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与其说不愿和你道歉,不如说是伤到心中奉如神明的人,痴傻到不知所措,”沈牧池继续解释,“后来二皇子抓住我,还年少的我更是不知反驳,等回神,殿下已经和二殿下走远……” 方许宁没太听清后边说得什么,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沈牧池的那句“奉若神明的人”。 虽然不太合时宜,可方许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能从沈牧池口中听到。 那可是沈牧池,每一门课都能得甲等被太傅当众夸赞的人…… “殿下?”沈牧池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家说的话能不能让她放下嫌隙,重归于好。 “嗯!”方许宁猛然回神,看向沈牧池,“什么?” 若是这样问,沈牧池也不知晓该说些什么,他微微握紧的手心里已满是细汗,他上回这样还是在和方许宁表露心意。 “今日我想殿下道歉,为那日迟来的歉意,也为这些年殿下独自受的气,”沈牧池道,“殿下可愿原谅我?原谅从前胆小懦弱的沈牧池?” 方许宁不知道等这声道歉多久,这么些年的她独自生着闷气,就等有一天能听到能从沈牧池口中的歉意。 “怎么了怎么了?殿下莫哭……”沈牧池手忙脚乱,他不晓得说错了什么,让方许宁蓦地殿下眼泪。 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沈牧池越是哄,越是多。 方许宁哭着,不知为何突然伸手打了他一下。 那一下控制了一下力道,落在沈牧池肩上像被挠一下似的,沈牧池站起身想哄哄她。 不等沈牧池开口调侃,方许宁又是一下,这一下没收力,落在腹部,沈牧池本能地将肌肉紧绷起来,缓解这道力,可他在方许宁的手落下来前又卸了力道,只让人触到一股柔软。 他常年练武,这点力道对他来讲并无影响,只怕伤到方许宁那只柔若无骨的手。 方许宁不知道这些,又往他身上招呼几下,眼泪掉的更凶了。 这可就不成了,沈牧池容许她撒气,却不能接受这样不顾身子地一直掉眼泪。 他揽臂将方许宁拥入怀中,轻轻拍她的肩,让方许宁平复下来。 方许宁自己也晓得眼下这种行为就是无理取闹,人家都和自己道歉了,他也受了自己这么些年的气,自己还要抓着人不放…… 都这样了,他都不还手,还一直哄她,有一刻,方许宁觉着自己有些混蛋。 “沈牧池……”方许宁的头埋在他的腰间,声音闷闷的。 回应她的是轻柔的一声“嗯”。方许宁愧疚更甚,她手指蜷缩,抓紧了他腰后的衣裳布料。 “如今殿下已明白了我的心意,无论殿下说什么或是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的。”沈牧池无所谓。 一眼就沦陷的人,总是有特权的。 方许宁就是有一日说自己杀了人,沈牧池或许一番纠结之后也只会替了她的罪名。 可方许宁要的不是这些,她轻轻开口:“这些年,是我未想通,针对你,给你甩脸子,让你难堪,这些是我做得不对……” 越讲到后面,声儿越小,沈牧池耳力绝佳也不得不屏息凝神起来。 他早该明白方许宁心中所想的,那样高傲的人,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还未听到人道歉,自己还能进宫做皇子伴读,得益于方许宁心思单纯,质而不野。 现下还和让她当众出丑的人道歉,当真是…… 他无法描述这种感觉。 沈牧池只觉着心中一片柔软,想揉揉她哭红的脸,将人抱进怀中好好哄哄。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他右臂卡住方许宁下腋,左手捞住人的腿弯,等自己坐在榻上时,手上用了股巧劲儿将她面对面放在自己腿上。 这个姿势着实暧·昧,沈牧池生得高大,方许宁就算坐在他腿上,也只能看见他的鼻尖。若要与之对视,还得微微仰头。 方许宁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笼罩。 “殿下不必道歉,你未做错,你只要好好坐在云端上便好。”沈牧池扶着她的腰,怕人摔下去。 方许宁何曾与旁人这样亲近过,她什么也听不着了,腰间的手掌炽热,好像一团火,让她忍不住靠近,想让人箍得紧些,理智上又明确的知晓这是不对的,她抗拒沈牧池地触碰。 就像理智与欲·望撕裂开来。 方许宁就是矛盾本身。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愣了好半晌才将身子往后仰了些,试图让自己离沈牧池远些,可腰间的手掌未动分毫,这样的举动也只能让她露出脆弱精致的雪颈。 古时,民间被献给神明的女子也如这般,试图反抗强大的神明,却不知自己在挣扎之余已将最诱人的地方展现在神明的眼前。 沈牧池垂下眼睑,喉口微动,他将人放在榻上,自己板正地坐在榻边,不敢再看方许宁一眼。 方许宁恨不能离他三丈远,可床榻只有这么点,她只好努力缩在床头。 “即便今日咱们将误会解除,我也还不是你熟悉的方许宁。” 沈牧池自然知晓,只要她平安,那些记忆能不能再想起来不重要。 “这又有何要紧,”沈牧池那双凌厉的凤眸柔和下来,“只盼殿下能将视线时不时落在我的身上,给我喜欢殿下的机会。” 这是说的什么话!方许宁才不会在意沈牧池呢! “你要喜欢什么人又不归我管,做什么问我?” 这句话的含义是——我没有不让你喜欢。 沈牧池知晓了她的意思,凤眸上扬,嘴角勾起,极是愉悦。 “不准待在这里了,你快些出去。”方许宁被看得脸热,恼羞成怒要赶人出去。 沈牧池知晓方许宁的性子,也晓得她面皮薄,只好将厢房让给她,让人好好捋捋思路。 总归不能将人逼狠了。 他刚将门打开,便见着徐厚卿揣着什么东西急匆匆走过来。 “沈世子!有信!”他走得急,气息都不太稳。 信?这时候来信只可能是宫中接到消息,沈牧池止住脚步,又退至房内。 方许宁正疑惑他为何又进来,还不等她问出口,早该离开的徐厚卿又接着进来。 “殿下,朝歌城来的信。”徐厚卿将信递到方许宁手上。 “拿给我瞧瞧。”方许宁喜上眉梢。 方才她与百姓说前日收到信是为了稳定民心,可现下才算是收到信了。 她知晓父皇不会放任这一城百姓白白送命,只要自己的信送至宫中,那便必会等到援军来。 这信一到手,她便认出来这是三皇子方玥棠的。 方许宁展开信件细细阅读,良久,她将信递给沈牧池。 “三皇兄前日动身自朝歌城出发,约莫还有五日便能到皖城了。”
第30章 “皖城的百姓有救了……”徐厚卿的语气听起来既兴奋又忧愁。 方许宁不解道:“如今即将得救,徐城正着怎的瞧着有些忧虑?” 回应方许宁的是徐厚卿长长的叹息。 现下得到好消息,他也该去准备一番,到时候朝歌城来人,好药解决粮食问题,有得忙。 于是,在方许宁不解的目光下,他喜忧参半的走出厢房。 “他这是怎么回事?”方许宁小声嘟囔。 “他向上隐瞒疫病实况,又将过路的商人扣押在城内,还被殿下当场抓包,他的官路算是走到头了。”沈牧池还未走,他听到她的疑问,主动解疑。 他本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没有人拦着不让他向上禀报,甚至所有人,这一城的百姓都希望她能将这件事反应给皇帝,是徐厚卿他自己咎由自取,一步一步将棋局走至死局的。 往后只怕是流放边关的下场。 徐厚卿先前封城虽不厚道,将过路商人强留在皖城,却也是为了城外百姓着想,不让疫病被带往城外。 但其实这种想法愚昧至极,他自认为只要将疫病封在城内,就不会有人知道,疫病也会随之消失在皖城内部。 用一整座城百姓的性命,换一个未可知的美好念想,是极可笑的。 这些沾染过疫病的器具或许会随着百姓生命的消亡而隐入尘土之下,可疫病并不会随之消散,后面只要有人再进入这座“鬼城”,陷入沉睡的疫病便会卷土重来。 顷刻间,传染整片大地,席卷整个王朝,届时又当如何? 沈牧池察觉到方许宁情绪的低落,他将信叠好,不动声色的靠近她,轻轻牵起那只冰凉的手,包裹在掌心,仔细暖着。 “他既能当上皖城的城正,那么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只是经验略少,到时候虽被贬边缘荒凉之地,可也不全然会一直留在那处。”沈牧池劝慰道。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他能看出徐厚卿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经验不足,对百姓的所思所想有所欠缺,只要放在穷乡僻壤加以历练,假以时日,定会凭着才学与经验重新回到皖城,亦或是调往朝歌城。 “但愿如此……”方许宁喃喃道。 - 今日在府衙门口之人将消息散播出去,有了希望,皖城百姓自然不再一味反抗府衙做事,甚至主动配合,以至于第二日再未有人染上疫病。 沈牧池接手搭棚施粥这一任务,他在当天晌午的时候便带上侯府家丁,在城门口附近建好粥棚,并放出消息。第二日一早便有百姓排在粥棚处,等待施粥。 如今城中一切都在往方许宁预想的方向靠近,只剩城外一早便染上疫病的患者不知该如何处理。 听徐厚卿说,就昨日一天,又有八个被拉出去焚烧,较之前一日,多了三个,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恐怕里面的人等不到太医过来。 这些时日,方许宁同样注意着容铃的变化。或许是因为单独有一间厢房,每日又都有干净的水和膳食,除了日渐虚弱与高热频发,并未出现皮肤溃烂的情况。 可城外病人的情况却不容乐观,看着每日被拖出去的死人,他们逐渐麻木,就算有人告知他们,皇城派来的太医不日抵达,他们看着自己烂掉的肌肤与肿胀到破掉的脓疱,也不晓得等不等得到,愈发没了希望。 思来想去,方许宁还是决定前往城外,亲自照料患者。 虽说不能治愈他们身上的病痛,可作为宗室女,还是有一些百姓会信任她,认为她能驱散自己身上的病痛。 在百姓心中,皇帝是真龙天子,是与神明并肩的存在,而公主作为皇帝的女儿,就是龙之九子的存在,见了公主在身边,何愁病痛缠身? 于是这日方许宁来到城外的破庙处,她只身前来,随行只有一匹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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