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众人对宁如风说完各种感恩戴德的话,宁如风才在万众瞩目之下走向大船,站到甲板上,对下面仰望着他的人群挥手示意。 在轮船即将离港启程的时候,一个暗卫衣着普通,其貌不扬的暗卫摸到程宋身后,凑在他耳边对他耳语了几句,便退下,消失在人群里。 而程宋也不耽误,在轮船驶离港湾后,程宋同样向宁如风禀告:“殿下,方才暗卫来报,说是洛夫人忽然之间中了风,如今躺在床上不能自理。” 宁如风皱着眉回望程宋,问道:“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程宋道:“暗卫说是今儿早上得到的消息。再仔细一打听,好像消息是这几天才传出来的。” “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宁如风觉得这事有点古怪,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暗卫说,好像是洛府故意透露出来的,如今颐州城的上层人士都知道了。”程宋也开始思考:“咱们上一次见洛夫人才是在一个月前,那时她还好好的,身子骨硬朗的很,哪有半点中风迹象,短时间内病得这样重,又传出来这样快,很难说不是洛家本人的意思。毕竟他们家在颐州城也算数一数二的权势人家,倘若有心隐瞒,捂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偏偏连一个月的时间都瞒不住,还是在咱们出发的前夕爆出来。” 宁如风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下面,那一个个快缩成小黑点的人群,皱着眉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洛之槿专门做给咱们看的?” 程宋沉吟着说道:“咱们还没调查清楚究竟是不是洛夫人的主意,还是洛之槿狗急跳墙,将责任全部推到洛夫人身上。如果真是洛夫人的主意,那就说明洛之槿的确没有二心,属实是桩误会。可若是洛之槿是把责任推到洛夫人身上,那……”程宋一时顿住,表情颇为艰涩。 “那如何?”宁如风听他不说话,瞥他一眼,问道。 程宋顿了顿,说道:“回殿下,奴才总觉得这事的确是洛夫人的主意。毕竟咱们也看到了,南宫家在颐州城的势力不容小觑,有这样一个强势的娘家在,洛之槿倘若真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推到洛夫人一人身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也许不明白,南宫家在颐州城势力盘根错节,他会打听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么?到时他们家岂会善罢甘休?要知道,南宫老太爷可还在世,自己的亲女儿被女婿害成这样,于情于理也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你是认为,”宁如风接过他的话头,说道:“那件事的确是洛夫人做的,洛夫人有错在先,洛之槿为保全洛家才痛下狠手。而正是因为是洛夫人自己犯下的错,南宫家理亏在先,才选择坐视不管?” 程宋点点头,说道:“想来想去,好像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宁如风叹了口气,说道:“这洛之槿,真是够狠够绝,这样的人经商属实可惜了,倘若入朝为官,少说也是个人物。可见他们洛家不亏是前朝皇室血脉,家学渊源在此,狠绝果断实非一般人所能比。” 程宋犹豫着问道:“那……事情既已如此,咱们要不要再向太子殿下说明缘由?” 宁如风沉吟一会儿,道:“就算悉数告诉给太子殿下,这件事也很难收场。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容不得你说结束不结束。君无戏言,咱们之前给太子殿下的那封信,已经足够让太子殿下对颐州城做出一个新的判断,颐州城……洛家……定是要变天的。” “可,可这是一场乌龙呀。”程宋脑袋简单,心肠也不算坏,忍不住为洛家着急起来:“既然是乌龙,倘若还去整治洛家和谢知府,岂非对他们太不公平?” “公平?”宁如风嗤笑一声,道:“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可言?虽说是一场乌龙,可他们洛家也谈不上绝对的无辜。别的不说,就是一项治家不严的罪过他就难逃。” 程宋还是忍不住辩驳:“可就算是治家不严,这个惩罚未免太过。” “所以我们能帮且帮吧。也是他们洛家娶妻不贤,命中还有此一劫。”宁如风悠悠一叹,道:“到时太子殿下整治洛家与谢知府的时候,咱们从旁劝一劝太子殿下,请他手下留情,咱们再去帮扶一番,也就罢了。” 就在宁如风启程回京不久,一封来自京城的信被快马加鞭送到颐州城。 暮色降临,烛光摇曳。连隽就着案上摆放的灯光看着信件。 看到最后,他把信放下。却并没有做其它动作,而是挥笔毫末,重新写下一封信。 小莫最近一直郁郁不乐,他想再去见洛芊姈一面都不行。 原本想着南宫氏突然中风,洛芊姈一定会很难过,于是准备了好些玩意儿,想逗她开心,可哪知却被洛之槿以要照顾南宫氏为由,将后宅与前院彻彻底底隔开,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亲自来到洛芊姈的院子拜访。 他倒是想过要翻墙进去。倒洛之槿早防着他这招,里三层外三层将洛芊姈的院子围了个严严实实,有一回他尝试神不知鬼不觉摸有一回他尝试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去,谁知刚翻下墙头就被发现,还好他反应快,及时返回,否则就要被当场抓个现行。 人一郁闷,就习惯找人倾诉。 小莫才来颐州城一年多,真正谈得上交心的朋友,只有连隽这么一个。 之前因为连隽的提议,小莫深感自己被侮辱,自己心爱的人被侮辱,自己那至高无上的爱情被侮辱,所以一直有在生连隽的气。 这会子虽然很想找人倾诉,但对连隽的气还没有消,想去找他又拉不下面子,只好独自消化内心的情绪。 不过连隽显然是个知心的可人,竟然主动给小莫送信,请他到得闲居一叙。 有了台阶下,小莫也不再扭捏,挑了个合适的时间来到得闲居,只是这回,不再像上次那样“闲适”,小莫一进门,连隽就将宁氏写给他的信递给小莫看。 小莫看到自己亲妈的笔迹,还有信的内容,到时就懵了,看了四五遍信的内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信的笔迹才将信将疑放下。 小莫,哦不,现在应该叫他秦陌寒。秦陌寒捏着信,面无表情看着连隽,问道:“我母亲的信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连隽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命锁,显示给秦陌寒看,对他笑道:“我不仅有信,还有信物。接着——”说着,将手里的长命锁抛向秦陌寒。 秦陌寒一把接住,放在手里仔细查看,最终确定这是自己小时候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长命锁,所说原先将信将疑,毕竟若是请得到高人的话,笔迹亦可作假,可这信物却是实实在在,明明白白,做不得半点假的。 秦陌寒将长命锁和信一并放进袖里,闭了闭眼,冷笑道:“所以她的意思是,是想让我再做一次亡命之徒,这回干脆逃到突厥去。而你,我的朋友,”秦陌寒眼睛死死盯着一脸笑意的连隽,一字字逼问:“你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或者说,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连隽笑道:“我是突厥王手底下的亲信,奉我王之命,在此地做眼线。” “她怎么又和突厥王认识?”秦陌寒的双眉几乎拧成一股绳,想到离家前自己无意撞见的一幕,眼神顿时透露出无尽的鄙夷与厌恶,嘲讽道:“看来她的确够风流,有许多的情人,这回就连突厥王也拜倒在她的裙下。” 连隽叹了一口气,道:“你用不着这样说你的母亲。你必须跟我走,这是她的意思,也是我不得不遵守的命令。” “我若不走你又能奈我何?”秦陌寒微抬眸子,冷冷说道。 连隽一笑,对他说道:“我不强逼你走。咱们来做个交易,你若愿意听你母亲的话跟我回突厥,我便替你把洛家大小姐偷出来,偿还你的夙愿,如何?” 秦陌寒的瞳孔倏地放大,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沉声说道:“你未免自视甚高,洛家什么身份,他家的大小姐,岂是你能想偷就偷的?” 连隽会意一笑,精明如他,早听出秦陌寒的弦外之音。如果他不愿意,就不会问他能不能,他既然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是想的,只是顾虑他能不能做到。 …… 十天后。洛家大小姐凭空消失在府宅,随之消失的,还有从前与她形影不离的洛府护卫,小莫。 原本一开始发现女儿不见,洛之槿是震怒的,让下面人严查,然而才几天后,他得到了一封信。 信的内容没有人知道,就是连邢管家也不知道,只知道洛之槿看到信后,立马停了对洛芊姈的找寻,并严密锁住洛芊姈失踪的消息。 大家小姐忽然失踪本就是丑闻,洛之槿刚开始的找寻也是避着众人找的,后来收到信后,更是严密封锁。 所以外面的人始终不知道洛芊姈失踪的消息。只知道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洛夫人与洛小姐就从此闭门不出,再没有人见过她们真人。 而与此同时,那家生意火爆的得闲居,也关了门,老板不知所踪。
第52章 待修… 从定北侯府回来后, 思袅便一直心事重重。 好在她与秦筠姌的关系冷淡,秦筠姌即使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模样,也不在意, 更遑论询问。 思袅也乐得秦筠姌不在意她,此刻她心中只盘旋着一个疑问—— 这个德宁郡主,为何与孟愫儿等人口中的形象大相径庭?对她的态度竟是如此的和善! 思袅想不明白。这不能怪她。 毕竟她从小就没机会接触京城的名媛贵妇圈,便是在被秦晖承认身份后, 秦晖也只给她草草讲述了一番京城大致的人脉联系。 人脉关系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学问,远不是几个月, 几句话就说得清的。 是以思袅到现在对这个圈子的利益牵扯, 人脉网络的了解也只是流于表面,从未深入了解过,自然现在是一头雾水。 思袅想了一路都没想出个头绪。 本打算趁着今晚宇文砚来她房间,像他打听打听有关德宁郡主的事, 谁知宇文砚那边却派了人来, 说今晚并不宿在神思馆, 不知为何,心中莫名一惊—— “公公, ”思袅勉强笑着, 对前来传话的孙太监客气询问道:“恕我多言, 往常殿下总习惯宿在神思馆,今晚可是政事繁忙,就近去了太子妃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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