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凤仪宫内。 皇帝看着对面沉思的皇后,轻轻地唤了一声,随后就见皇后好似骤然间回神,下意识地帮着皇帝整理龙袍。 “怎么?不舒服?”皇帝握住皇后的手,面上关切。 明明天气越来越暖和,谁知皇后的手却是冰凉的。 事实上就是这些日子她让人跟着裴谨廷和顾青媛,越知道两人相处的事,越让皇后心不断往下沉。 即便此刻皇帝就在她的身边,她也还是觉着凉意透骨。 “妾只是在想太子的婚事……” 一直拖着不大婚,也算是太子时运不济。 起初想要给太子找一个配得上的岳家,挑来挑去,挑了明家。 谁知,还没召明家人进宫,明家姑娘爹死了,守孝三年。 三年孝期过后,竟是和秦王定下婚约。 也幸好明微是和秦王定下婚约,若是太子,没得被明家带累。 一国太子,自然是不愁娶不到太子妃。 只皇后每看一个女孩,都会思量一番。 这么多年过去,愣是没几个姑娘能入她的眼。 至于皇帝,太子的身体从小就不好,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弥补,只要太子不发话,不管大事小情,若是太子没有请求,他不会如其他的帝王那样,强硬地压在他的身上。 从前,皇后会觉着皇帝是为了太子好。 如今看着皇帝将越来越多的事交给裴谨廷,她在想自己从前是不是错了。 皇后垂着眼帘,尽量如从前一般平静。 “是么?” 皇帝放开握着的手,好似想起什么,带着丝喜意,“过些日子,就是景珩生辰的日子了。” 皇帝走到罗汉榻边坐下,示意侍立在旁的宫人去泡茶。 皇后惊诧地抬眼,望向皇帝。 皇帝笑道,“难不成朕记错日子了?梓潼,景珩的事你可是向来比朕记得还牢。 皇后恍惚间,勾了勾唇角,走到皇帝的身旁,将他冠上的冕旒拨正。 “是啊。快要到景珩的生辰了。陛下每年都记得很清楚。” 皇帝听到这话,压根都不用琢磨,就知皇后对裴谨廷还带着气。 他眼底似有几分情绪淡下来,随即点点头,“到时叫人进宫吃一顿家宴。” 皇后看过去,这会还没有早朝,天色有些暗,还不见亮。 屋内的烛火,让皇后的思绪有些恍惚,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妾会摆个小宴,让他们夫妇进宫的。” 皇帝盯着皇后的面容,看了好一会,“那就交给你。” “至于太子的婚事,皇后若是有看上的姑娘,太子也同意,朕会下旨赐婚。” 说罢,带着人往凤仪宫外走,去前头上朝。 前脚皇帝走后,没多会,太子就领着人来。 只见太子那双暗沉沉的眼眸,添加几分清冷,蹙眉,“母后,不知宣儿臣过来何事?儿臣还得去上朝。” 皇后闻声冷笑一声,她一双眼睛定定地打量眼前的太子,“前些日子的刺杀,你不仅没引得景珩对你出手,更没有让他们损失惨重。” “这些日子,你安分一些,不管如何,景珩是你的表弟,陛下那里,将他提拔起来,对你不是也有好处吗?” 实际上,皇后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 可今日皇帝提及裴谨廷的生辰,以及提醒她往日总是把裴谨廷放在心上,如今却连生辰快到都忘记了。 这是在警告皇后,收敛一些。 也怪她,这些日子被气疯了。 原本早该筹备裴谨廷生辰宴的事了。 太子听皇后提及那场刺杀,原本暗沉的眼眸越发深沉,他没绕弯子,进而道,“母后。景珩真的是孤的表弟?不知情的人,若是看景珩同你在一处,说是母子也不为过。” 236.忙碌 这么些年,太子不是第一个说皇后和裴谨廷有母子相的话。 彼时皇后都能够笑着应对过去。 如皇后和裴谨廷这样固执相像的很多,平常人碰见了感叹一句,也就过去了。 太子却不是。 许是他身体比较弱,心思却比一般人更加敏感。 皇后没想到太子再一次说起这个问题,脸色微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捏了捏手中的绢帕,压着嗓子,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如今是太子之尊,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尽量不要有。” 太子笑了笑,倒不意外皇后会这样回她。于是转了话题,“实在是景珩和母后太过相像,倒是儿臣和母后陛下都不是那么像。” “你不像陛下和我,还能像谁?”皇后听到这话,心里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沉闷。 似乎发现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强硬,皇后软了语气,道,“你专挑我和陛下好的地方长,自然不像我和陛下。” “今日怎和孩子似的,说起长相来。” 皇后似有似无地嗔了太子一眼。 这一笑,倒是让母子间刚刚起的那点不快暂缓下去。 原本,皇后是想同太子说起刚刚皇帝说的话,不关心太子大婚的事,却能牢牢记住裴谨廷的生辰。 皇后当时心中凄凉一片,浑身都是冷的。 她抬眼看向太子,“你是太子,安分待着,陛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太子轻轻地拈着指腹,并未回答皇后,眼见快要到上朝的时辰了。 这才起身去前头参加大朝会。 宫道上,快要到达朝会的大殿时,太子忽然停下脚步,轻轻缓缓地,“换药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还有半个月……”随从低声应着。 太子蹙了蹙眉,一双眼睛不知道落在何处,“到那时再动手。把消息送给老大。”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些中气不足的样子。 随从没有料到会听到这样一句,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作为太子贴身的侍从,从小就跟在太子身边,也明白太子口中的换药是做什么。 若是那个时候秦王动起手来…… 裴三公子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必死无疑。 太子说完话,收回目光,迈开步子往大殿而去。 走路的步伐比刚刚快了些,也更有力。 从顾家回到裴家,顾青媛要做的事还和从前一样,承恩公夫人因为秋日宴的原因如今是不愿意再让顾青媛打理中馈。 顾青媛也是自得其乐,丝毫不觉着无聊。 今日,她却是早早就睁开眼睛,坐起身去捏捏身侧男子的脸。 男人的睡容很安静,此刻平躺着睡得安稳,却忽然被人捏住脸。 他迷茫地睁开眼,握住作怪的手,“顾圆圆,你做什么?” 眉头皱起,声音沙哑,却带着丝严厉。 顾青媛垂下头,俯瞰他的面容,“你的生辰快到了,你要什么?” 还有些日子,不论是裴谨廷要荷包还是扇套之类的,她有时间准备。 其实,她已经准备了一份生辰礼,不准备让裴谨廷提前知道。 裴谨廷并不爱过生辰,过生辰在他十五岁生辰后,就变得只剩下满目的红。 不过,裴谨廷这会还带着几分未消退的睡意,忽地,他好似想起什么,整个人变得清醒,眼眸暗了暗。 顾青媛见他不做声,又用手去捏他的脸,却被裴谨廷一把抓住。 骨节分明的长指摩挲着她的手,“生辰礼物,你已经给了。” 给了他一个家,一个亲人。 顾青媛目露疑惑,“嗯?” 裴谨廷平躺着不动,神色有些慵懒,抬着手,随意地落在她嫣色的唇瓣上。 不等顾青媛回神,就见他微微一拉,整个人趴在他的胸前,随后大掌牢牢捧着她的脑袋,恶狠狠地亲了一口。 就在顾青媛以为他要继续的时候,裴谨廷停了下来。 那双燃着暗欲的黑眸凝视她好一会儿。 他再次将她拉下,却只在她眉心落下一吻,鼻稍尖嗅到是她发上的清香。 “你再睡会,我去上朝,约莫这几日会很忙碌,等到生辰那天,应该会忙完。” 每次他这样说时,顾青媛知道他这几日大概会时不时就不着家。 幸好,他还知道生辰前会忙完。 接下来两日,顾青媛果真很少见着裴谨廷,若不是早晨起来看到卧榻外侧褶皱,她都不敢相信裴谨廷回来过。 出去卧榻外侧褶皱,她隐约在屋内闻到淡淡的药材味。 裴谨廷受伤了? 顾青媛抱着裴谨廷换下的中衣,上头的药草香更浓,她还在衣摆处看到一小点暗红痕迹。 270.告知 顾青媛抱着那沾染着褐色痕迹的中衣,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新来的婢女提醒该将衣裳拿去浣洗时,这才将衣裳交了出去。 她和裴谨廷都不是喜欢仆从成群的人,这会屋内寂寂,顾青媛坐了会,支额合眼,靠在迎枕上。 从去年两人阴差阳错之下在一起生活,起初她并未在意,后来慢慢地发现裴谨廷总是有些日子忙碌的不着家。 她知道他并不如表面那样纨绔,只是挂个闲职。 故而也并未放在心上。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有一日,他两日没归家,回来后身上隐约带着血腥之气,追问之下,方才知他和人比武伤到皮肉。 那伤口的确很轻,看着是不小心而为之。 上好的金疮药抹上去,几日后伤口也就平复了。 见没什么事后,她也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毕竟,当年秦氏在世时,也时常会念叨顾绍身上的伤。 武将嘛,日常要练功,同人比武精进,磕碰难免。 现在回想,裴谨廷的伤和旁人有些不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一次,日期竟也是差不离的。 倒是比有些女子来葵水的日子还要准一些。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了几日,顾青媛和没事人似的,对裴谨廷的态度也与寻常一般无二。 其中有一日裴谨廷回来的早一些,回来时,顾青媛正盘腿坐在书房靠窗的罗汉榻上。 面前的小几上摆放着一叠账册,都是裴谨廷交给她的。 上头有一些是皇帝的赏赐,有些是承恩公给的,更多的是裴谨廷自己名下的产业。 很多在京中算得上名号的铺子,竟都是裴谨廷的,这里头还有一家花楼…… 顾青媛目光落在“云仙楼”的账册上。 她还记得去年裴谨廷抢亲没多久后,有次在府门前碰到的那个鸾娘,好似就是从云仙楼出来的。 那个传说中裴谨廷花三千两买下初夜的花魁娘子。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顾青媛回过身去,再看看刻漏,眼含诧异地,“今日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裴谨廷眉峰轻蹙,“怎么?本公子不能这么早归家?” 顾青媛轻撇了下嘴,继而委婉开口,“用过饭了吗?小厨房温着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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