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脸上飞快地浮现惶恐,灰败,惨烈。 他当然是被算计的! 但是,字是他签的,章是他盖的。 这口锅,严严实实地压在了他头上。 擅谋兵权,与平日里惹父皇恼怒绝非同级。 他真要被剐了皮去—— 郑元几乎是滚下了榻,扒着门框就要去求救。 结果刚踏出门,外面一片肃杀。 金吾巾的将领姓陶,此时一身盔甲,立得笔挺。 李樯身着朝服,也是负手而立。 还有古聂清、其余平日围在他旁边的侍从…… 一个个都堵在门前,见他出来,便喊道,听殿下号令。 他已出不去了—— 被逼到这地步,是被架着反! 郑元喉间一声尖啸的悲鸣,眼白朝天翻着,如一截枯木滚落在地,脑门在台阶上砸出一个硕大的洞,血流如注。 众人静静看着,没人管他。 看了一会儿便散去,古聂清才出声叫来一个小厮。 “上点药,别叫他死了。” 胜玉旁观了一切。 她知道,这便是李樯“大事”的开篇。 借着郑元的幌子反,只是第一步,之后还要与各皇子斗,与皇帝斗。 但对于胜玉来说,这场闹剧已经谢幕了。 她想了很久复仇的意义。 她发现,大约只是能让自己快活很短的一瞬间。 郑元该死,是因为他本就混账猪狗不如。 他以及他所代表的皇室终究会垮台,也是因为背后有实力雄厚急着上位的李氏。 世上并没有什么黑白分明的公平和正反,也不存在所谓的报应。 郑元虽然栽了,但胜玉却无法知晓,傅家的先祖是否已经能够安息。 昔年傅家蒙受的冤屈,或许在许多许多年后可以大大方方地解释,但是又有谁人会听,谁人会记得。 时间如流水,将会带走一切。 她如有执念,也应该要放下了。 胜玉站在院外,双掌轻轻合拢,轻叹一声,秋风从叶间哗哗而过。 作者有话说: 卡了好久的剧情。胜玉现在没有理由留下啦~
第58章 ◎在身躯里直直地往下坠。◎ 胜玉独自在院外站了一会儿, 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快速地收拾欢闹过的酒器盘碗,像收拾一场余烬。 李樯过来找她, 握着她的手, 说要带她回去。 他们原先在外面很少接触,甚至连对视都少,因为她要维持女东家的线人身份,而李樯不应该认识她。 现在李樯却常常想要靠近她, 和她牵着手, 或者只是并肩站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不需要遮掩了。 棋盘开始走动, 李樯已统领大局, 根本无需在压抑自己的欲望。 而他们正式登台唱戏, 一些失去作用的暗棋也该退到幕后。 胜玉觉得灌进衣袖的风有点冷,很快李樯的身体就靠了过来, 恰巧挡住了有风吹来的方向。 他拉着胜玉上了马车,在车厢里习惯性地用怀抱包裹住她。 他的体温确实很舒适, 像一池温水, 有时又会烧得沸腾。 胜玉静了一会儿, 转过身子, 倚靠着李樯的肩膀,面向李樯直视着他。 李樯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胜玉心里放下了一些东西, 她听着李樯寻常的语调,也听出来几分轻松。 胜玉在脑海里又回想了一遍今天看到的一切,跟李樯说:“谢谢。” 没有李樯,她大概永远无法看到这样的结局。 虽然不知能否告慰亡灵,但她的痛苦却能得到安息。 李樯捧着她的脸, 在她唇上亲了亲, 呼吸像一只柔软的大狗, 蹭在胜玉面颊上。 “不要谢我,这只是我的承诺。” 胜玉没有说话,于是这个轻吻由浅转深,从安慰变成占有,索取地自唇舌移到下颌,又移到脖颈。 被衣领阻挡时李樯停了下来,他有点重地喘了一会儿,有点不甘地咬住胜玉衣领的结扣,仰头用锐利雪亮的目光盯着胜玉的双眼,嘴角含着调笑,好像跟她约定了剩下的事情回家再说。 胜玉看着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刚跟他重逢的样子。 那时候他帮她摆脱了朱家,拿回了户籍册,也是说,不要谢他。 这么想的话,从一开始李樯就一直在帮她,怎么不能算是一个天大的好人? 胜玉希望,往后她回想起李樯,也只需要记得这些好的事情。 回去以后,胜玉最后盘了一次铺子里的账。 她发现自己之前还是说得保守了,如今攒下的钱莫说田产,哪怕田庄也是买得起的。 她再也不是先前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困农女了,拿着这钱腰包鼓鼓的,心里也踏实,数着数着钱都能高兴起来。 然后胜玉把铺子关了。 关门之前,她请几位绣娘和豆儿吃了一顿烦,给她们每人发了丰厚的礼金。 豆儿的身契也早已归还给她了,以豆儿现在的身家,足够去开一个她早已心心念念的早点铺子。 只是分别时还有些舍不得。 豆儿其实懵懵懂懂,不太明白胜玉为什么把铺子关掉,只是简单地觉得,变卖房产定是要离开了,于是问胜玉之后会去哪里。 胜玉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樯也赞同她把铺子关了。 这间铺子以前参与了太多的事情,现在虽然还安全,但往后若是出了什么风险也是徒惹麻烦,不如早些脱手。 胜玉很平静,平静得李樯都忍不住问她,会不会舍不得,会不会有些伤心。 胜玉怔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我也早就想休息了。” 这李樯当然是支持的。 他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别的,但最后他只说,以后想开别的铺子,随时都可以再开,他也会帮忙的。 胜玉忍不住笑了笑。 因为她想到之前李樯说她开这个铺子又浪费时间又丢人,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说辞了。 李樯忙着的事情告一段落,除了偶尔要出去见人,其余时间都跟胜玉闲在家里。 两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情最后都变成了做那件事,从前也没有能这样胡闹过,一放纵起来就连续几日的昏天黑地。 这几日又接连下雨,缠绵的雨声和阴得像是永远晴不起来的天,让人也没有想要出去的心思,在屋中的厮混仿佛变得顺理成章,但又像是天地沉沦前短暂的歇斯底里的偷情。 在昏暗得只能看见彼此的光线中,胜玉依偎着李樯睡着,轻轻软软的呼吸,偶尔颤动的睫毛都像是在撒娇。 除了身体上按时到来的饥饿,李樯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低头看着臂弯中睡着的胜玉,他觉得胜玉好像愿意永远这样和他待在一起。 胜玉这几天的睡眠被他弄得很乱,偶尔睡很短的一觉,不分白天黑夜。 李樯简直是可以不用睡的,但胜玉的体力当然不如他,没多久就整个人懒懒的,好像连推拒他的力气都没有,但李樯更愿意认为胜玉是心甘情愿对他予取予求。 睡了没多长的时间,胜玉醒了。 “胜玉。”李樯第一时间叫她的名字。 胜玉嗓音含糊地应了一声,发出短短的、轻轻的鼻音。 李樯拇指抚摸着她的下颌,顺着柔软的皮肤包着骨骼的线条摩挲了一会儿,指腹微微使力,将她的脸抬起来和自己接吻。 对方的唇舌像是诱人的蜜糖,每一次含吮都只会更沉迷,更渴求。 没多久胜玉又被李樯压住了,牢牢地抱在怀里,即便身下就是柔软的锦缎,他也要用双臂珍惜地抱住,像是捧着密不可分的宝贝,但底下的动作却全不一样,胜玉的耻骨被撞得发痛。 她真的一点都不拒绝,轻软的哼声和无限度的纵容像海妖编织的梦境,让李樯深陷其中,难以醒来。 风停雨歇时胜玉还有些力气,靠近了些,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侧脸搭在了李樯的肩膀上,这样和他抱在一起,就不用看着他的脸了。 她和李樯聊天。 “刚见到你的时候,其实我有点怕你。” 这是胜玉第一回 主动和他讲以前的事情,李樯想看着胜玉的眼睛,但是胜玉靠在他肩上,她的呼吸带动身体起伏都能通过肩膀传过来的感觉让他沉迷,所以他最终还是没有动。 “为什么?”他问。 胜玉说不上来。 她仔细地想着,说:“可能,因为你跟在书院时不太一样了吧。” 李樯亲吻着她的发顶,像是毫不在意地问,哪里不一样。 这问话的语调不大正经,听起来并不像是一定需要一个答案,胜玉想了一会儿,没想好怎么说,便干脆不说了。 两人闲聊着,又聊到了门前的树,窗外结的果实,一些无意义的絮语,在怀抱里像河流一样流淌。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开,李樯心里却生起迟来的后悔。 或者说,比起后悔,更像是一种希冀。 他当然知道自己变了太多。 不管是跟叔父的博弈,还是军营里的生活,都使他几乎成长为了另一个人,与幼时初遇胜玉的那个李樯当然不一样了。 但是他还是在这一刻有了些虚无缥缈的希冀,希望自己能在当初与胜玉重逢时不是那样,带着有些恶意的目的接近,希望自己能像本来的面目,也许他跟胜玉也能走到今天。 以另一种方式。 或许会更完美。 不过没关系,现在胜玉也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他已经无法忍受胜玉离开自己太远。 天气终于放晴的日子,李樯去了马场。 身边跟着两个属下,各自骑着一匹骏马,正同他禀报粮草的储备。 李樯一直注意着时辰,只有一半的心思放在他们所说的话上,一个是因为他们禀报的内容只是例行汇报平平无奇,军需自有专门的人负责打理,二是因为他答应了胜玉,中午要给她带芙蓉鸡,和她一起用午饭,所以想尽快结束谈话。 当然胜玉并没有要求他这样做,但是他出门前对胜玉许诺了,对他而言就是“答应”了。 答应胜玉的事情就都要做到,更何况,他觉得胜玉会等他的,有好几次他看到胜玉一个人发呆,闷闷不乐,也没什么食欲的样子,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陪在她身边的时候,让她有些孤独。 走出马场,一个有些面生的人朝这边迎过来。 那架势一眼便能看出是找他有事要说的,李樯摘了护腕,丢给身边的属下:“打发掉。” 属下拦在他前面挡住对方,李樯自顾自地掉头走掉。 但没多久其中一个属下就又追上来,低头有些尴尬地汇报道:“是徐家。” 李樯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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