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醒了。姑娘饿么?我叫小厨房那边送饭过来……”酥卷儿手脚麻利的出去。 秋梨捧着净面的温水进来,杉妈妈抱了个木匣子跟在其后,先将匣子在桌上,再去外间的红木脸盆架子前净手,才伺候谢妩坐起。 “姑娘可算醒了,大爷抱着姑娘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急红了,咱们大爷自从进了京郊卫戍营,比从前更沉稳许多,这一二年间都少有急眼的时候,上午那情形,就是老太太、大太太在跟前儿也不敢说话。” “他送我回来的?”谢妩看一眼门外,却不见谢长逸身影。 酥卷儿拿着帕子进来,笑着道:“大爷去怡亲王府了,这会儿不在。” “我又没问他。”谢妩不高兴的嗔一句,想起秋雁的事情,眉间不禁惆怅,“秋雁……大太太可叫人查清楚了,她为什么要……寻死……” 酥卷儿瘪,摇头说不知:“这事儿老太太也知道,大太太不好擅自应下,是老太太跟前儿的宝金姐姐在查,秋雁家的父母姊妹,但凡是秋雁回来有过联系的人,宝金姐姐全找来了,一个个审了口供,肯定能查出个结果来的。” 秋雁是二姑娘的贴身丫鬟,二姑娘从云中府回来,外头已经是漫天流言蜚语,再传出跟前儿大丫鬟投井自缢的事情,二姑娘在京都城里,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 老太太也是怕大太太不好拿捏其中分寸,才特意指了自己跟前儿的宝金来处理此事,不管缘由如何,此事必是不能落在二姑娘这里。 “老太太明察秋毫,这府里上下啊,就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她老人家的火眼金睛。” 杉妈妈不想叫姑娘再纠结于此事之上,找了个话题,指着桌上的匣子道,“姑娘昨儿不是才念着韩家小公子,说不知道小公子在崔家过得好不好,看大夫如何?吃了什么药?真是念着念着就来了,刚二门外小子送了这个,说是韩家小公子托人送给姑娘的,抱着也轻,像是书信。” “你拿来,我自己看。” 杉妈妈取来木匣,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封信,还有几篇韩策最近写的文章,其中更有上一届的大考题目,‘研覈是非,以温故而知新’。 不得不说在大悲大怆之下,那孩子似是一夕之间长大许多,通篇文章条例清晰,又引典故一论,作证实例,较从前更甚有大长进。这个水平考高阳书院,也未尝不能一试。 书信里写的无非是问安道好的话,韩策自言在崔家待得很好,崔世子给他请了大夫,汤药吃下几日,身上核桃大的肿包就消下去了,只是头疼的症状还在,大夫说要改了方子再养些日子,才能固本。 崔世子给他找了个夫子,这几日在教《大学》的内容,他听了许多,但从前念的书少了,知识不牢固,尚有许多不懂,每日只想着多找夫子请教,灯下夜读更是有别样趣味。 谢妩看后,不禁也笑:“那傻孩子,真是年纪轻,没见过世面,挑灯夜读,不得把眼睛看坏了?也怪我给疏忽了,云中荒蛮,大户人家也不使念书的书童呢,我也就给他找,如今到了京都来,自然事事都依着京都的规矩来。” 她想了想,吩咐道:“去济世堂找江掌柜,就说是我的话,教他买个会识字,口舌伶俐的书童来,给策哥儿送去,同崔家那边就讲,是北边带回来的人,从前就跟在小少爷跟前儿念书的。” 济世堂是谢妩的祖业,与谢家这边不相干,掌柜的叫做江保,一家子身契在谢妩手里捏着,做事也是牢靠细心。 济世堂乃传承百年的老药铺,坐堂大夫一手推拿之法堪称第一,那老爷子与谢妩祖上是世交,宫里太医院相聘,人家也不肯答应,后来谢妩养在了忠勇侯府,那老爷子怕谢家的人见小姑娘年幼,觊她手中的产业,还托了太医院的关系,求着帮忙照拂些故人之孙。 谢妩记得那老爷子家的小孙子今年七岁,会念书识字,也有考状元簪花打马的志向,只是他大哥骄奢淫逸,恋了赌坊,更没法子继承家业,老爷子一片丹心,只盼着小孙子能够学了自己的绝艺,传承后世,便将小孙子按在身边,再不准他到学里念书。 谢妩有施以援手的私心,江掌柜是个玲珑剔透的心思,能参透小主子的意思。转天傍晚,江掌柜家的便领着个半人高的小孩子来谢妩跟前儿磕头。 “见过小姐,小姐千秋。”小孩儿叫五味,偏偏他家姓北,北五味,听名字就是打草药堂长起来的。 谢妩身子还不能大好,坐在屋里的竹椅上,手边放着本没看完的书,靠墙的五斗柜上摆着一盆儿琉璃花,映着茜红的纱窗,琉璃之上流光溢彩,好不夺目。 “你去给哥儿念书,平日里夫子教学,你也要听,等哥儿回头去了学里,你或是跟着做个小书童,或是听我的安排,进个差不哩的学堂,你祖父要是不依,你就同他说,‘是江妩那个臭丫头按着你脑袋叫你去念的书’,教他来同我理论。” 谢妩笑笑,话音回转:“只是有一样……你要是不用功,不等你祖父生气,我可就要先拿了你来,打二十板子,叫你脱一层皮!” “全凭小姐吩咐,谢谢小姐……”北五味跪地给谢妩磕头。只要能叫他念书,死都值当。 * 韩策看着谢妩给他找来念书的书童。 再看看书案上先生留的一堆课业,心道:这孩子兴许比书高点儿? 【作者有话说】 研覈是非,以温故而知新——韩非子里面的话,改编。科举题目是在常娆还是苏南枝那个文里出现过。 别嫌我短,我把猫饭炼成了仙丹,漆黑的鸡胸肉相依为伴,躺在锅底,连同飘飘忽忽升腾起来的黑烟,我和猫都惊呆了!! 还有,蛋白质碳化后是臭的。 最后,希望猫的锅可以刷干净,希望猫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她在厨房也没有看住她的饭!不中用! 第14章 014 ◎“妹妹快摸摸,是不是已经干了?”◎ 春芽新发,秋杏抱了一笸箩香椿芽从月亮门儿出来,撞见谢长逸领着路白从二道门进来。 “大爷。”秋杏见礼,后面路白好奇的上前,问笸箩里是什么。 “香椿芽。早起杉妈妈打西边廊子那儿过,说是闻见了香椿,酥皮儿个小馋猫嚷嚷着要吃香椿炒蛋,二姑娘也说这个时候的紫皮儿香椿最鲜,再配一碗白粥,最是美味了。姑娘才说自己在这院里开小厨房吃饭冷清,赶巧今儿个大爷来了,大爷要是后晌午得闲,不如就搁这院儿留饭,我去小厨房跟张妈讲,再添几样辛辣口的。” “依着姑娘的口味就是。”谢长逸想了一下,再嘱咐,“香椿吃多了了犯春癣,仔细她又闹人,只弄一小碟子尝个新鲜,剩下的且你们自己躲远远地吃。” “是。”秋杏笑着应下。 谢长逸进院子,酥皮儿几个小丫鬟在应窗户的石桌前围着做针线,窗子打开,两盆开的最盛的海棠就摆在眼皮子底下,花后的书案上谢妩伏案作画,刷白的动作有些急,大略是心情不佳。 “知道的你是画画呢,不知道的还当妹妹学了泥瓦匠,搁这儿批大白呢……”谢长逸口气不善,在临门的客座坐定,酥卷儿捧了茶,他吃一口,嫌太过清淡,又给放下了。 “赶上沐休你得闲了?不去老太太那儿说笑尽孝,就非得来讨我的不痛快?”谢妩也不忍他。 二人才为接接韩策进府的事情吵了一回,谢妩觉得崔家再好,却与韩策远着呢,孩子大了,将他一个人丢在崔家,非亲非故的,什么都不方便,她同谢长逸商量着把韩策接回来,或就住她的院子,或是在西院临着学堂的地儿给收拾出一处院落,离得近,也方便自己照看。 结果谢长逸这人,真讨嫌,看不得别人好脸儿,她好声好气没说两句,他就炸毛成了热脸子狗,拍桌子说不成,还红着脖子吼她。 “老太太可没二妹妹脾气大,一句话不对付就甩脸子,不给人好颜色瞧。” “你是说我?” “我可不敢说二妹妹。”谢长逸指着自己的左脸给她瞧,“二妹妹前儿赏我的还留着呢,卫戍军上下都知道我养了猫,是我妹子送的,能抓能咬,凶得厉害。” 他嘴脸及腮的地方一道血印子,断断续续,还真像是被猫抓出来的。 谢妩脸上出现莫名的红,拧了拧眉,怼他的语气却软了下来:“谁叫你自己撞上来的……” “二妹妹的意思是……我的脸硬往你指甲上蹭,还拿着妹妹的手自己在脸上刮一道出来,再招摇过市,炫耀给外头的人瞧?我拿自己丢人的糗事儿,来旁敲侧击的落妹妹的脸?” “那……谁让你先抓我的肩膀呢。”谢妩画纸也不刷了,坐在书案前与他对峙,“你好好说话就说话,干嘛说急眼了就来……就来掐人。你掐疼了我,我一着急就挥手撵你,不妨间擦了些,也不怪我。” “我还什么也没说呢,二妹妹怎么自己先气势弱了?” “谁气势弱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谢妩将自己缩在宽大的书案后面,用摆在面前的笔架纸山挡住自己,“我只是怕你讹我。” “呵。”谢长逸气笑,懒得拆穿她,起身两步走到书案前头,长身玉立,修长的指节落在桌面,“咚咚”两下,落在谢妩眼前,惊的小丫头恍然回神,整个人靠在椅子背里,差点儿没跳起来。 谢长逸才沐浴洗漱,换了身儿玄色镶边靛青子五彩织银纹样圆领袍,并未束发,只松松将额前的头发挽了攥儿,半干的湿发一缕垂在身前,还带着明晃晃的水意呢。 “不是不亏心么,怎么还怕了?” 谢长逸转了半圈,看她画的是什么,才刷的底子珍珠白,一旁盘子里研开了的黑色是‘月下灰’,谢长逸虽不擅画工,可看她画得多了,也知晓不少其中门道,“是要画鸟雀蝴蝶?” “老怡亲王妃做寿,老太太让我画一幅《松鹿双喜图》又要一对儿报喜鸟,我不擅花鸟这些,就铺纸先练一练。” 谢长逸离她太近,他身子侧着悬在她脑袋上,似是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贴,蒸的人半拉脸都是发烫的,又教他头发上的水冷不防落下来一滴,正滴在谢妩面皮儿。 “嘶——”不轻不重一声,谢妩轻呼,不禁起身推他,“你这人……你怎么不擦头发就出来乱走!回头把我的画毁了,你要怎么赔?” 谢长逸不知道她在恼什么,又恐由着她一个人生闷气,再把自己撵出去,便在椅子上坐下,道:“路白抬水时没出息,砸到了手,笨手笨脚的绞发也使不到他,你要嫌我,那你就帮我擦了?” “谁要帮你。”谢妩把人推远,“我身子不好,连自己的儿子都尚不得看顾,哪里有力气来帮你?” 这话是前几日谢长逸搪塞她的,这会儿被小丫头翻旧账出来,原封不动的给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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