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暗觉不妙,他不会真的想来这么一遭吧?脸上一热,两颊红云越发绮丽:“这回你别想!上次在客栈捉弄我的事我可还记着呢。” “什么这回,莫非我们还在山洞中有过上回?”晏书珩幽幽道。 放在她后背的手慢慢收紧。 阿姒被他孟浪的话吓得心跳一陡,忙伸手推他:“夫君你、你要作甚,你别……别总乱来啊你。” “总? “乱来?” 晏书珩淡淡重复着。 洞中平静,两人都未说话,耳边却有声音此起彼伏地争吵—— 时而侥幸。 她的言行尚不能证明么? 如此一惊一乍又如此羞赧,想必从前他们并未过多亲密。 时而又怀疑。 小狐狸善于伪装,且容易害羞亦并不代表他们未曾亲密过。 此消彼长、争吵不休,如今晏书珩已很是熟悉这种感觉。 是嫉妒。 他目光随手掌一并收紧。 阿姒声音微颤。 “你不会真想做点什么?” 青年放在她后背的手力度不容抗拒地收紧,话语却还是轻柔温雅的:“我想做什么,阿姒不知道么?” 经过上次客栈的事,阿姒更笃定她这夫君只是表面正经。 他骨子里有些离经叛道。 后背那只手忽地往上,轻动她身后垂下的细带,温润指腹划过肌肤,似电光火石,阿姒脑中嗡一声炸开了,怒道:“你别太孟浪了!” 话是愤怒的话,声音却浸了水般。 晏书珩手上停顿,倏尔轻笑。 “我如何孟浪了?只是见夫人身后带子松了要替你系好,还是说,阿姒并不想要系上带子,而是—— “想让为夫解开?” 阿姒咬牙警告道:“总归我还记仇呢,我的儿,你给我放规矩些。” 晏书珩暗自发笑,一时竟不知她和那刺客究竟是真亲密还是假亲密。 哪有妻子让夫婿“放规矩些”? 这让他笑意颇为愉悦。 然乐极生悲,他手上没了轻重,不慎将那带子打了个死结。晏书珩无声无息地觑了阿姒一眼,见她未发觉,索性不说。 系好后,阿姒要从他怀中挣脱,又被按住了,她有些窝火。 “这回又是怎的了?” “别动。” 晏书珩低声道。 他视线盯着她腰窝处。 适才只顾着捉弄她,竟未发现她身上竟有这样一道疤,足有三寸长。 他指尖轻柔地触上,阿姒当即伸手捂住腰后的疤:“别碰,痒。” 晏书珩温柔地问:“怎么弄的?” 阿姒自己猜测当是失忆前受伤时留下的。如今他们越发熟悉,她开始纠结是否要将自己失忆的事告诉他,但眼下情形太乱,最终决定待随他回建康后再说,便含糊道:“摔伤的。” 晏书珩未再追问。 阿姒趁机从他怀中出来,摸索着在他身侧寻到个位置,抱膝坐下。 后背只有几条细带遮着,他的目光似无处不在,化成一只看不见的手,落在她肌肤上,适才粗粝指腹拂过伤疤的触感变得无处不在。 前方虽有火堆,但后背却凉嗖嗖的,阿姒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取下簪子让满头长发遮住后背。 晏书珩正好把她的中衣烘干,递给阿姒:“山洞中阴凉,穿上吧。” 被火烘干的衣衫残留温热,甫一披在身上,顿时暖意融融。 阿姒的勇气也随之回归。 她扶着昏胀的头问他:“夫君,今日那马,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啊?” 晏书珩话中有几分凝重:“彼时我在马车内,只听到山匪中有人喝了声‘别乱来’,随即马儿便受惊狂奔,后见马儿一侧眼眸流血,猜测是山匪中有不听使唤者用弹弓所伤。” 他的话牵出阿姒的记忆:“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人唤夫君‘郎君’,再然后就是夫君说杀马,是因周围有悬崖么?” “是,悬崖就在前方,幸有两位同僚相助才得以脱险。”晏书珩状似随意地说道,目光不离阿姒。 她心思缜密,连艘船都能勾起疑虑,当时情急,他和破雾都只怕露出了破绽,后来他甚至还抱着她与破雾议事,若她昏迷时尚存几分清醒,极有可能听到了。 跳马后她才晕倒,她这般心细,难道猜不出是他抱着她跳的车? 晏书珩凝着阿姒眼眸,他很想知道,接下来她会说什么。 是怀疑他,还是关心他? 他也问自己,究竟是期待被她怀疑后与她相互周旋,从中寻些乐趣,还是说,他其实更期待她的关心? 但阿姒只是后怕地拍了拍心口,什么也未问。 晏书珩见她面色不佳,打消了逗弄的念头,继续烘干衣物。 二人各怀心思时,洞外忽地传来一声粗犷的暴喝。 “格老子的,呔!” 洞内二人猝然凝神。
第31章 抱怨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也近了,听声音,来人似乎是个脾性暴躁且身形健壮高大的猛汉。 随即阿姒听到刀剑砍在石上的声音,那土匪竟还拿着刀! “车都摔得稀碎, 还要叫老子翻下山来找人!我是土匪, 又不是菩萨!要让老子找到人, 没死也得弄死!一天天不让杀'人也不给伤人, 憋屈!” 那人嗓门极大,虽隔得很远, 也能听出他冲天的戾气。 哪怕当初在郑五窗下偷听到那邪恶的阴谋, 阿姒也从未如此慌乱。郑五那种人还可周旋, 这山匪一身戾气,只怕话都不让他们出口。 阿姒的手都在发抖,嘴唇张了又合,欲言又止。 手被握住了, 青年在她手心轻按以示安抚:“别怕,有我在。” 阿姒稍怔, 似是下定决心,轻道:“要不,你先走吧?” 晏书珩凝视着她:“为何?” 阿姒并不知道外头候着几名护卫。她只知道, 连山匪都认为他们必死无疑,足见当时有多危急,他却义无反顾,冒着危险返回车内救她。可一直以来,她对他, 权衡利弊胜过情意,捉弄多过体贴, 试探多过信任。 故阿姒犹豫了。 良心和私欲争吵不休。 不想让他为了个不算很爱他的妻子丢了命,也不想一个人。 最终,她只道:“夫君受过伤武功已大不如前,方才又带我跳了车,身上想必也有伤。若再带着我,我们都得死,所以,你自己走吧。” 晏书珩定定凝着她。 短短一瞬内,他想了很多。 或许她不愿拖累他,想让他一个人逃走,独自面对生死。 又或者,还是出于不安,不敢指望夫婿会不离不弃,才会把问题抛给他。就像他刚带她下山时,她藏起狐狸尾巴,小心翼翼地讨好。 他目光软了几分:“别多想,我不会扔下你,我出去看看。” 他走后,阿姒脊背塌下来。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脱口而出的那番话,究竟是真不愿拖累,还是想以退为进换他不离不弃? 青年脚步声刚远去,洞外,山匪凶悍大喊:“别跑!” 阿姒心弦骤然绷紧。 他不会是想引开山匪吧? 声音戛然而止。 一阵拖拽声后,她许久未再听到外面传来任何动静。 半点也没有。 嘀嗒,嘀嗒—— 似乎洞中某处有水滴下,落在水洼中,在此时显得尤显诡异。 外面还是没动静。 阿姒睁着无神的眼,阿姒凝神听着外面动静。眸中火焰忽大忽小,心中希冀亦明明灭灭。 她仿佛又回到在山间小院那日,藏身柜中的时刻。 洞外脚步声再起,这回轻了些,但略显急躁,阿姒竟分不清是土匪刻意放轻脚步,还是他平安归来。 她咬咬牙,在身侧乱石堆中摸索到一块尖利的石头,将其藏于袖中,凝神听着渐近的脚步声。 来人朝她走来,但未出声。 阿姒强作冷静坐着,直到手腕被人轻轻握住,她一咬牙,将袖中的利石朝前狠狠刺去! 来人低道:“是我。” 阿姒久久未能回过神。 晏书珩目光时而深邃时而温柔,他在她跟前蹲下身子,安抚道:“是我不好,未提前出声,吓着你了。” 她依旧握着那块石头,直到手心被他轻轻掰开,石头被取走,阿姒这才瘫坐在地,声音虚得发颤:“我还以为你被土匪害了,我不想当寡妇……” “别怕,不会让你守寡。” 晏书珩抚平她手心被利石印出的红痕,很轻地问:“当初藏身柜中时,你也是如此握着匕首的么?” 阿姒后怕地点头。 他又问:“若我真的死了,你是要玉石俱焚,还是殊死一搏?” 其实不用问,他也能得知答案,当初在竹溪时,他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她说要自尽为他守节,当时他对她了解不深,以为她当真因为失忆又失明,对那个刺客万分依赖。 相处过后才知,以她狡黠的性情,当时大概是在哄他。 但殊死一搏也好,玉石俱焚也罢,并非是为了所谓名节,而是因为心里的傲气,要出口恶气。 阿姒摇头:“我不知道。” 晏书珩不再追问,只是扶着她到一旁坐下:“怪我忘了告诉你,我们跳马车时,有两位同僚摆脱众匪,前来相助,将才也是他将山贼制服,稍后,我要和同僚一道审问山匪,若阿姒不愿一个人待着,不如和我一道出去。” “好……”阿姒轻道。 哪怕出去要面对贼匪,也比独自在洞中担惊受怕的好。 走到洞外,护卫同他们打了招呼,阿姒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那山匪可还活着?” 晏书珩望向受伤的贼寇:“受了伤,但还好,夫人想如何?” “其余人的安危要紧,若他能将功补过,饶他一命倒无不可。” 阿姒真挚道。 晏书珩看着她温和的目光,一时猜不出真假,那贼寇已放话要取他们性命,她怎会如此宽和? 许是为了救其余人。 但也说不准,她本就善良。 贼寇听到阿姒的话,又见他们眉目间一派温和,当真像活菩萨,暗笑这对夫妇或许是好糊弄的,便存了异想天开的念头,吃力道:“好人、好人,放过我,我……再也不作恶了。” 晏书珩垂眸,目光温和悲悯:“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的话。” 贼寇眼睛一亮,忙点头。 晏书珩想起惊马前的那一声“不得伤人”喝令,问他:“马是谁伤的,目的是何?又是谁派你来找人?” 贼寇含糊其辞道:“大当家不让大家伙伤人,二当家喜欢杀'人,就让我和大当家对、对着干。” “原来马是你伤的。” 晏书珩幽幽道,但他并未气恼:“二当家让你伤马,是挑准了这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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