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夏日里,郡王府厨房送来的菜色都十分清爽,阿菱一看便食指大动,留下来蹭了顿饭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沉默着吃完一顿饭,谢恒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沿:“她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吴福全:“江姑娘要调一个丫鬟到身边伺候,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答应她了。” 谢恒殊眼尾一扬,吴福全顿时知道郡王想听的压根不是这件事,支吾了一下:“江姑娘说……您喜欢她的……手。” 谢恒殊脑海里顿时闪过无数个画面,她哭得厉害裹着被子不肯动弹,磨了好久才肯伸出来一只手敷衍他。谢恒殊只觉得耳廓发痒,气血上涌:“明明是她……” 吴福全一脸茫然,谢恒殊咽下后半句话,咬牙道:“把她喊回来。” 吴福全拔腿就要跑,谢恒殊又喊了停:“回来。” 吴福全苦着脸在原地站住,谢恒殊冷冷地打量着他:“她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个?” 吴福全硬着头皮答道:“江姑娘指甲有些长了,恐怕会伤着您,我略提了两句……” 谢恒殊深吸一口气,声调一点点沉下来:“滚出去。” 吴福全是再也不敢对谢恒殊房中之事多一句嘴了,弯下腰匆匆忙忙一路小跑。到了门边看见一排当值的小太监才迅速直起身,甩了甩手里的拂尘,眼刀子一个个飞过去,逼得那些人纷纷低下头,他才用鼻子哼了一声:“都给我小心伺候着。” 室内,谢恒殊左手手撑着额头,从脖子到脸慢慢泛上一层血色,瞥见搁在案上的茶盏,随手拿起一饮而尽。放凉的茶水没能压下心底的恼意,盏缘溢出似有若无的淡香倒让他想起来这是阿菱刚刚倒的茶。 神思飘远又忽地被拉回笼,谢恒殊面色渐渐归于平静,眼眸却沉似深潭,他总有一日要将下蛊的幕后黑手抓出来挫骨扬灰。 ---- 继续求求收藏~
第30章 第30章 = 铜盆里飘着大红色的花瓣,落锦帮着阿菱把袖口卷起,放平双手泡进热水里。 落锦在水里混了鲜花汁子,嘀咕着:“姑娘手上的伤口有许多年了吧。” 待在厨房被火燎被刀切都是常有的事,所以阿菱的手并不算好看,指节处留下了不少细小的伤口、微凸的疤痕。 阿菱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这对她来说是件很平常的事,落锦却好似如临大敌,泡到水凉后,又用淡黄色的膏脂涂满阿菱全手,连指甲盖都没放过。 落锦:“姑娘放心,咱们从今天起好生养着,疤痕会慢慢淡掉。” 阿菱无处放手,只能微微抬着半截胳膊问落锦:“要敷多久啊?” 落锦一边在匣子里翻翻找找一边道:“越久越好,姑娘要是觉得不舒服,过一盏茶的时候我就帮您洗掉,最后再抹上一层玉容膏就可以睡觉了。” 阿菱自住进郡王府以来,吃穿用度比以往好了千百倍,然而整座府里除了谢恒殊和吴福全,几乎没有人会主动跟她说话。落锦口齿伶俐,阿菱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喜欢:“有劳你了。” 落锦:“这有什么,姑娘别跟我客气。晚上我就睡在外头的榻上,您渴了饿了只管说一声,我马上就能醒。” 阿菱笑着答应了,却并没打算半夜把人叫起来服侍自己喝水解手。她拢着被子躺在床上,看着帐子外的落锦吹灭了灯,举着一只蜡烛,借着微弱的光亮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边上的美人榻旁,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落锦也躺了下来。 阿菱有些睡不着。 她今天好像做了一件不小的事,阿菱翻了个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会不会就此改变落锦的一辈子。吴福全是王府的大总管,一个丫鬟的去留对他来说不过是眨眨眼的小事,可落锦站在她的面前,却是一个会说会笑的活人。 阿菱轻轻抓住自己的衣襟,她能感觉到有股力量聚在了她的手心,很奇妙。她没有自大到以救世菩萨自居,却是真真切切地希望落锦能够得偿所愿。 然而这件事却没有阿菱想象中那样顺利,隔了一日,庞姑姑带着落锦的父亲赵大武来正院接落锦回去成亲。 赵大武一进院门就矮了半截身子,跟在庞姑姑后面不住地擦汗,一抬头瞧见自己女儿扶着位华服美人,腿登时一软,膝盖往地下磕去:“给贵人请安。” 庞姑姑微微皱眉,赵大武急着下跪连带着她的声势也被往下压了压,此女无名分在身,她断不可能弯腰,只是淡淡地道:“落锦,扶你爹起来。” 落锦在看到庞姑姑的瞬间就是一阵慌乱,走上前将赵大武扶起来,她要走回阿菱身边却被庞姑姑握住了胳膊。庞姑姑拉着她,眼睛却看向了阿菱:“江姑娘,落锦的爹要接她回去成婚。” 庞姑姑看上去约摸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姿容端正,眉心一道浅浅折痕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威严:“江姑娘若是缺人使唤,我可以调几个人过来。” 阿菱看了眼目露乞求的落锦,不大明白庞姑姑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件事里来,难道是赵大武求她? 赵大武形容胆怯一言不发,阿菱冲着庞姑姑笑了笑,却没有接她的话,和声问赵大武:“落锦已经定亲了吗?我怎么没听说?我很喜欢她,你是不愿意让落锦伺候我吗?” 赵大武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能伺候贵人是这丫头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吴福全遣人告知赵大武的时候,赵大武就没想过要闹,大总管开了口还能转圜吗?他揣着一肚子不安去找准女婿商量,听说是那位一进府就深受宠爱的江姑娘开的口,乔管事也不敢擅动。郡王府从来就没个女主人,要是得罪了这位“小夫人”,有几个人能吃得消呢? 乔管事不敢冒险,又舍不得落锦,只告诉赵大武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哪天挑份礼物送去再小心问问。赵大武是听进去了,可庞姑姑得知此事后却动了怒,平日里甚少踏入正院的一个人,居然为他们家破了例。 两边僵持不下,庞姑姑的脸色越发难看,吴福全听到动静过来:“哎哟,这是在吵什么?也不怕惊扰了郡王。” 庞姑姑索性往前迈了一步:“我有事要求见郡王。” 吴福全摩挲着拂尘柄,将眼前几个人粗粗打量了一遍:“就为了个丫鬟?” 庞姑姑:“这丫头马上就要回家成亲了,江姑娘却将人霸着不放,咱们府上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吴福全先在心里骂了一通赵家人不识抬举,又嫌庞姑姑多管闲事,待看到阿菱居然还冲着他笑,又狠狠瞪了一眼过去,一个个的专会给他生事! 庞姑姑话里藏针,吴福全自然听得出,轻瞥了下分毫不退的庞姑姑:“既如此,那便请几位到郡王跟前辩个是非吧。” 庞姑姑毕竟是郡王保母的女儿,在郡王那里有几分情面,她要求见,吴福全没理由拦着她。 阿菱比庞姑姑晚一步进屋,却径直走到了郡王身侧,微微福身:“殿下。” 庞姑姑看她这般作态,心中又添了几分不喜。谢恒殊听着庞姑姑说完来意,一双眼睛就落到了旁边的阿菱身上,她今天穿了身白底绣红梅的衣裳,行走之间外裙下隐隐露出一线明丽的红。 谢恒殊今天也穿了暗红色的衣袍,于是看她便觉得有几分顺眼:“你缺丫鬟使?” 阿菱努力听了听,没听出阴阳怪气的意思,斟酌着开口:“不缺,我只是觉得跟落锦十分投缘。” 落锦也跪了下来:“我也愿意伺候姑娘。” 庞姑姑没理会落锦的话,直言道:“殿下,江姑娘为一己私欲便要毁人姻缘,如此恃宠而骄,迟早要坏了府中的风气。” 他什么时候宠她了?谢恒殊听了恃宠而骄四个字便浑身不自在,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庞姑姑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阿菱也觉得有些无奈:“可我听说两家并未正式过礼定亲,既然连未婚夫妻都算不上,又怎么说得上是姻缘呢?” 庞姑姑面色严肃:“若没有江姑娘横插一杠,亲事早就定下了。” 阿菱微微一笑:“那便是没定下。我见识少,却也知道姑娘家说亲说上三四年也是有的,哪里那么容易就定下了呢?” 谢恒殊从不知道阿菱也有这样胡搅蛮缠的一面,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落锦,没瞧出这丫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庞姑姑嫌弃与她当众拉扯难看,只看着谢恒殊道:“还请殿下决断,不要伤了府中旧仆的心。” 阿菱其实心里也不是很有底,她原本就是打算借着吴福全大总管的势将事情给办了,压根没想到庞姑姑会捅到谢恒殊跟前来。如今庞姑姑说的话句句在理,越发显得她胡搅蛮缠。 阿菱面上装得镇定自若,双手却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庞姑姑面容端肃,挺直脊背等着一个答案。 谢恒殊意态闲闲地掀开茶盖,又松开手任由盖碗之间发出一声脆响:“既然伺候的好,以后每个月给她双份例银。” 庞姑姑的脸“唰”地白了下来,落锦欣喜若狂地磕了几个头:“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赵大武也后知后觉地跟着女儿磕起头来,屋子里一片谢声,谢恒殊不耐地皱了皱眉:“都出去。” 阿菱刚走出一步又被喊住:“你留下。” 庞姑姑回过头,看着站在谢恒殊身侧的窈窕美人,胸口重重地起伏了几下,她还有话要说却被吴福全拦住了:“庞姑姑,凡事都讲究一个度,别把情面磨光了。” 庞姑姑目光一震,终究还是沉默着走了出去。 小厅里只剩下谢恒殊和阿菱两人,阿菱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可他到底是站在了自己这一边,想到这里阿菱便先开了口:“谢谢。” 谢恒殊不自觉地翘了翘唇角,须臾之间又压了下去:“说吧,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个丫鬟?别跟我扯什么投缘不投缘的。” 阿菱沉默了片刻:“落锦不想嫁人。” 谢恒殊又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下文才道:“就为了这个?” 阿菱点头:“就为了这个。” 谢恒殊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帮她?你不像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阿菱:“我从前在沈府的时候,我干娘也给我定过一回亲,我当时也一样不想嫁,又不能说不,稀里糊涂地被定了亲。” 谢恒殊微微挑了挑眉:“后来呢?” 阿菱简单地解释道:“他找到了门更好的亲事,退亲了。” 谢恒殊略带嘲讽的嗓音响起:“呵,你该每日烧三炷香,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阿菱好脾气地笑了笑:“落锦那边,乔管事愿意给出丰厚的聘礼,她爹也乐意将女儿卖过去,两边一拍即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没人想过问问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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