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胃口。”裴谨廷轻啧一声,慢条斯理地撩袍坐在顾青媛身侧,撑着下巴,懒洋洋道,“在看什么?” 顾青媛对上他这懒散的姿态,忍不住道,“你都哪里来的这么些产业?太难打理了。” “别的妇人可是巴不得将丈夫的银袋子捏在手上……” 男人的声音云淡风轻。 顾青媛,“……” 她放弃和眼前人理论的打算,将手中的账册整理好,叠放在一旁。 刚想越过他下榻穿鞋,敏锐地察觉到裴谨廷身上隐约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她没说话,瞟了眼男人身上穿的衣裳,是晨间出门时穿的衣裳。 和前些日子不同,衣领,衣摆各处都很干净,就连鞋履上也没有沾染到兵马司的灰尘。 她没再下榻,回转身,嗔道,“你忙了好些日子,怎么?忙好了?这些账册也太多了。不耐看,正好你回来早,分担一些。” 旁边叠放好的账册,又被她摊开。 她兀自将账册推到裴谨廷的面前,圆润的鼻头耸了耸,语气很自然,“看来你的确是不忙了。今日倒是没和从前一样,满身臭汗。” 裴谨廷挑了下眉,摇头失笑,“你这是狗鼻子吗?” 接着,哑然片刻,趁着顾青媛翻账册的功夫,强行把她箍进怀里,无赖一般地道,“怎么了?还怕我会被拐跑吗?” 他站起身,一把将顾青媛抱起,往后院而去。 路上顾青媛想要下地行走,被抱着她的男人给一口拒绝。 无奈之下,只得将头埋在他胸膛,真是没脸见人。 回屋之后,两人共浴,情到浓时又难得缠绵了番。 风收雨歇之后,帐外烛光熄灭,落帐内,交颈而眠。 顾青媛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喘着气轻声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又同人比武了?” 裴谨廷默了默,在她背后轻抚的手顿了顿,原本渐渐而来的睡意全无,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不小心磕碰到的。” 顾青媛就那么静静地听他说着,心头紧了紧。 这几日,她心绪十分复杂,脑中闪过无数种纷繁推测,不知裴谨廷究竟有何事瞒着她。 晚间,她特意去书房查看账册,就是为了等裴谨廷。 就是想要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没想到裴谨廷竟然不说。 她呼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会,似已下决定,要问个清楚。 裴谨廷没等她开口问,微起身,从床上坐起来,半靠在床头,将她揽在怀里,“还是跟你说件事吧。免得你总是挂怀在心。” 他将她散落在肩头的秀发拢了拢,叹了口气道。 “我的确是会过段时间身上就冒出一些伤口。这事持续十来年了。” “你别琢磨太多,于我身体无碍,就是因为怕你担心,之前这才没告诉你。” “就当我是和你们女人一样,每个月流一次癸水吧。” 顾青媛微怔,没想到他这时还能瞎胡说。 不过,心里是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裴谨廷愿意把这事说给她听。 哪怕不是全貌。 “你这是给谁做血袋子?” 顾青媛当然知道男人不会有癸水,裴谨廷这样,只能是放血供给旁人所用。 这天下,能够让他心甘情愿的,持续十来年做下这件事的,不外乎那么几个人。 “太子。”裴谨廷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就见身子滑了下来躺下,接着道,“睡吧。不用想那么多,我若不愿,谁也逼不得。” 原来是他。 顾青媛一直都知道太子的身子从小就不好,听说是胎里带出来的毒。 至于凶手,一直不曾听人提起过,倒是皇帝登基后,朝里有一段时间血雨腥风的。 是什么毒?需要用人血去疗伤? 又为什么是裴谨廷呢? 她看过一些怪志杂谈里曾提及过这样用人血疗伤的例子。 裴谨廷和太子带着一些亲缘关系,可太远了,那就是生辰八字相配? 260.猜测 自从那夜谈话后,顾青媛翻阅了许多的志怪小说。 太子身上,到底是病还是毒?裴瑾廷给他做了十多年的血袋子。 顾青媛望着眼前的书,轻轻叹了口气。 裴瑾廷算是告诉她受伤的缘由,可顾青媛心里想的却更多了起来。 或者说,她的心,有些混乱起来,有种理不清的感觉,想得越多,人就越发变得迷茫。 帝后对裴瑾廷的宠爱,到底是因为裴瑾廷,还是因为他给太子做血袋子,所以要弥补他。 但很快,她又否定这个想法。 皇帝对裴瑾廷的宠爱,是无条件的,对于她这种不被人偏爱的人来说,她能够很敏锐地感受到皇帝的态度。 倒是皇后那里……如说从前她是相信皇后对裴瑾廷是宠爱的,到了后来,她觉着皇后只是想把裴瑾廷控制在手中。 她很明白皇后的想法,裴瑾廷的性子放荡不羁,她如果还想以后的日子继续让裴瑾廷供血给太子,那就必须要将裴瑾廷控制在手中。 越想越没有继续翻看书册的想法,于是顾青媛把书放回书架。 这本书是从裴瑾廷的书房寻来的, 她只翻看了一小半,有些纸边密密麻麻写着字,是裴瑾廷的字迹。 应是年少时的笔迹,比如今的青涩许多,上头的批注也是带着少年的天真。 刚要放回书架时,“啪嗒”一声轻响,一张薄薄的书签从书页间掉落下来。 顾青媛起身,捡起那书签看,发现是一份小札。 有些年岁了,薄纸有些发黄,有些墨迹晕开。 上面的记载的内容让她有些发懵。 想来应该是随手记录的内容,字迹有些漂浮,也可能是匆匆塞在书页里,纸张被压得有些折痕不平。 门外,贺铮推门进来,看到顾青媛站在书架前发愣,笑着道,“少夫人,那一排书是从前公子最爱看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碰都不碰。” 顾青媛看看手中的书籍,都是关于一些离奇之事的。 她不过是想要翻找一下,为何太子需要裴瑾廷供血。 曾经她看过一些书籍,上头记录着很多皇帝想要长生不老,用生辰八字合适的少女血来炼丹丸。 只如今看到手中这薄纸,心头翻江倒海。 她心里冒出一个荒谬的猜测,可又觉得实在太过荒唐,不停地否定自己这个想法。 是她想多了。 绝对不是那样。 可心里一旦有了怀疑,就会不停地滋长发酵。 那样想着,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帝后的宠爱,承恩公夫妇俩扭曲的爱。 那裴瑾廷知道吗? 顾青媛忽然有些站立不住,脚步虚软间,后退两步,靠在书架上。 贺铮有些疑惑,问,“少夫人,你怎么了?” 这些日子,公子不曾上衙,整日待在宫中,他不曾入宫,被派到少夫人身边听差。 顾青媛心乱如麻地摆摆手,示意贺铮出去,坐到书案前,拿起笔,铺开纸张,想要将心中所想捋一捋。 笔尖吸满墨,久久不动,握着笔管的指节发白,墨汁淌下,在纸张上晕开一团。 她现在很想见到裴瑾廷,想向他求证自己的猜想,可是她该怎么开口? 这么多年,他该承受了多少的委屈? 那一次次的供血,除去他身体上的伤,也在他的心上结上难以抚平的伤疤? 顾青媛闭了闭眼,定下心神,放下笔。 等他回来,她要当面问个清楚。 顾青媛出了一会儿神,收起一个字都没写的纸,揉成一团,扔在纸篓里。 只是她的这一当面问清楚,足足延迟了一个月,那时,正好是每年宫中皇帝带着大臣去城外行宫避暑的日子。 272. 每年六月,皇帝都会带着一些大臣外出打猎,顺带避暑,时间绵长,故而大多数官员都会带上家眷一同前往。 顾青媛自也是在受邀的行列。 裴谨廷的生辰也没过,直接被皇帝派往江南治理水患,一直等到出发前才归家。 原本,顾青媛在书房里发现那小札后,想要问询的话还没出口,就得来裴谨廷去往江南治理水患的消息。 她甚至没来得及见上裴谨廷一面,只有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过府拿了些衣物,此后时不时有消息传回来。 顾青媛知道裴谨生辰前后,该是供血给太子的日子。 她起初以为治理水患不过是借口,只为掩盖裴谨廷在宫中供血的隐私。 可她试探性的问过一些官眷,也曾在小杨氏的口中打探过,太子虽说病弱,不常上朝,可裴谨廷治理水患的那些日子,太子是出现过在朝堂上的。 也就是说,裴谨廷应该不在宫中。 她更是私底下让顾绍留下的侍卫们去打探消息,裴谨廷到底身在何方。 传回的消息,裴谨廷的确出城过,有往江南而去的痕迹。 因此,顾青媛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等到煎熬的时光过去后,看到匆匆归家的裴谨廷,顾青媛眼泪都要落下来。 他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 当她试探性地问他去往何处,有没有可能被困宫中时,裴谨廷哑然失笑,只是紧紧地抱在怀里。 顾青媛站在帐篷外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京都贵族,成片的草原,如同织锦一般,风一吹,翻起波浪,延伸到天边。 才刚刚到这皇家狩猎场,男人们就迫不及待地上马,扬蹄而去,不管是打猎,还是放马跑一阵。 这一次狩猎,来得许多都是皇亲贵族,顾青媛也认识了许多的人,里头不少熟悉面孔,最为醒目的,就是秦王了。 排场大,车马华丽,仿佛丝毫不受明丞相的牵连。 虽说秦王还不曾娶正妃,身边却有一位侧妃,这次跟来的就有这位侧妃。 除去秦王,让顾青媛意外的是,荣阳公主也来了。 荣阳公主比她的年纪还要大些,不知因何原因,竟是不曾说亲。 以前皇帝也曾好几次说要择婿,陆妃得宠之时,也是摩拳擦掌的想要给荣阳公主说一个天下最好的郎婿。 无奈蹉跎到如今,也不知荣阳公主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驸马。 她一看到荣阳公主,就想到当初从皇庄回来后不久,她去公主府赴宴时,碰到的那只发病的狗儿。 好像她总是会有招惹事端的特质,那发病的狗儿,若不是裴谨廷出手的快,想必她也早就身死落九泉了。 那之后,虽陆陆续续有些碰面,却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没想到今日会在此见到她。 顾青媛看着前面走来的姑娘,一身火红色骑装,眉眼带着英气,甩着马鞭,看起来肆意张扬。 曾经,她很是羡慕荣阳公主,有陆妃的疼,帝王的宠,这才是无所畏惧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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