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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抱着扫把的小丫鬟倒吸了口凉气，目光一直追着阿菱的身影移动，喃喃道：“画上的神仙才这样漂亮。” 绿珠死死盯着阿菱的背影，一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狰狞味道。 阿菱无心分辨那些人的议论，她一进门就迎面撞见一个中年男子，青萍拉着她后退两步见礼：“大老爷。” 大老爷半晌没说话，阿菱能感觉到那沉甸甸的目光就压在她的身上：“你是谁？” 赵妈妈从里间走出来：“那是江都郡王挑中的丫头。” 大老爷听到江都郡王后眉头便一直皱着，竟站在原地半步不挪，阿菱绞着双手不敢抬头，赵妈妈的声音再度响起：“大老爷，您能想着来见我一面我便很高兴了。您如今不比从前，在朝为官公事繁忙，何必在后院逗留，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赵妈妈一番话含义颇深，大老爷对上她严厉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偏过头，抖抖袖子含糊地应道：“噢，妈妈说的是。” 他走后，阿菱感觉身体陡然一松，那种淡淡的前所未有的恐惧慢慢爬上了心头，大老爷看她的目光黏腻又恶心。 还好有赵妈妈帮她解围，阿菱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赵妈妈神色复杂，嘴唇微动最终却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 老夫人已经有些疲倦，听到外头的动静懒洋洋地问了一声：“怎么了？老大还没走？” 赵妈妈领着人进屋：“已经走了，问了几句闲话。” 老夫人目光凝在了赵妈妈身后，她慢慢坐直身子：“你到我跟前来。” 阿菱穿着鹅黄色上衫烟灰色襦裙，这套衣裙不算很新，胜在剪裁别致，衬得她身材纤秾合度。唇上点的胭脂是石榴娇，这样娇艳的颜色在她的脸上却并不突兀，一言一行尤如芙蓉展艳，端的是春色无边。 这个距离，阿菱几乎能看得见老夫人脸上每一根皱纹，老夫人打量过后却只是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阿菱后退一步，行礼告退。 老夫人问赵妈妈：“怎么样？” 赵妈妈便笑：“您也看见了，怎么还问我？” 老夫人往后仰了仰，赵妈妈就伸手帮着调整了下靠枕的位置，她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慢慢道：“漂亮，真是漂亮。我在京城住了许多年，皇宫里的妃子也没少见，这般美貌寥寥无几。” 赵妈妈掩唇而笑：“照您这么说，还是咱们郡王眼尖，一眼就挑中了蒙尘明珠。” 老夫人听赵妈妈打趣谢恒殊也不生气：“他啊，故意跟我赌气！” 赵妈妈笑呵呵的：“郡王年纪还小，又是那样金贵的身份，有些小脾气也是应该的。” 老夫人叹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偏偏就是这个毛病怪，太后娘娘操心我也操心，他便越发要跟着家里人犟着来。” 赵妈妈就劝：“总会懂事的。” 老夫人再开口却是提起了阿菱：“我又担心她是不是太漂亮了。照我的打算，挑几个清秀漂亮大方懂事的就足够了，要让阿殊喜欢，却也不能太勾人。” 赵妈妈听了老夫人这番话都有些头疼，委婉地劝道：“老夫人，您一片慈心，可世上哪有面面俱到的好事。咱们如今啊，不怕郡王喜欢她，只怕这样相貌拔尖的姑娘郡王都瞧不上。” 老夫人又开始忧虑起来：“那可不行！娘娘还盼着早点抱上曾孙呢。” 赵妈妈：“我明白您的担心，可要我说啊，正是这样出挑的美人才配去服侍郡王。郡王三十岁之前不能成婚，您却也不能委屈了他。” 这话说到老夫人心坎上了，她缓缓点头：“我再跟老太爷商量一下。” 赵妈妈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大半，心里那块石头彻底放下：“是。” 老夫人再跟沈尚书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沈尚书只是一脸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挑个丫鬟而已，哪里用得着你这么操心。” 沈尚书压根没当一回事，这一个不行大不了再送下一个。郡王是三十岁之前不能成亲，又不是一辈子不娶亲，总有一天会迎回去一位出身高贵的正妃。 而他们要做的，不过是抢占先机罢了。无论是谁能为郡王生下儿女都好，出身卑贱之人想为子女谋前程，不还是得靠着沈家？ 老夫人为了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一听沈尚书的口气就大发雷霆，当即呛声道：“我是他亲外祖母，自然要对他上心！” 沈尚书被吼得一愣，老夫人咬着牙道：“我不管你有什么谋划，阿今只剩这一滴骨血。” 提到早逝的独女，沈尚书嘴唇微翕，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 满二十章继续求求收藏和评论！
第21章 第21章 = 二老爷很少有这样尴尬的时候。 他一时兴起，喊来一众子女同桌用饭，结果对着七小姐喊了六小姐的名字。七小姐眼睛红红的，六小姐在旁边打圆场，二太太跟五小姐说话，眼睛都不往这边瞟一下。 再看向两个儿子，二老爷难得起了几分慈父心思，搜肠刮肚却只憋出来一句：“马上就是柔姨娘的忌辰了吧？” 屋子里顿时静了一静，沈明浔放下筷子，回答了这个有关他生母的问题：“是。” 二老爷咳嗽一声，也不看沈明浔，盯着眼睛下面的酒盏道：“今年去福山寺给她点盏灯，让她保佑你乡试顺利。” 沈明浔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二太太忍着没说话，一个婆子匆匆走进来，见着一屋子人愣了愣，低眉顺眼地走到二太太身后。 二太太没好气地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二老爷也望过来，那婆子脸色扭曲了一下，脱口而出：“寿春堂传出来一件事，说是郡王选中的那个丫头做了个梦。” 二太太眉毛一挑，婆子赶紧接着道：“说是梦中遇神女，得承恩泽，现如今已经脱胎换骨了。” 大少爷乐了：“她怎么不说自己有感而孕呢？” 二太太狠瞪了他一眼：“不许胡说！” 涉及到江都郡王，屋里没哪个人觉得大少爷的话好笑，五小姐追问道：“怎么个脱胎换骨法？” 婆子：“完全换了个人！我就远远看了一眼，跟仙女似的漂亮。” 七小姐也不记得委屈了，下意识地看向六小姐，六小姐轻轻捂住了嘴，声音不低不高：“还有这样的事情？妈妈你是不是看错了？” 婆子自然地接过话：“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可府里的人都这么传，我一听说就赶紧过来报给老爷太太知道。” 二老爷摸着胡须，竟露出了几分神往的模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记得有卷古书中也提到过类似的事。” 二太太不客气地反驳道：“老爷可真是，那都是穷书生胡诌的，我看这里头必有蹊跷。” 二老爷觉得跟二太太说不到一块去，拌了两句嘴不欢而散，二太太打发走几个庶子女，留下长子夫妇二人：“我记得老太太选中的那个丫头是厨房出来的？跟你屋里那个巧玉可有渊源？” 大少奶奶早把巧玉那这事摸清了：“母亲记得不错，听说那丫头还拜了巧玉的娘做干娘。” 二太太不无讽刺地道：“她们姐妹倒是会钻营。” 大少爷装作没听见这句话：“娘，您说那丫头真变漂亮了？我那天在寿春堂看见她，哎哟，就跟刚用泥捏出来的一样，祖母当时脸都绿了。” 二太太心里也有些好奇，嘴上却道：“管她是真是假，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老夫人心里只有郡王，可论起亲疏你才是他嫡亲的孙子，什么时候也为你筹划筹划？” 二太太还对北鹤先生不肯收沈明泽为徒这件事耿耿于怀，她觉得这都是老夫人不上心的缘故，埋怨过一回婆婆，怏怏入睡。 大少爷出了门直接往巧玉房里去了，二人玩乐一回醉醺醺地躺在床上：“你那个干妹妹到底长什么样啊？” 巧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您不是见过吗？还说她长得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似的。” 大少爷打了个酒嗝：“你不知道？外头都传遍了，说她做梦梦见神仙，现在自己也长得跟神仙似的。” 巧玉还真不知道。自打上一回丢了脸，大少奶奶把院子管得严严实实，她想见钱婆子一面都难得厉害，要不是身边的丫鬟偶尔说些外头的事，她都不知道阿菱阴差阳错被江都郡王挑出来了。 巧玉紧张地问：“什么神仙模样，您说清楚些。” 大少爷半闭着眼答非所问：“不过我一直觉得她身段不错，胸是胸腰是腰的，明天去祖母那里看看……” 还没说完，大少爷就睡晕过去。巧玉也不敢推他，脑子里忽然冒出来阿菱的模样——她以前告诉自己那是生病的缘故…… 巧玉睡意全无，失手打碎了一只酒杯，她坐在床榻上盯着那片碎瓷一个劲儿地摇头，似乎想把自己从某个噩梦中甩出来，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 外间的丫鬟听到碎盏的声音也不敢进来，生怕撞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摸摸红透的脸蛋，走得更远了些。 · 岳圆睡得有些口干，迷迷糊糊地一睁眼，就看见沈明浔披着衣裳坐在圈椅上，手里把玩她今天绣的一双虎头鞋。 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昏黄的烛光下透出几分清净优雅的味道来。 岳圆有些痴了，一时分不清是否还在梦中。 沈明浔看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乌发披散在海棠红的被面上，一张脸睡得粉粉的，眸中好似浸着水雾。 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岳圆才醒过神来：“少爷回来了。” 女儿家刚睡醒的声音糯糯的，沈明浔听在耳朵里好似游鱼划过掌心，酥酥麻麻的。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见岳圆还呆呆地坐在榻上不动弹，握住虎头鞋冲她道：“过来。” 这两个字听不出什么特殊的语气，岳圆却有些忐忑，穿上软罗鞋一步步朝沈明浔走过去：“您饿不饿，我去下面给您冲一碗杏仁酪来。” 岳圆想跑，沈明浔却不搭话，把人揽到怀里，静静地看着她：“做这个干什么？” 那双虎头鞋还没沈明浔巴掌大，岳圆赶紧解释道：“张妈妈添了孙子，我闲着无事，做双鞋送给孩子穿。” 沈明浔把鞋放到一边，搭在她小腹上的手也松了松，转头说起阿菱的事情。听到得遇神女脱胎换骨的时候，岳圆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沈明浔打量着她的神色：“你知道内情？” 岳圆小声道：“她是在脸上涂了月暇草的汁液遮掩容貌。” 沈明浔并没听过这种草药，岳圆也无暇解释，只是急着问沈明浔：“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说法？阿菱她还安全吗？” 沈明浔想了想：“我猜是老夫人有意为之，不是坏事，只不过她估计不能待在沈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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