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华微恼的跺了跺脚,亦不搭理此人,只专心和宋临说话。 蛮蛮端着几样点心进门时,便是看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她嘴巴张的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看向孟瑶华,十分服气的对她无声说道:还得是阿姐!不愧是阿姐!
第11章 辛励并不是个容易让人忽略的人,相反他很有存在感,孟瑶华倒没觉得什么,她旁边的宋临却如坐针毡,盖因辛励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善,犹如浸了冰霜一般。 孟瑶华与宋临商定三首新词,她垂首拨弄着怀中的琵琶试了试调子,辛励看向宋临的目光却在撵人了,宋临想要当做没看见都不行,他仿佛被凶猛的野兽盯上了,稍不留神便会被啃噬的皮开肉绽。 宋临刚要抬手擦擦头上的冷汗,孟瑶华突然展颜一笑道:“这三首新词有劳宋公子了,我很喜欢,今日无事我先唱给你听,如何?” 美人一笑,灿若云霞。 宋临暂且屏蔽掉犹如实质的威压,温和的对孟瑶华点了点头道:“沈娘子喜欢这些新词,是在下的荣幸。” 孟瑶华拨着琵琶刚要一展歌喉,忽然不远处的地方传来啪嗒一声脆响,她低眸去看,却见宋临坐的椅子不知怎的折了一条腿,宋临差点摔下椅子。 旁人未曾看清楚,宋临却真真实实的看到有暗器朝自己这边飞过来,打断了椅子腿,是那个金公子的警告,若自己再继续待下去的话,他手里的暗器大概会冲自己的面门扑来吧。 孟瑶华看着坏掉的椅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宋临笑了笑道:“兴许是这把椅子用的年头多了,还望宋公子见谅,回头我命伙计将这里的桌桌椅椅都检查一遍,您请这边坐。” 宋临哪里还敢坐?他拱了拱手道:“还真是不巧了,宋某想起家中还有些事,就先叨扰到这里吧,再会,沈娘子。” “哎,宋公子,宋公子……” 宋临没等孟瑶华搭话便慌慌张张的跑掉了,孟瑶华抱着琵琶一脸遗憾的站在雅间里,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跟宋临发展发展感情呢,谁知她一身才艺还未施展,人却跑没影了。 辛励端坐在案几旁,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见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他眸色渐渐转深,沉默良久不禁开口提醒道:“这屋里不是还有一个么,沈娘子怎么不唱了?” 唱什么唱,孟瑶华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唱曲儿,她的目标是宋临又不是金翊。 “金公子怎么还在此处?”孟瑶华抬头问道。 辛励:“……”他的脸色瞬间一绷,想到刚刚眼前这人对着别的男人软声细语的模样,他冷笑连连,一股不知名的焦躁渐渐从心头升起,既然她不肯跟他好好说话,那他便有话直说了。 “以后不许你用那种甜腻的声音跟别的男人讲话。”辛励冷冽的说道。 “……”一阵沉默过后,孟瑶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他以为他是谁?!她又没有作奸犯科,便是皇帝老子也管不到自己怎么跟男人说话吧? “洛水的水面都没你管的宽!”孟瑶华出言讥讽道。 “若沈娘子依旧坚持己见的话,有两条路可走。”辛励眯了眯清冷的桃花眼,很有几分危险诱惑的味道,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气人,“一我将他杀死,二我把你毒哑。” “凭什么?”孟瑶华气不打一处来,她吃顺毛捋,你若越跟她呛,她就不顾一切的跟你杠上了。 “自然是凭我乐意。”辛励刷的一声展开折扇,起身欲走。 孟瑶华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姑娘,我的嗓音天生如此,并不是偷的谁的,抢的谁的,或是刻意模仿谁的。我怎么说话是我自己的事,金翊,你管不着。此地是东都洛阳,天子脚下,昭昭白日还是有王法在的,你敢胡来后悔的一定是你。” 辛励垂眸看了她一眼,见一向娇俏柔软的人此刻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他顿了顿说道:“你尽可以试试看!” 王法?这天下他辛励便是王法! 蛮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有点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了,说这个金公子吧,像吃醋的模样,又不像是为了阿姐而吃醋,很是奇怪。 不过她向来乖觉,深刻明白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场面一度僵持住了,不由说道:“有话好好说,实在不必如此剑拔弩张的,金公子不准阿姐跟别的男人说话亲近些,难不成是金公子心仪阿姐?” “无稽之谈!”辛励垂眸冷哼说道。 就在这时,夏禾和桃枝各抱了一摞话本子走进听风阁,夏禾边走边说道:“主子,书局老板说数这些书卖的最好,若说最懂这风月戏的,还得是那些操笔杆子的文人,这些您先看着,不够奴婢再去买,还有什么拿不下的?!”话本子堆得很高,二人一路走的很艰难,亦没有留意到辛励在场,只凭直觉往里走,却不想与辛励撞个正着,夏禾手里的书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风月宝鉴》《春情秘史》《鸳鸯会》《桃花扇》《西厢记》杂七杂八的躺了一地,甚至有本图册子若隐若现的藏在众书之间,那图册子的画风甚是泼辣大胆,辛励眼力极好一下子将这些书名看了个七七八八,他抬眸深深的看了孟瑶华一眼,默了一瞬,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瑶华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羞愤欲绝,她遇到他就没一件好事儿!真是晦气! 辛励回到宫中,想着那些花里胡哨的书名,他悄悄将自己的暗卫叫了出来,吩咐暗卫将那些书一一买来,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看些书也是极好的。 等那些书都呈到他面前时,他随手翻了翻,眉头愈蹙愈紧,这都什么玩意儿?!她在看些什么玩意儿?他忽然想起那个侍女的话来,什么没有拿不下的?!她想拿下谁?宋临?! 辛励顿时一阵火起!她眼瞎吗?居然看上了宋临?怪道要那副样子跟宋临说话!她不是今春刚刚和离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有新的目标了? 他敲着御案,心中思量片刻,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些什么?她说得对,自己命她不许跟其他男人说话亲近些,是有几分无理取闹。 可是让他听着她用阿妧的声音去跟别的男人调/情,甚至有朝一日还会在别的男人怀里婉转承欢,莺啭燕啼,他整个人光想想就头都要炸了,他接受不了!完全接受不了! 于是,他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他暗中派人问过郎中了,论如何悄无声息的将一个人毒哑? 他心地还是十分善良的,特意打听的无痛方子,只要灌一剂药下去,世界就清静了。反正她也不指着卖唱为生,即便以后不能再唱曲儿了,凭借歇芳楼的繁华热闹程度也够她今后的吃喝了,大不了他多去歇芳楼几次,赏些银钱给她。 这样,自己再也不会为她的声音所苦恼,一了百了,计划通。 辛励想着如此狠辣的招数,迷迷糊糊的睡去,一觉睡到天亮,难得的好眠,只是在他将醒未醒之际,又见到了阿妧,阿妧摇摇头,劝他切莫造孽!甚至她还哭了。 辛励躺在御榻上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依计划行事,阿妧不要她造孽,她倒是活过来啊,活回他的身边,做他唯一的妻子,如此他便可不造孽。 哪里像现在,卿埋泉下泥锁骨,独留他在人间孤独的活着,他不造孽又能干什么呢? 他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毫无青壮年男子在清晨的时候应有的反应,宫里的女人个个都在守活寡,不过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不想出宫去。 孟氏之所以是他唯一一个撵出宫去的女人,无他,只因孟氏占了他的正妻之位,那是阿妧的位子,除了阿妧之外,无任何其他女人有资格占去。 孟氏即便再嫁也没什么,只是她命不好,有个视权势如命的父亲,她的父亲必不会甘心如此,只是这一切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又过了几日,正好赶上休沐,他拿到了哑药在手里摸了摸,按道理他没必要自己去亲自将沈蜜娘毒哑,派个得力的人寻个名头将其毒哑也是个不容易犯错的主意,只是他这几日在宫中待的有些烦闷,正想出门走走,这哑药等他寻着机会亲手喂给她吃更妥帖些,只是要好好筹谋一番,不要叫她发现了,最好不要惊动洛阳府尹,麻烦。 辛励打定主意,骑马朝歇芳楼走去。 只是今天不巧了,他刚刚到了歇芳楼,却被楼里的伙计告知教习娘子去白马寺烧香了,马车才启程没多大功夫。 辛励从歇芳楼出来,打马去追,却遥遥瞧见宋临在一辆七宝翠盖马车旁大献殷勤,不禁心头一阵急怒,将坐下的马催促的更快了! 远在长安的孟怀鸣查阅着手下送来的洛阳简报,不住的点了点头,不错,一切朝他期望的方向发展,蜜娘的本命蛊有望恢复。 他再三嘱咐手下的人:“切勿让陛下和娘娘发现端倪,一切行动要隐秘。” 皇帝是个倔驴,喜欢钻牛角尖,正常途径压根打不开他的心扉,所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待蜜娘的本命蛊恢复之后,他们做不成夫妻便做不成夫妻吧。
第12章 白马寺,牡丹花下。 孟瑶华手持一支红签,仔细想着刚刚老和尚说的话,说什么她抽到的姻缘签是上上签,签文为凤凰于飞,和鸣锵锵,将来必能得一位琴瑟和鸣的如意郎君。 孟瑶华:“……”她哪里来的姻缘?!虽然这是佛门净地,她还是忍不住叹一句,那老和尚一辈子未曾入世过,如何给人解姻缘签,可见不靠谱。 哎,也不是她非要凑这份小姑娘家才爱凑的热闹,实在是蛮蛮这姑娘看中原的风物样样都好奇,她少不得陪蛮蛮到处玩玩逛逛,这会儿蛮蛮还在缠着老和尚问东问西,宋临偶遇好友,难免要去寒暄几句,是以三人说好在白马寺的这株牡丹旁见面。 辛励隔着人山人海望向孟瑶华,手里摩挲着那包哑药,心里计较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喂给她吃。 喂给她吃吧,自己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跟阿妧这么像的声音了,一想到这里他仿佛被抛弃在空幽山谷的深处,终其一生也寻不到出路。 不喂给她吃吧,他着实看不惯她用如此甜腻的声音跟别的男人说话,就好像阿妧不爱他了一样,不,阿妧怎么能不爱他呢?!他心跳如鼓,完全接受不了这个假设! 她不是阿妧,不是阿妧的,自己只是将她毒哑,并不会伤害她的性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怪就怪她命不好,谁让她生了一副跟阿妧一模一样的声喉呢。 思及此处,辛励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春天的风淡淡的吹着,雍容华贵的牡丹花随风战栗着,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孟瑶华蓦然回首,正巧看到辛励朝这边走来,她嫣然一笑道:“好巧,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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