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没头没尾,同为小孩子的瑄哥儿却听明白了,知道弘哥儿这是在夸自己父亲。 瑄哥儿顿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小鸡啄米般地点了下头,也认真道:“是的,我阿爹很厉害,什么都会,比别人家阿爹都要厉害。” 两个人童言童语,一下子就缓和了气氛,齐氏和嘉善皆笑出了声。余氏也不由莞尔道:“瑄哥儿小小年纪,已经能说出这么完整的话来了,真可谓聪慧呀。” 做娘的都会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家孩子,嘉善也一样,她也不再假意谦虚了,笑着摸了摸瑄哥儿的小脑瓜。 瑄哥儿已经因为弘哥儿夸展岳的事情而又重新与他哥俩好了起来,对于嘉善的摸摸,他只是抬起头,对她露牙一笑。 嘉善心中更觉宽慰,拿出巾帕来仔细擦拭了瑄哥儿鼻尖上的汗渍,母子二人在夕阳余晖下更显温情。 屋里的人谁都没主动去搭理张氏,包括弘哥儿,倒把她映衬得更像一个跳梁小丑。 张氏心里本就存着气,见此,更是冷冷地拂袖而去,甚至到了晚上安国公做正经的寿宴时,都没有出席。 这下,免不得展泰也要过问一二了。 齐氏与展泰相处得一直颇为和睦,何况现如今,她在安国公府的后院又有了自己的人手和根基,遂也不如何怕,只是轻描淡写地将下午发生的事儿交代了一遍。 展泰听后,并未表达立场,但也没再派人去张氏房里问候,干脆由着她在安国公面前闹了脾气丢了回丑。 嘉善也佯装不知,与展岳安安静静地在安国公府用完膳后,两人便带上瑄哥儿回了公主府。 展岳的感觉一向敏锐,虽然在安国公府没有做声,在夜里歇下时,却还是悄悄问嘉善道:“世子夫人是不是又在府上生了事非?” 嘉善揶揄地看了他一眼,温声地与他讲了前后经过。 展岳听到瑄哥儿把张氏怼得哑口无言时,不由笑吟吟地道:“是我的好儿子。” “日后,你不必担心他会被人家欺负了。”展岳气定神闲地说。 嘉善想到下午的场景,也笑道:“他这么霸道的脾气,不欺负别人,你我就该谢天谢地。” “作为长子,也须有这样的性子。”展岳想得更加深远些。 听他这样说,嘉善也不由点了头,道:“是啊。” 展泰就是由于不如展岳有魄力,才会处处落后于他。瑄哥儿肖像父亲,霸道一点儿,似乎的确没什么不好。 想到下午瑄哥儿与弘哥儿玩耍时候的样子,嘉善又欲言又止地看了展岳几眼。 她略侧过身,低声道:“不如,再给瑄哥儿添个弟弟或妹妹吧。” 展岳正在宽衣,闻言,扭头看她,轻声笑说:“怎么忽然这样讲?” “转眼,瑄哥儿都三岁了,正是需要玩伴的时候。同胞的兄弟姐妹,感情到底是不一样的。”嘉善道。 展岳自己没有一母所出的兄弟,却一直很羡慕嘉善与赵佑泽之间的感情。只是嘉善生瑄哥儿时所受的苦他仿佛还历历在目,一时便有些犹豫地道:“那——” “那什么?”嘉善见他倒变得扭扭捏捏地,又气又好笑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展岳于是欺身上去,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个烙印,在她耳边说:“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完,便开始用力,嘉善很快没有了招架之力,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 及至深夜,嘉善隐约地听到一旁有动静。本想挣扎着起来,谁知睡前实在累狠了,半睡半醒间,竟又睡了过去。 直到天边现出了光亮,照到内室时,她才猛然惊醒。 枕边的温度已然变凉,展岳显然是后半夜就不在了。 嘉善皱起眉,独自披了件披风,先下床去瞧了眼瑄哥儿,见这孩子依旧睡得香甜,方才舒出口气,唤了丹翠几人来伺候。 丹翠似乎是早就等候在门口的,听到传唤,马上便来为嘉善洗漱。 嘉善更觉奇怪,抬眼问道:“驸马今日怎起得这么早?” 丹翠低低回说:“三更时,宫里来了人,急召驸马进宫。” 嘉善敛眉。 “奴婢瞧着,是陈伴伴身边的近人。”丹翠低声补充道。 丹翠随嘉善在宫里伺候了多年,不会认错御前的人。既是陈功身边的,那自然是父皇有急事寻展岳。 又是在三更时分,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不知为何,嘉善心头倏然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她眉心微拧,更衣完后,只浅浅用了几口粥。 过得一时,瑄哥儿醒来,见嘉善好像脸色不大好,便没第一时间去看祝融,而是赖在她身旁黏糊了会儿。 嘉善脸上才显出点儿笑意。 待几人皆用完早膳,绿衣来报,说是:“永宁侯世子夫人求见。” 永宁侯世子吕思贤,是继展岳之后的金吾卫都指挥使。吕思贤还在嘉善与展岳成亲时,当了娶亲老爷。 其世子夫人自然是友非敌。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现在来,也许与昨夜的事情有关。 嘉善略一振精神,忙道:“快请。” 永宁侯是武将晋身,世子夫人马氏也是将门虎女。 她说话没有任何弯弯绕绕,与嘉善互相见过礼以后,马氏便示意嘉善敛退身边的人,她轻声道:“公主可听说了?西北出了大事儿。” 嘉善心中一紧,因为曾听过冯婉华提起过几年后的西北战事,她张嘴便问:“可是安定侯?” 马氏摇头,却道:“不是安定侯。” “是傅参将!”
第119章 嘉善一愣, 不可置信地追问道:“傅骁傅参将?” “是啊。”马氏暗暗叹了一声。 嘉善不由自主地怔住了,她紧紧盯着马氏,低低道:“傅参将怎么了?” “前些时日,叶利小可汗贼心不死, 再次突袭边疆。傅参将领兵出征, 兵败后, 与一队残兵一同于前线失去了踪迹。”马氏的声音沉了下来,还隐隐有一丝担忧在其中。 嘉善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连声道:“这……怎么可能!” 傅骁兵败后在前线失踪, 其中的潜台词就是其可能已经带兵潜逃。这比傅骁战死沙场还要让嘉善无法承受。 马氏明白嘉善的心情, 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殿下,是真的。” “安定侯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此军情传回京城时, 正好是我家世子在宫中当值。他今早回府,亲口与我转述了此事儿。听闻驸马昨晚夤夜入宫, 多半是陛下因这事儿而急召他。” 马氏几乎不忍去看嘉善的表情, 只道:“公主心里,怕是要做好准备。” 傅骁首战告捷,为傅家重新挣回了脸面。眼下距那时只不过几年的光景, 一战成名的战神莫非就要这样陨落了吗? 父皇召展岳进宫是什么意思?边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嘉善心中起伏不定,过了许久, 才想起来与马氏道声“多谢”。 马氏笑笑道:“我们世子爷与驸马是同年被选入金吾卫, 有患难与共的交情。何况,吕家先祖和傅家先祖当年一起被封侯,一曰永宁,一曰永定。如今, 永定侯府虽不复存在,两家的情谊却是长存的。” 马氏说话直来直去, 倒正好省了许多客套。 嘉善此时也恰没有心情与她闲话,只是笑笑。马氏明白嘉善的心境,既已与她透了风声,遂不再多留,婉转向她告辞了。 马氏走后,嘉善的脸色很快难看起来。这世上没有常胜将军,说傅骁兵败确有可能,但是若说他潜逃或者投敌,嘉善是决计不信的! 可军情重大,安定侯万万不可能在其中作假。 傅骁于前线消失必是事实! 何至于此?这些时日,边疆到底发生了什么? 嘉善烦闷地揉了揉眉心,心中的狐疑与担忧越甚。 且说宫里,展岳这边的情形比起嘉善来,却只有更严峻。 永定侯一族早被削爵,其亲族子弟这些年在朝为官的人数甚少。即便是有,也是傅姓的旁支旁支,与傅骁早已关系不大。 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展岳。 按理,他姓展,理应是安国公府上的人,可他与傅骁的关系,至今尚未出五服。两人的确是嫡亲的甥舅不假。 傅骁此时于军事上有碍,展岳再身兼九门提督,怕是不妥了吧? 正是因为许多人想到了这一环,所以今日的大朝会上十分热闹。 为着要不要给九门提督换人一事儿。 兵部尚书董烈首先出列道:“傅骁战败,今又挟兵潜逃。此举将埋骨沙场的几万战士置于何地?安定侯如今尚在边疆苦守,未免将士心寒,臣请陛下通缉此人。若各州县一经发现,就地论处。” 展岳面色凝重,坐在陛阶之上的章和帝则看不出喜怒。 刑部尚书安阳瞥了兵部尚书一眼:“傅骁是败军之将,通缉原也应该。只是战场一事尚未说清,董大人何必急着就地论处。” “臣以为,傅骁只一子,如真是潜逃,必会回来看家小,派人严守傅府,当会有收获。”安阳道,“至于通缉令,可依旧下发到州县,如有傅骁的线索,即刻押送进京就是。” 董烈面色不善道:“素闻安大人手段果决,更是精通刑讯之术。不想竟对傅骁之事如此温柔。” 董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展岳,复又阴阳怪气地道:“安大人有没有想过,如果傅骁不是潜逃,是带兵投敌了呢?” 安阳语气冰冷道:“如果投敌,傅家家小自然一个都不该留。” 董烈不作声了,大理寺卿则继续道:“先帝在位时,永定侯傅炎就有与突厥通敌之嫌。陛下心胸广阔,海纳百川,不计傅家昔年之失,重用傅骁,不想傅骁竟又重现傅炎的过错。臣以为,陛下还是需防患于未然的好。” 这句防患于未然说得莫名其妙,可长眼睛的人都看到,大理寺卿的视线一直盯在了展岳身上。 展岳倒是面不改色。 南平伯很快反唇相讥道:“即便是先帝在世时,也没亲口断言过傅炎通敌。怎么到了孟大人口里,好像当年傅炎通敌之事,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 “如何防患于未然,不如孟大人说仔细些?”南平伯眯着眼问。 大理寺卿道:“伯爷既然这样讲,臣便斗胆直言了。” 他目光锐利:“展砚清与傅骁虽不是同宗族,却是实打实的甥舅。臣不敢质疑展大人的忠诚,但九门提督乃是守卫京城九门之职,何等重要,一丝差错都不能容忍。” “臣奏请陛下将展砚清移调他职。”大理寺卿说完后,率先出列跪下。 有了这一个带头的,陆续便有人下跪喊道“臣附议”。 南平伯几个见情势不妙,正待出声,章和帝却轻轻抬起了手,他的视线转向展岳,沉声道:“你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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