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圆紧张地拽住他的衣襟,沈明浔便握住她的手腕揉了揉:“她会被送去郡王府。” 岳圆很难接受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沈明浔摇头:“郡王亲口点了她的名字,老夫人以前只是对她容貌不满,现在这点已经不存在了,她就一定会被送去郡王府。” 岳圆咬了咬唇,低声问道:“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明浔沉默了一会儿:“并非善类,但也不会滥杀无辜。” 这个答案没办法安慰到岳圆,她情不自禁地发起了抖,沈明浔轻轻拭去了她颊边的泪痕:“她是老夫人给出去的人,郡王纵使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她如何。” 岳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 沈明浔耐着性子点头:“真的。” · 这件事还真不是沈老夫人有意为之。 起先是寿春堂的小丫鬟凑在一起聊天,越扯越偏,说人怎么可能突然从丑变美,说不定是神仙眷顾,要成就一段姻缘。绿珠路过的时候听到这些人羡慕的口气冷笑一声:“青天白日就做大梦,还不赶紧回屋里躺着,看看能不能梦到个神仙教你脱胎换骨,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结果这话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大半个沈府的下人都津津有味地念叨着梦中得遇神女脱胎换骨的故事,老夫人知道后都有些惊讶:“怎么传出了这样的话。” 赵妈妈恰巧又来了府里,闻言笑眯眯地道:“听着跟戏文里的故事似的。” 老夫人是知道实情的,只觉得这话传得好笑,绿珠却憋气憋到心口生疼:“老夫人,要不要罚一罚这些乱说话的人?” 老夫人摇摇头:“训斥一二就行,你先把黄历拿过来给我瞧瞧。” 绿珠心里一突,依言拿来黄历,老夫人眯着眼睛看日子,不时地问一问赵妈妈:“这个月十七是个好日子,是不是仓促了些?下月初十也不错,但又拖太久了。” 赵妈妈认认真真地听了:“今天初十,再有七天就足够啦。毕竟不是正经做亲,一个小丫鬟,您也不好太抬举她了。” 老夫人点点头:“也是,那就这个月吧。” 绿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黄历放回去的,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几乎扣坏了黄历的边角才分析出老夫人的意思——她要把阿菱送过去给江都郡王。 “……那我过去看看她。” 隔着屏风绿珠又听见赵妈妈的声音响起,她匆忙走出去,赵妈妈冲她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就出了门,绿珠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老夫人挑好了日子,又让绿珠翻出几匹花样颜色各不相同的绸缎,大手一挥:“去跟针线房说,手里的活都先放一放,做十二套适合年轻姑娘穿的衣裙。一定要漂亮。” 至于做给谁穿的,还用问吗? 绿珠眼前一黑,咬着牙答应下来:“是。” ---- 稍微对沈家的人物关系和序齿排行做个梳理哈 沈尚书,沈老夫人:二子一女 沈大老爷,沈大太太:双胞胎(年纪尚幼未未出场),沈明润(二少爷,庶出) 沈二老爷,沈二太太:沈明泽(大少爷),沈明浔(三少爷,庶出),四小姐(早夭),沈明歆(五小姐),六小姐明蕴七小姐明莹(双胞胎,庶出)
第22章 第22章 = 寿春堂里特意拨出来一间厢房给阿菱住,青萍指使着小丫鬟把这间临时住房收拾得井井有条,房里一应物件摆设无一不精巧华贵。 阿菱拦住了往瑞兽香炉里头放香饼子的小丫鬟:“不必了。” 阿菱知道这些香料价格高昂,青萍布置的这间屋子已经足够夸张,她实在是无法心安理得地坐在软榻上等着梅花或者百合的香气慢慢充盈整个屋子。 小丫鬟怯生生地看着她,见她执意如此才抱着香料盒子退下。青萍明白阿菱的意思,摇头笑道:“这值什么?以后你住的地方只会被这里好上十倍百倍。” 阿菱想象不出比这间屋子还要好上十倍的地方会是什么样的,而青萍跟她说话的口气中总是透着淡淡的奉承之意,她觉得不太自在。 好在赵妈妈适时的出现打断了对话,她今天穿了件朱红色的褙子,显得比平时略胖一些,依旧笑眯眯的:“两位姑娘看着气色不错。” 青萍跟赵妈妈寒暄了两句,把地方留给了她们,赵妈妈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老夫人准备这月十七送你去郡王那儿。” 阿菱已经接受了这件事,讷讷地答应了一声。趁赵妈妈打量屋子的功夫,阿菱终于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您为什么要帮我?” 赵妈妈:“你知道,我和你姑姑是旧相识。” 阿菱想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可是我觉得您似乎有意在帮我。” 在阿菱的印象里,姑姑和赵妈妈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若是情谊深厚,姑姑临死之前恐怕就会把自己托付给她。可姑姑的遗言里没有一句跟赵妈妈有关,只是一遍遍嘱咐她不要在人前露出容貌。而赵妈妈自打回府后,就一直为了她的事在老夫人面前转圜,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维护她。 赵妈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朱姑姑病重的那年阿菱是九岁还是十岁?总归已经记事了。赵妈妈又看了眼阿菱,那张姣美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疑惑,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赵妈妈微微苦笑:“那时候我每回去探望她,总能看到你伏在她的床头陪她说话,可只要我一来她就会把你打发走。她身体越来越差,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告诉她可以把你送到老夫人身边当丫鬟,这是人人都羡慕的差事,她却没有答应。” 阿菱不置可否:“姑姑更愿意让我进厨房。” 赵妈妈:“她是怕你步了她的后尘。” 阿菱攥紧了双手,直勾勾地盯着赵妈妈,赵妈妈疲惫地闭上眼睛:“她这辈子吃尽了容貌上的苦头,怕你受人觊觎,所以才费心教你藏拙。” 阿菱:“是谁?” 赵妈妈一怔,阿菱追问道:“有人对她做了什么?是吗?就在这个府里。” 阿菱一直不明白朱姑姑当年为什么会一病不起,给姑姑看病的是京城百草堂的坐堂大夫,每碗药都是她亲手熬制然后盯着姑姑喝下去,可姑姑却一天比一天衰弱。到最后四肢消瘦,腹部微凸,大夫把过脉后连连摇头,一张药方不留就转身走了。 到底谁会来害一个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姑姑呢?阿菱那段时间成了惊弓之鸟,朱姑姑却对死亡看得很淡,轻轻摸着她的额发说:“生死有命,你不要害怕。” 阿菱早就把那些猜测埋进了心底,直到再次看见赵妈妈她才不由自主地发问:“当年是您帮她装裹的,您知道什么内情吗?” 赵妈妈左眼皮跳了跳,没有急着回答阿菱的问题,而是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摆在膝上的双手:“别把自己的手捏疼了。” 赵妈妈缓了口气才道:“你姑姑一向与人为善,府里没有人想要害死她,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阿菱脑子里还在想赵妈妈话里的“觊觎”二字,她隐隐生出一个念头,话未问出口就被赵妈妈按了下去:“孩子,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姑姑不是被人害死的,其他的事她没告诉你说明她不想让你知道。” 赵妈妈直视着她:“我做这些不只是为了帮你,郡王身边需要一个合适的人伺候,这是老夫人的心愿。” 听到郡王两个字阿菱神色不变,仍然稳稳当当地坐在原位,赵妈妈心中满意,嘱咐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讨郡王的喜欢。” 赵妈妈不愿意再提姑姑的事,阿菱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心中郁郁,没有接着话往下说。 赵妈妈又问:“几个妈妈教你的东西都记住了吗?” 妈妈们教的那些东西她都囫囵记下来,至于学得怎么样就不好说了,反正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 阿菱委婉地道:“听说郡王向来不近女色。” 赵妈妈没有否认:“所以才要你用心,为老夫人解忧。” 赵妈妈又细细嘱咐了一通,无非是要她摸准郡王的喜好早日诞下子嗣一类的话,阿菱心里没底,只得低头乖巧应下,而后才将意犹未尽的赵妈妈送出门。 “赵妈妈!” 阿菱刚转过身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王妈妈喜气洋洋地走过来:“早听说您回来,一直没逮着机会给您请个安。” 话音未落,王妈妈脸色一僵,她盯着阿菱看了一眼,像被针扎了似的闪开了目光。赵妈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是你啊,近来一切可好?” 王妈妈笑得很不自在:“好,好。” 赵妈妈差点都要忘了高家退亲的事,看她神色慌张才猛地记起来,不动声色地道:“我还有事,就不同你多说了。” 又扭头去看阿菱:“好孩子,不必送了,回屋歇着吧,老夫人赏下来的衣裳首饰,你也得好好归置归置。” 王妈妈哪里还好意思待下去,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赵妈妈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往后,这些人一辈子都只能跪在你的脚底。” 阿菱心里有些烦躁,盯着腕上的玉镯没有说话。 姑姑的死一定另有隐情,赵妈妈不肯透露,想来背后之人身份不容小觑。是沈尚书,还是大老爷,二老爷?赵妈妈气定神闲地告诉她不必再为此事揪心,恐怕是算准了她查不出罪魁祸首,即便查出来了也没办法替姑姑报仇。 阿菱慢慢褪下腕上的玉镯,温润的玉在暗处似乎也莹莹生光,镯子沉甸甸的,包围她的一切却又轻飘飘的。再富贵再华丽又如何,那些人能赐她锦衣,也能在顷刻之间收回,这些从来都没有真正属于她。 一个任人拿捏的泥偶,要怎么查清七年前的一桩命案,又要怎么替姑姑讨一个公道? 阿菱拿帕子盖住脸,挡住了此刻略显狰狞的表情,急促的呼吸慢慢趋于平稳。 · 七天一晃而过,当晚岳圆拎着一只包袱走进寿春堂的厢房,看着穿戴一新的阿菱轻轻叹气:“张婶子和小丫都很舍不得你。” 阿菱这回没被关在屋子里,但老夫人不许她离开寿春堂,她这些天要学的东西很多。敞开包袱皮就看见张婶子给她做的两身里衣,小丫也往里面塞了几只彩绳打的络子,阿菱眼睛一热:“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见上面。” 岳圆被她说的心口发酸:“你过去那边,万事要小心。” 阿菱忍住眼泪,点点头:“你也要好好保重。” 两双紧握的手慢慢松开,阿菱深吸一口气,在青萍的催促下走出屋子。石榴红的织金广袖裙在灯下光彩耀眼,满院的丫鬟都盯着她瞧,青萍低声道:“我送你出去,角门那里有马车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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