” 目光凛冽,与目光同扫向那人,还有一把泛着寒光的剑。 剑尖抵着地上血流不断的男人眉心,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动作斯文地理了理袖摆上的褶皱,眼神带了些兴味。 “明正峰那个老东西,让你们动手前说了什么?” 跪在地上的人,好不容易顺了气,正急促地喘息,颤巍巍地看着眉心的那柄剑,忽听此言,愣了一瞬。 瞪大眼睛,“你……你难道……” 他知道这一切的谋划,就是等着他们来入套,前些日子一直都不见他不带随从外出过。 裴谨廷声音淡淡的,仿佛一点儿也不把他的命放在心上, “本来想让你死得痛快些,既然你想快点死,那就成全你。” 他的眼神如同冰刃一般, “除了明正峰那老东西,还有谁委托你们?太子?还是秦王?” 顾青媛坐在车内,等了半晌,除去听到几声哀嚎,再无别的声音。 她撩起车帘,往外看去,正好看到跪在地上的男人歪着身子倒在地上。 裴谨廷手中的长剑一扔,扔给了一旁的贺铮。 顾青媛咽了口口水,看着站在夜色下的男人,斯文地擦着手。 抬眸间,和顾青媛的眼神对上,他随意地丢掉手中的帕子,朝顾青媛微微一笑。 莹莹火把给他高挺的鼻梁覆下一道浓重的阴影,灼然玉举,俊美夺目。 186.窥见 悄悄地回到秦家后院住处,顾青媛脸上热度已经退了下去。 临走前,裴瑾廷在她唇上吻了吻,贴着她的唇,低低地道,“林风给你的药丸,你只准吃一粒。乖,我们过两日会见面的。” 林风说药性要过三个月方才会慢慢褪去,期间得不到纾解,就会血热而死。 这也是为何那些花楼将那药奉若珍宝的原因。 三个月,足够人适应一件事了,无论心性多么坚定的烈女,日复一日的三个月,也会让她丢了原本的坚持,变成荡-妇。 顾青媛截住裴瑾廷的话, “你的伤记得要上药。” 刚才那个人突袭时,虽没得手,手中的薄刃还是擦过裴瑾廷的手臂。 裴瑾廷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伤处,依然轻松地笑了笑, “没有妨碍,擦伤而已。” 顾青媛不信,伸手想要去掀他的衣袖,裴瑾廷感觉到她手指冰凉,用力握了握她,安慰道, “真的没事。” 他握紧手中冰凉的手指,没正行地笑了笑, “你不信?不若我进门让你检查一番?” 他故意把伤说得轻飘,顾青媛怎么会不明白,她很想亲自帮他上药清洗伤口。 可天还未亮,她很怕那蠢蠢欲动的药性又翻涌上来。 顾青媛将他领口的褶皱抚平,道, “快走吧。我等你。” 这一句话,看似平淡,却让裴瑾廷就想这样不管不顾地将人带走,好好的将她藏着,不被人发现。 他埋入顾青媛鬓发,轻轻吸了一口她发间的香气, “好。你照顾好自己。” 想了想,他忽然问道,“是何时有异样的?” 他记得中秋那夜来时,她就已经濒临崩溃。 裴瑾廷很明白她那能忍的性子,想必在那之前,就已经隐忍着。 顾青媛抿着唇,不太想去回忆,但这事实在蹊跷,在秦家她虽没那么受欢迎,却也没狠狠得罪过谁。 却要下这样狠毒的药,不仅要毁她的清誉,还想毁了她身体。 好狠毒的心。 到底是谁? “中秋前一晚,秦家吃了团圆酒……” 团圆宴上吃过的、喝过的东西不好追查,见过的人,除去秦家的,还有几个外嫁女。 她怀疑过秦容珺的那提食盒,随后又摇头。 不是他。 裴瑾廷垂眸间,见顾青媛一脸思索,放缓了身影,“这件事交由我来查,你这两日饮食上注意些。” 说着,他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顾青媛。 “这是什么?”顾青媛有些疑惑地接过。 裴瑾廷的眼眸有片刻游移,手握成拳,贴着唇边轻咳,“是林风给的。” “这两天,你若……准许你用。”裴谨廷微微俯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 他这个样子,神神秘秘的,又有些愤恨的扭捏。 她忍不住将匣子打开,里头的物什映入眼帘,脸瞬间涨红,好似见鬼般,“啪”的一声将匣子关了起来。 如烫手山芋般将之塞回到裴谨廷的怀里。 “裴谨廷……”她气恼地叫了起来,真是个下流胚子。 打死她也不会用的。 脑中不自觉地又想起那个不知滚落到何处的缅铃。 她狠狠地推了裴谨廷一把,“走走走,赶快走。” 看来的确是生气了,裴谨廷不敢再闹她,无声地笑笑。 顾青媛靠在门板后,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悄悄开了一条门缝,裴谨廷已经离开。 可她视线微微向下,地上霍然放着刚刚那个匣子。 登徒子,下流…… 隔壁厢房的门开了,霜芜揉着惺忪睡眼,叫了声,“姑娘……” 顾青媛做贼心虚一般连忙将拿匣子拿起,揣在怀中,飞快地掩上门,靠着不动。 霜芜睡梦间仿佛听到门外有动静,生怕顾青媛有事,爬起来看看。 刚刚明明看见正屋的门好似开了条缝,等她出声后,又关拢,悄无声息的。 她揉揉眼睛,走到正屋的门外,悄然听了听,没有声音。 打了个哈欠,回去厢房,看来是自己听岔了。 顾青媛面色绯红地看着手中的匣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次见着裴谨廷一定要狠狠地踹他两脚才解气。 她将匣子塞到箱笼里,回到卧榻上,辗转间,想到她的箱笼一直是霜芜管着,若是看到那匣子…… 又起身将那匣子放到卧榻里侧,用大迎枕遮着。 光怪陆离的一夜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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