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如此,元振还是剔除了他一家子的奴籍,并给了他一些人脉资源作支持。 小济会选择这条路,看似意料之外,实则情理之中。 年少时的爱恋总是最令人割舍不下的,即便没有丝毫回应,也足以铭刻一生。 小济的想法很幼稚却也很现实。 不管是入仕还是回府,他都不可避免要笼罩在权力的阴影之下,而权力的至高无上者,却是她的夫君,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所以他想经商。 想在另一个,和权力至少联系没那么紧密的赛道,做出一番成绩。 甚至异想天开地憧憬着,也许蕙质看到他的成绩后,会发出这样一声感慨: 原来小济这个人,在商场上的本事,不比他在朝中差嘛! 这个“他”,小济满怀敬畏,即便是在心中,也不敢说出“他”的名讳。 若是没有蕙质,他恐怕终其一生会将“他”奉作不可亵渎的神明。 然而如今却因着心中这抹萌动的美好,油然而生一股直面强权的壮志豪情!也不知是喜是悲。 …… 码头上,船只停泊在上面,随时准备启程远帆,小济站在码头,与家人道别。 白发苍苍的父母双亲十分不解:“便是要做生意,京城周边也可,为何要去离京十万八千里的颐州?” 小济耐心安慰他们:“儿子若只想平稳度过余生,在京城当然足矣,可儿子真真切切想做出一番成就,那就不得不去颐州。颐州自古是经商要地,若想做出名堂,儿子就必须亲自前去走一趟。” 儿行千里母担忧,老父老母仍然放心不下:“常听人讲,颐州天高皇帝远,官府都不怎么管事,人员来往更是复杂,你此番前去,倘或被贼人惦害可该如何是好?我们已经五十多岁的人,老大的年纪才有了你这根独苗,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叫我们怎么活哟!”说着,竟拭起泪来。 小济心中既感伤又无奈,虽明知父母担心的确实有道理,可自己心意已决,此番若不亲自走一趟,只怕会遗憾终生。 想了想,安慰道:“父亲母亲不必过份担忧,你们难道忘了,我于二小姐有过恩情,老爷说过,我们一家子都受府里的庇佑,镇国公府的名号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看在主家的面子上,也不敢轻易动我。再说我只安安分分做生意,并不参与邪门歪道的事,即便有什么腌臜事也寻不到我头上。” 见老父老母已有动摇,小济赶忙又再三保证了一番。 临到船只即将启程,才堪堪将两位老人安抚住。 最后在家人不舍而殷切的目光中,毅然踏上未知的南下之路。 蕙质最讨厌欠人情。 虽然从小没过什么富裕的生活,但她天生就对金钱有一种超脱的见解,在她看来,金钱只不过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工具,不值得人们为它抛弃一切,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而人情就不同了,世上最难还的债的便是人情债。 自从接受了小济的帮助后,蕙质心里就一直压着块大石头,尤其知道自己即将飞黄腾达后,那块大石头越压越重,时时刻刻想着要回报小济这个人情。 如今知道小济接受了她的回报,蕙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总算落了地,开始安安心心准备几天后出席楚国大长公主寿辰礼的事宜。
第29章 同是元家的女儿, 蕙质自然是和元筠姌一同去参宴的。 宁氏一来因为身体尚未痊愈,二来不想在风头上去丢人,所以借病推辞没有参宴。 于是镇国公府只有父女三人出席。男女有别, 元振单独坐一辆马车,蕙质则和元筠姌同坐一辆。 楚国大长公主只生了德宁郡主一个孩子,驸马又早早去世,所以寿辰礼是由德宁郡主亲自布置的, 孟愫儿身为德宁郡主的女儿自然也要跟着去帮忙,所以实际上这场寿宴的东道主其实是德宁郡主母女俩。 蕙质一到公主府就被孟愫儿借故请走。当然也邀请了元筠姌, 不过元筠姌知道这回蕙质铁定要出风头, 便没跟着去,随便找了个借口离蕙质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王蔓宜是王醇和定北侯之妹的女儿,王醇和元振交好, 宁氏与冯氏和冯贵妃关系一直不错, 所以她们两个也是从小玩到大。 元筠姌离开蕙质后就一直和王蔓宜待在一起, 王蔓宜被家里人嘱咐过,所以对元筠姌的态度比以往要殷勤。 元筠姌自然感觉出来了, 不过她挺享受, 也没戳破。 “元姐姐, 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二妹妹呢?” 蕙质的大名她可听了好些日子,在京城传的神乎其神,有说她姿容堪比月里嫦娥,才叫太子殿下看上迎娶为妃, 更有离谱的,说她母亲其实是哪个隐世大族的后人, 圣上为了拉拢她才让她嫁进东宫,还有的更扯淡,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八卦是人的天性,王蔓宜早就跃跃欲试想看看蕙质的庐山真面目,本来这几天就要借着与元筠姌叙旧的借口上门拜访的,帖子都递了过去,然而元筠姌这一个月来受到打击,始终闭门不见客,这才让王蔓宜没能如愿。 这回好不容易碰上,真是迫不及待想见见本人呀。 元筠姌不阴不阳看了王蔓宜一眼,淡淡道:“你想去讨好她就去,别跟我耍什么心眼。她如今可算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红人儿,我可比不上她。” 王蔓宜被戳穿内心的想法,脸上多少有些过不去,红着脸怔了好半天才陪笑道:“我的好姐姐,你这可真误会妹妹了。甭管外界怎么传,妹妹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话倒没假。王蔓宜是被家里人嘱咐要多与蕙质亲近,但对同样要当侧妃的元筠姌也不敢轻视。 毕竟是亲姐妹,寻常人更是不晓得宁氏欠了蕙质两条人命,已经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都还以为顶天就是姐妹俩吃吃醋,讽刺几句,紧要关头仍然会站在一条线上。所以讨好蕙质的同时,也是不能怠慢了元筠姌的。 更何况,王家…尤其王蔓宜更有一桩心事,让她不得不站在宁氏和元筠姌这头。 王蔓宜陪笑好半天才让元筠姌的脸色缓和下来,而她也趁此机会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元姐姐……”王蔓宜羞红了脸,对元筠姌讨好般笑道:“怎么好久没听到陌寒的消息?我父亲听元伯伯说,他去了南郡舅舅家历练,可这去了也有大半年了,你和蕙质妹妹明年年初就要出嫁,他……他什么时候启程回京呀?” 王蔓宜喜欢元陌寒,从小就喜欢。 王醇和冯氏也有意与元家结亲,元振和宁氏也正有此意。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去年年底元陌寒随宁氏回南郡探亲之后,就一直留在南郡,没有跟着宁氏一起回京,说是在舅舅家历练,至今已有大半年没回来。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还没到值得全京瞩目的地步,只有王蔓宜每天巴心巴肝记挂的不行。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赐婚圣旨没下来前,元陌寒虽说也是同龄女子非常不错的择婚对象,但远没到炙手可热的地步。 可这赐婚圣旨一下来就不同了,任谁也看得出来,元家即将顶替杭家成为下一个强大的后族。 杭家这些年因杭皇后所获得滔天富贵京城里的贵族老爷们可都看在眼里,如今见元家势头这样好,怎么可能不眼红。 自己家族成为后族是没机会了,但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嫁到后族,与后族联姻呀!这样七拐八绕算下来,也算与皇家攀上了亲戚,以后元家喝汤,他们少不得也是能分一杯羹的。 王蔓宜除了接到亲近蕙质,继续拉拢元筠姌的指示,还接到了从元筠姌嘴里探探元陌寒婚事的口风。对于前面两个,王蔓宜选择公事公办。对于后者,王蔓宜是怀着激动且雀跃的心情的。 元筠姌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因着与王蔓宜两人关系熟,这才放下伪装随口抱怨几句,王蔓宜能放下身段给她陪这么久的不是,她气早消了。 “妹妹,可不是姐姐搪塞你,而是我也真的不清楚。” 这已经不是王蔓宜第一次向她打听元陌寒的消息,早在被家里人嘱托前,她就主动向元筠姌打听过,因此这回元筠姌也只当是王蔓宜的相思病又犯了,没思考太多背后的利益纠葛。 元筠姌叹了口气,“我其实也问过我母亲好几回,但她只说快了快了,从没给过我一个准信。” 她和元陌寒的关系非常好,可以说是姐弟情深,元陌寒走的这些日子,她对他的记挂不比王蔓宜的少,私底下没少向宁氏打听元陌寒的消息,但每回宁氏都搪塞她。 是的,她看得出来,宁氏在搪塞她,可是为什么呢?元筠姌想不明白。 “那……那家书总该有吧?家书上是怎么说的?”王蔓宜也急了,“再不济,你和蕙质妹妹的婚事总不能缺席吧?那么明年年初我是不是就能见着他了?”王蔓宜觑着元筠姌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元筠姌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点头,“呃……应该能见着。这么大的事,他就算不想回来也过不了我父亲那关。” 王蔓宜一听元振能出面才彻底松了口气。他们家和元家走得近,知道元家看似方方面面以镇国公夫人为主,但实际上的当家人却只是元振。既然到时他能出面,那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蕙质被孟愫儿单独拉到一处偏院。不同于前院的热闹,这处偏院身上雅静。 “表嫂,你带我到这来做什么?你不用帮着郡主招呼客人么?”蕙质从孟愫儿手里接过一盏茶,笑吟吟道了声谢。 “嗐,哪用得着我这个小辈?圣上专门派了人到公主府料理寿辰礼,全程都不需要我娘插手。我娘这几日正闲得慌,这不今天趁着宾客都来了,亲自去招待客人了,她一个人忙的不亦乐乎,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蕙质点点头,“圣上对大长公主果真敬重,还亲自派了人来料理。那既然如此,圣上可会亲临公主府为大长公主贺寿?” “那倒不至于。”孟愫儿摇了摇头,表情淡淡说道:“虽说七十古来稀,我外祖母又是圣上的长辈,但毕竟君臣有别,绝没有圣上亲自到臣子府上贺寿的道理。但圣上为表重视派了太子殿下过来,太子是储君,也算很看重了。” “诶——这回你可以和殿下亲自见上一面了。”孟愫儿朝蕙质挤了挤眼,揶揄道:“太子殿下可是对你一见钟情,就是不知你可会对太子殿下一见钟情?” 蕙质被孟愫儿说的臊得慌,羞红着脸对不怀好意的孟愫儿啐了一口,含羞带恼地控诉道:“表嫂,你竟也开始打趣我,哼,我不想跟你一起坐了,我要去前厅,跟众位姐姐妹妹待在一起,她们一定不会像你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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