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宇文砚喃喃,脸色十分凝重,同时又十分不解,“好端端的,秦家小子怎么跑到西北边境去了?” 裴凌瞄了一眼被宇文砚放在桌上的奏折,说道:“属下倒是听家里人说过几次,说是秦世子两年前就被镇国公夫人送去南郡的舅舅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在京城露过面,或许……这事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裴家在京城是不逊色于秦家的大族,家中虽没有爵位继承,可也是清流名贵之家,子孙都是走仕途,现如今的裴老太爷可是孟相爷当年的恩师呢,除却裴凌,裴家其余子孙也有不少出息的,分布在朝堂大大小小的岗位。 同在一个圈子,自然有所耳闻,尤其这个圈子就这么大,里面的人就那么少,谁家有个风吹草动就能发现。 早先思袅还没有被秦晖认下,宁氏在京城的贵妇圈可谓是如鱼得水,风头无两,那时的她被问起小儿子的下落,尚且能不动声色应付下来,后来出了思袅这档子事,她便没脸出来见人,加上秦陌寒走得确实已经很久了,再解释也很难再圆回来,索性就着闭门不出的机会,不再对秦陌寒的事回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这帮名门贵妇,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过得悠闲又无聊,最会八卦传言,于是这秦家小子去舅舅家两年未曾回过京城一事自然也就越传越开。 尤其秦陌寒逐渐到了婚配的年纪,家里又鸡犬升天,有了两个“娥皇女英”式的好姐姐,身价更是水涨船高,有不少人打他镇国公世子妃位置的主意,对他的注意自然越来越多,于是秦陌寒两年多没有北上回家的消息也越传越广。 甚至有些心急而且与秦家,尤其是与秦晖本人颇有交集的人还屡次旁敲侧击向他询问秦陌寒本人的下落。 秦晖当然是不知道,毕竟秦陌寒去南郡是宁氏一手的主意。 一开始,秦晖还不怎么在意,他对宁氏很了解,相信她不会还自己的亲生儿子,听宁氏说把秦陌寒送去舅舅家有利于加强两家的联系,以后也能用到更多宁家的人脉与资源,也就没有再怀疑。 可耐不住来问的人越来越多,秦晖本就是个细心且容易起疑心的人,被问的次数多了,听多了宁氏的解释,他也逐渐起了疑心,于是才有了多次催促宁氏把秦陌寒喊回来的事。 但这都是家事,外面的人还是一概不知秦晖已经着手要把秦陌寒找回来一事,只当秦家两夫妇心大,儿子去舅舅家两年多,也不曾问闻过。 这件事如今在圈子里是属于众所周知的事,所以裴凌有所耳闻并不奇怪。 “隐情?那么到底是什么隐情呢……”宇文砚思索着,缓缓说道:“颜之惟说发现秦陌寒时,随行保护他的人武艺十分高强,瞧武功身法,并不像中原的功夫,倒像是域外之法,尤其还发现随行的有一名女子,被发现后,这秦家小子竭力要求这些护卫护送那名女子走,这……” 宇文砚紧锁眉头,表情阴沉的能滴出水。 裴凌看着他,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怀疑,这秦世子意图通敌,毕竟奏折里可是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发现秦陌寒一行人时,那批护卫可是誓死抵抗,且这秦世子被擒获后,还大声对着前来意图营救他的护卫吩咐,要他们把那名女子带走。 心中如此想着,裴凌试探着询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猜测?” 宇文砚仍然拧眉,却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我不确定。若是要弄清楚其中缘由,必须先从秦家下手,搞清楚秦家为何要将秦陌寒送到南郡两年而不闻不问。” 他实在很担心。倘若秦家真被坐实通敌之罪,秦筠姌一定是要被废且赐死的,秦筠姌他是不在意的,可关键是思袅也是秦家女,秦筠姌是这个下场,思袅就算逃过一死,最好的结局便是后半生青灯古佛长相伴,他和思袅就再无可能了。 “秦世子的身份实在特殊,颜将军不敢拿主意,殿下可是要如何处理?”裴凌问道。 宇文砚想了想,道:“写信给颜之惟,此事有待调查,让他派人悄悄将秦陌寒送回京,具体的情况,等他回京后再做处理。” 裴凌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说道:“属下认为,这件事还是应该和镇国公知会一声,就属下所知,镇国公本人已经派了好几波人去南郡要接回秦世子,无奈次次无功而返。且镇国公好像与镇国公夫人关系并不和睦,或许其中另有别的原因也说不定。” 裴凌是宇文砚心腹中的心腹,对宇文砚是绝对的忠心耿耿,宇文砚的情报组织他也参与了管理,早在当初调查顾怀贺一事的时候,这个情报组织就将秦家查了个底朝天,所以当然知道秦晖本人与宁氏夫妻琴瑟和鸣的外面下,两两厌弃一事。 “你是说,这件事很有可能是镇国公夫人一意孤行,镇国公本人其实也被蒙在鼓里?”宇文砚盯着裴凌的眼睛,问道。 裴凌低下头,避开宇文砚咄咄逼人的目光,回答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最终事实的真相,还是要以殿下的最终调查结果为准。” 宇文砚敛了敛眉,没有说话,拿起方才放下的奏折,再一次翻看,目光停留在“秦陌寒”三个字上,喃喃道:“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这宁夫人身上的秘密可真是多呀,一个没有解开,又来一个……”
第54章 待修… 杏黄色的月亮在浩瀚的云层中穿梭, 淡淡的月光从天空往下倾洒,大地的每个角落仿佛都被柔柔的月光笼罩,像是罩上了一层朦胧地、薄如蝉翼的轻纱。 夜晚凉风习习, 从平静的湖面吹过,泛起阵阵银白色的涟漪,汉白玉铸成的圆拱门石桥在雪亮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思袅站在石桥上,双手扶着石桥的石栏杆, 向上仰望天空,仰望天上的明月, 微凉的晚风从身上拂过, 她全身沐浴在柔和皎洁的光芒中,享受着这丝毫不亚于天上仙境的人间美景。 小荷站在她身后,微凉的晚风只是大自然最常见的景象,它没有意识, 它对所有事物一视同仁, 并不在意所经过对象的身份地位, 晚风既然从思袅身上拂过,自然也从小荷身上拂过。 被晚风轻柔抚慰的小荷眯起了眼睛, 深吸一口气, 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感慨道:“今晚的空气可真好,风吹的人真舒服。” 思袅低下头,望着下面时不时泛起阵阵涟漪的湖水,轻声说道:“是挺舒服。”可是奈何她有心事,不能放肆享受这如斯美景。 小荷似乎天生就有洞察人心的本事, 思袅轻飘飘一句话,她就立马下意识往前探了探, 眼睛滴溜溜观察起思袅来。 这里没有外人,思袅也就没有刻意掩饰自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是毫不识眼色的人轻轻瞅一眼,也会发现她的不对,更何况是小荷这样的人,仿佛天生的人精。 “娘娘,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可是有什么心事?有的话还是要说出来,不能总憋在心里,总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来。”小荷站在思袅身后,认认真真说道。 思袅轻轻一叹,放在石栏杆上的手不安分起来,不自觉地用手心摩擦着栏杆扶手上的繁复的花纹,下意识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惶恐与不安,不过好在她背对着小荷,且小荷现在一心放在她的面部表情前,没有察觉思袅手上的小动作。 如果是一般的心事,她指不定就和小荷说了,可这偏偏不是一般的心事。 也是在孙太监走后,她才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竟然对宇文砚有这么在乎! 她自己习惯了宇文砚对她的偏爱,比如除却初一十五,他必定是来她这里的,以前盼望他来,也是一心想分走他对秦筠姌的宠爱,是想明里暗里与秦筠姌分个胜负,总的来讲,好胜心居多。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不久,也许更早……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她的心境毋庸置疑来讲是变了。 以前只要宇文砚不去秦筠姌那,即便不来她这,也是胜利,就算去了秦筠姌那,她也并不在意,并没有一丝起伏波澜,顶多是觉得自己败了一局,下次再扳回一局的那种洒脱……对!洒脱,她好像对宇文砚没了那份轻飘飘拿起轻飘飘放下的洒脱,她已经开始在意宇文砚了,她的情绪不可避免被他所牵动,但更深层次的是什么呢? 思袅没有母亲,没有人教她正确认识和看待男女之情,莲花虽然把她养大,但对她的心理状态却并未有多关注,所以她到现在,对所谓真正的男女之情还是个模糊的认真,此前从未心动过,又谈何知晓所谓心动的感觉呢? “小荷,假如有这么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老爷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富商,家里有许多夫人,他特别钟爱其中一位夫人。这位夫人呢,一开始很心安理得享受老爷的宠爱,当然这位老爷也会去其她夫人房里,但总归是去这位夫人房里居多。一开始这位夫人很满意现如今情况,并很大方对老爷去别的夫人房里的行为丝毫不在意,可渐渐的,她开始对老爷去找别的夫人的行为不满,先说好,”思袅回头看了小荷一眼,强调道:“老爷去各房夫人房里的次数和以前一样,对这位夫人的宠爱也一如既往,她依然是众夫人中最得老爷欢心的,所以你说,为何这位夫人前后心境相差如此迥异?” 小荷不解地看着思袅,问道:“娘娘,你怎么突然想出什么这么个故事?是有什么寓意么?” 思袅连忙否认:“没有别的寓意。只是以前看的话本子有些多,现在静下心来,忽然想起了这个故事,当时没想明白,所以才问你。” 小荷恍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转而又笑道:“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问题,娘娘也许是当时大意才没有想明白。” 思袅挑眉,“照你这么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小荷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简单,也不简单。其实很多东西往往旁观者清。像这则故事里对老爷的描述也能知道,老爷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变,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之所以夫人的心境会改变,说明是她自己变了。很明显夫人一开始并未对老爷动心,所以能安之若素享受老爷的宠爱,并且不爱老爷,在意只有宠爱,只要宠爱没少,她便对老爷宠幸其她夫人的事并不关心。可后来,夫人明显是对老爷动心了。真正爱一个人,是会为他哭为他笑,一喜一怒皆被他牵引。夫人最后是吃醋了,吃醋老爷去找别人,只是她自己尚且没有认识到,这时候需要一个过来人去点拨她,她便会恍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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