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段玉螺说起另一桩事,“唐师姐好像已经确定杀害掌教的凶手了。” 昭昭迟疑道:“是……魔道?” “你怎么知道?”段玉螺讶异, 但很快明悟, 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懊恼道, “也是, 藏青山那位少主来得蹊跷, 一现身便直奔妖皇骨血, 其中没有他的手笔, 实在说不过去。” 说罢, 她又奇道:“你怎么不怀疑是宋涛恩做下的?” “我随便猜的。”昭昭有些心虚。 追查宋涛恩这么多年,她算是看明白了,宋涛恩从未催化过任何一个秘境的诞生,他只会浑水摸鱼。他应当是知晓妖皇秘境会出现后,才决定对妖皇骨血下手,以弥补他在青州得不到小凤凰的损失。 但宋涛恩是怎么知道封妖镜会落到宣州,掌教那本该还有六十年的寿命…… 茶碗盖在指下转了个圈,昭昭“嘶”了一声,有些不确定看向谢浔白。 少年医修不动如山,看着她微笑道:“心里有了决断的话,不妨去看看?” 昭昭站起身,还没等她唤出流云,便蹙着眉不动了。 谢浔白抬眼看向天际,轻轻叹了口气。 段玉螺不明所以:“怎么了?” 然而留给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小院。 * 曳云窟中,寒气缭绕,宋涛恩头上的伤被潦草地收拾过,看起来比来时好上许多,但入骨的冷冽寒气在他身上留下薄冰,他的面色白得像鬼。 他面前,身穿异族服饰的少年还是赤着脚,他皱眉看了看白茫茫的石窟,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天衍仙门的山门不好进,后山的石窟也把守得铁桶一般,不愧是南灼上仙,下凡历个劫,也能扰得这群脑子不好使的剑修鸡犬不宁。” 宋涛恩掀起眼帘,他的睫羽凝冰,分明冷到骨头缝中,他的语调却没有丝毫颤抖。他说:“你还有半刻钟,过了时辰,护山剑阵变动,你我插翅难飞。” 天衍仙门的护山剑阵右不同剑法组成,半个时辰一变,宋涛恩做首徒多年,也仅仅只猜出剑阵一小部分的变化规律。 钟辞嗤笑:“杀出去就好了,区区一个天衍仙门,应当不会耗费南灼上仙多少力气的罢?而况,总归要与他们为敌,偷偷摸摸,可不是上仙所为。” “你太自大了。”宋涛恩垂眸看着缚仙索,冷淡道,“修仙界藏龙卧虎,除我以外,还有高人。” 钟辞神色一顿,有些不情愿地走上前:“如何解开?” 宋涛恩将缚仙索的解法告诉他,上古的法诀拗口难记,钟辞僵着脸色,一副“你在侮辱我” 的神情。 宋涛恩平静地凝视着他:“与我为伍,往后的敌人都是这种程度的高手,你若做不到,大可离开。” 钟辞“嗤”了一声:“我的确不想与一个贪得无厌又背信弃义的小人为伍,但你说可以救我的师尊,我便姑且信你。” 他本就天赋卓绝,静思片刻便透彻了缚仙索的解法,待昭昭和谢浔白赶到曳云窟时,早已人去窟空。 昭昭摸了摸守卫弟子的脖颈——尸体凉透了。 她难过地闭了闭眼,将守卫弟子的眼睛阖上,捡起地上散落的缚仙索。 谢浔白看着昭昭怀中那团已经失却神息的麻绳,哼笑了一声:“不愧是南灼,那样的境地,还不忘带走我的神息疗伤。” 昭昭深吸了一口气,鼻腔涌入冰凉的气息,她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道:“想过他会跑,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跑了,藏青山也真是奇怪,被他坑了一次,居然还尽心尽力地来救他。” 昭昭疑惑地看向谢浔白:“那个魔道,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谢浔白神色一顿,慢慢道:“怪我,神息不够圆融,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他看起来懊丧极了。 昭昭抿唇,踮起脚尖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没关系,南灼上仙生性狡猾,即便缚仙索没有漏洞,他也会找到脱身的办法,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嗯。”谢浔白勾了勾唇。 昭昭收回手,抱着缚仙索往外走:“先把这件事告诉掌门师尊把。” 才转出洞窟,便遇上匆匆赶来的虞念娇和祁越泽,昭昭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魔道杀了不少弟子,从护山剑阵的东南角逃了,”虞念娇紧张地打量了一圈昭昭,又看向她身后缓步而来的谢浔白,“掌门师尊带弟子去追,我想着魔道知悉护山剑阵的运转规律,定有内鬼照应,就过来看看。” 昭昭叹了口气:“我们都来晚了,宋涛恩被魔道救走了。” “他做了万全的准备,掌门那边兴许不会有好结果。”谢浔白轻描淡写道,“该示警各仙门迎敌了。” 祁越泽挑眉:“这么夸张?” 虞念娇睨了他一眼:“谢道友说得在理,未雨绸缪总好过被打得措手不及,宋涛恩身份有异,而魔道在宣州妖祸中动作极大,很有几分卷土重来的意思。” 虞念娇和祁越泽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昭昭和谢浔白并肩走在前往主峰的小道上,她愁云惨淡地叹了口气:“南灼上仙到底想做什么呢?他已经成仙了,还有什么不满意么?” 数千年前,他堕仙挑起仙界战火,数万神兽死于其中,朱雀被斩,玄武坠入无涯海,仅此一役,仙界陷入至暗时刻,连带着修仙界也惨败了不少。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如此,也没有人知道他战败后去了哪里,仙界八位帝君各自遣人搜寻了数百年,都没有在三界中发现他的任何踪迹,人人只道他身死道消,却不想百年前他卷土重来。 还…… 昭昭看向身侧的谢浔白。 ——还在转世后重回九天诅咒天道,窃取神光入世为人。 “仙界也不是人人清心寡欲,”谢浔白道,“南灼飞升那日便有不详之兆,八方帝君皆有忌讳,并不想留他。他做了三千年散仙,才终于在四重天谋得职位。但他过得并不好,锋芒太甚,而至于遭人忌惮,他升迁之日,一个贺喜的同僚也没有。” “但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上仙,仙界中凌驾在他之上的人海了去,”昭昭不解,“他是如何做到,堕仙以后,将仙界搅得鸡犬不宁?” 谢浔白看向她,落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若他得到魔神传承呢?” “什么?”昭昭惊呼。 谢浔白看着她瞪圆的眼睛,无奈道:“我以为你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呢?”昭昭不开心地皱鼻子,“白泽的传承,断过代的呀。” 她道:“就在南灼堕仙后,白泽先祖战死,他抹去了关于那一战的所有细节。” “但仔细想来,不无道理。若没有魔神之剑在手,仙界也不会元气大伤,至今都没有缓过来。” 谢浔白轻声道:“魔神传承非比寻常,南灼是仙界的劫难,也是我的劫难,与白泽一脉无关,你若觉得勉强……” 他话还没说完,昭昭便用力地摇头,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才不是无关。不然数千年前,白泽为何战死?谢浔白,我不觉得勉强,南灼是天道的劫难,便也是我的劫难,白泽一族,生来便与天道同气连枝,我不能退,也不会退。” 她仰起脸看谢浔白,伸手去勾他长袖下的手指:“谢浔白,你要相信白泽,我可以保护你的!” 少女手掌温软,神色却倔强。谢浔白愣了愣,顺从地将手指放在她的掌心,一时有些欲言又止。 他觉得,一定是昨日在瀑布下展露了胸口的伤,让这只笨蛋白泽生出他柔弱不能自保的错觉。 可他不想解释。 日头升起来了,掌门带着众弟子无功而返。死了不少弟子,天衍仙门上下凝聚着肃穆与哀伤。 一具具尸体清点了出来,昭昭和谢浔白站在山岗上,她难得没有哭,有仙鹤扑棱棱地落到她身边,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谢浔白,我们去冥界吧。”昭昭如是说。 “好。” 他没有问昭昭原因,但昭昭想,谢浔白那么聪明,一定知道为什么。 她抬起脸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会撒娇? 谢浔白无奈:“你是在怀疑南灼许诺了魔道什么,才能让钟辞那种多疑狠辣的人在被他背叛后,不得不回来救他。” “钟辞敬重奉元尊主,找寻妖皇骨血大抵也是为了他,南灼想与他达成合作,这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昭昭掰着手指头分析:“奉元尊主身死多年,要么元神已散,要么早已遁入轮回,但钟辞却笃定能复活他,实在古怪。所以,不妨去冥界查一查,或许运气好的话,还能逮到南灼。” “我说的对不对?” 昭昭扯了扯谢浔白的袖子,弯起眼。 【作者有话说】 昭昭:我那柔弱不能自保的……天道老公!
第62章 惊吓 ◎谢浔白这个大坏蛋◎ 在去冥界之前, 昭昭咬着笔头给虞念娇留书,纸团子揉了一个又一个,但一想到虞念娇火冒三丈的脸, 她又有些编不下去了。 被师姐逮回来的话,会被打断腿的吧? ……要不, 就说和谢浔白去治病救人了? 谢浔白叩门进来, 见状不由好笑。 昭昭叼着笔杆子瞪他:“不许笑!” “好。”谢浔白肃了神色,在桌案旁坐下,目光落在歪歪扭扭的字迹上时,又忍不住抿唇, 眼底笑意星点。 昭昭鼓起脸,神色不虞地盯着他。 谢浔白失笑,接过她手中的狼毫, 重新铺纸研墨。 昭昭慢慢把脸靠过去,趴在桌案上看他落笔行文。 大抵是因为写惯了药方,即便走笔极力缓慢,谢浔白的字迹依旧透着一股简略的随意。待昭昭艰难地分辨完那几个简化的字, 谢浔白已经拂袖收笔,颇为贴心地照顾她拧过来的脑袋, 将纸页转到她面前。 “如实说吗?”昭昭有些犹豫。 “你在担心虞姑娘会放心不下你?还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行踪?” “冥界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昭昭苦恼地托腮, “师姐要追查南灼和魔道, 她如果知道我们去了冥界, 一定会分心的。” “昭昭, ”谢浔白叹了口气, “修仙界的劫数本与你无关, 你从云梦泽来到这里, 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实在不必过分顾虑他们。” 昭昭瞪大眼睛:“怎么会无关呢?修仙界的劫数因南灼而起,要不是因为我不够尽职,一柏师兄的天命,二师姐的灵气,还有宣阳教掌教的寿命,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浔白,”昭昭拽住谢浔白的袖子,垂下脑袋小声道,“我有点不安,我觉得我打不过他,也觉得我在妖皇秘境中太冲动了,要是当时能将他一了百了就好了,可我又想着要让仙门处置他,却忘记仙门如今根本压制不住他。他现在一无所有地跑掉了,一定会想办法重新夺取力量,届时……我还会是他的对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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