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没有奴婢伺候,她便亲自服侍他脱下了外袍,眼角有暖意,嘴上却巧笑道:“恭喜我们驸马,君恩深重,又高升了。” 展岳深深看她一眼,语音柔缓:“哪里是君恩深重,九门提督可比指挥使难当,明日还要早起。” “不过,”他吐字清晰,上前一步,轻轻地揽住了嘉善的腰,“以后,我每晚都可以陪你歇在府里了。” 嘉善凝眸看他。 展岳肤白如玉,眉目转盼多情,他翘起唇角笑说:“你有了身孕,我已向父皇禀明,会宿在公主府照护你。” “可还乐意吗,我的公主?”展岳眸如星辰,温和地问。
第089章 展岳说得认真, 嘉善听着不禁玉面绯红。 她一边帮他重新束紧腰带,一边笑觑他眼,嘴上道:“假公济私。” “怎么能叫假公济私?”展岳不动声色地将嘉善的腰肢又往自己身前搂紧了几分,他将脑袋埋在她肩头上, 轻声说, “对我而言, 如今,你和肚里的孩子,才是最最紧要的事情。” 嘉善忍不住弯起唇, 轻轻地抚摸了一把他漆黑的发, 心下柔软难言。 在两人谈话间,丹翠已经热好了菜, 急急忙地端了上来。想着公主驸马一整日都没怎么见面,丹翠正准备自行退下, 却被展岳忽地唤住了。 展岳一手执箸, 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公主晚上进得香吗?” 丹翠看了嘉善一眼,见嘉善默不做声,丹翠便低头回禀道:“今天四殿下来看望公主, 晚膳是两人一道用的。有四殿下作陪,公主用得比昨日要多一些。” 展岳刚刚放下心, 却听丹翠继而道:“只是……相比以往, 还是不算香。” 展岳“嗯”了声,心下了然,他轻轻挥手,示意丹翠告退。 自从昨日见红以后, 嘉善的胃口明显就变差了。 昨晚喝完药,她只粗略喝了碗鸡丝粥, 还是在展岳的威逼利诱下,才粗粗吃了几口菜。今日上午又一路舟车劳顿地从京郊处赶回来,展岳是怕她又不肯好好吃饭,方才有此一问。 出于嘉善意料的是,听了丹翠的话,展岳居然没有“兴师问罪”,反而是径自开箸了。 嘉善不由悄悄瞥了他几眼。 展岳恍然未觉,先是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鸡髓笋。见嘉善仍在看自己,他尝了一口后,便微微蹙起了眉头。 嘉善正一直盯着他,见此,忙问:“怎么了?” 展岳淡道:“许是坏了,尝着有些酸。” 眼下不过是四月天,远远没到酷暑的时候,菜哪会儿坏得这样快? 嘉善惊奇道:“不会罢,我和元康用的时候还很新鲜呢,距现在,也不到两个时辰。” “那你试试。”展岳极其自然地用自己的筷子递了一口到她嘴边。 嘉善不假思索地吃了,皱眉说:“没有酸味呀。” “是吗?”展岳似乎不信,先是自己尝了口,而后又替嘉善夹了一筷子,“我怎么还是觉得不对。” “你再尝尝。” 嘉善只好一边仔细咀嚼,一边细细分辨。就这样,展岳如法炮制地又让她吃了好几口别的菜,直到展岳也用完膳了,嘉善方后知后觉地品出味儿来。 她轻轻捏了他把,美目一转:“好啊,你骗我!” 展岳的身姿如冬日青柏一般岿然不动,他舒眉道:“公主若是能让我省些心,我又岂会耍这些花招。” 嘉善自知理亏,只好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闻着油腥味,实在有些难以下咽。”嘉善给自己找场子,推脱道,“我也不算很差了,至少还能吃进东西。我今天听舅母说,她怀表哥的时候,常常还没吃就想吐。等肚子大了,更是闹到夜里连觉都睡不好。只能在床榻上扶着肚子坐一宿。” 说着说着,她低头,温柔地抚了下自己的肚皮,好整以暇道:“希望这个小家伙,莫要像表哥那般闹腾。” “怎么会?”一听嘉善说会像裴元棠,展岳忙虎着脸,他挑起长眉道,“我小时很乖顺,他也必然会像我一般贴心。” “不会闹你的。”展岳补充道。 嘉善觉得好笑,凝视着他说:“怎么还对表哥有那么大的敌意。” “舅母可是和我说,表哥表嫂处得很好。”嘉善道,“没准他们也好事将近呢。” 展岳不为所动地“哦”了声,兴致不大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他改口说:“我适才回来时,看外头摆了张好精致的石榴屏风。” “是谁送的?” 嘉善冷哼了下,眼角泛起讥讽之意:“你猜猜?” “你刚传出有身孕,这人便送来石榴屏风,以此贺我们多子多福,”展岳若有所思地与嘉善对视一眼,长长的眼尾轻扬,“如此闻歌知雅意。该不会,是秦王妃吧?” 嘉善面无表情,全当默认了。 展岳轻摇了摇头,心细如他,在此刻不由也感慨起秦王妃的缜密来,真是个厉害的女人——知道在人家瞌睡的时候递枕头。 不怪人人的眼里都只见得她的好。 展岳紧紧地环住了嘉善,微微笑道:“你安心养胎。我已经传了信给汝阳舅母,想必她不日就能到了。” “舅母不是外人,”展岳柔声说,“届时,若有什么疑问,你大可问她。” 嘉善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也牢牢握住了展岳有力的手。 嘉善虽还没生,宗亲贵妇们的贺礼却已经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公主府来。 安国公府和展岳毕竟是同宗,张氏哪怕再不待见展岳。这种时候,千百双眼睛盯着,她也不得不讨巧地拟了一份礼单出来。 展少瑛的新妇齐氏如今和展少瑛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齐氏虽然无法与嘉善比肩,可齐乐候家也算是个好门第了,因此,张氏便有意将府里的中馈交托给齐氏一部分。 齐氏自然看到了张氏欲送往公主府的礼单。 她眉头微拢,看了眼张氏沉沉的脸色后,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只是当夜,等展少瑛下了衙,齐氏便将心里的想法,小心翼翼地与展少瑛说了。 齐氏道:“我想着,大公主既然嫁给了四叔,那么就与我们是一家人。虽然公主另有公主府居住,可是生下来的孩子,到底也是姓展的。” “婆婆的礼,会不会备得太薄了?”齐氏试探地问道。 展少瑛的面色现下也不太好看。 他才成婚,按理来说,正该与妻子浓情蜜意。可是自从听说嘉善有孕了,他便瞧齐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心口略微钝痛,好似被人活生生地挖走了一块。 究竟是哪一块呢? 他不知道。 听到齐氏说话,他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茶杯,干巴巴道:“母亲怎么说,你便怎么办,不要自作主张。” “可是……”齐氏还在做努力,她艰难地措着辞道,“不与别人比,就是与府上其他亲眷比起来,母亲的礼,似乎也单薄了些,我瞧着,好像只和三婶的差不多。” 齐氏说的三婶,也就是展阿鲤的母亲余氏。余氏早早死了丈夫,乃是个寡居之人。同等的礼,余氏送出手便是难得的贵重。张氏送,却不免有慢待之意。 齐氏道:“婆婆毕竟是世子夫人……” “好了。”展少瑛疲惫地闭了闭眼,好像不打算与她深谈这个话题,他静静道,“你若想多加点,就自己和母亲说吧。” “这些内宅之事,我不懂。”展少瑛的一身骨头仿佛都被人家给剥掉了,他有气无力道,“我明日不到卯时就要上衙,今夜我去书房睡。” 说完这句话,展少瑛径自起身离开了。 齐氏怔楞住,呆呆地看着展少瑛的背影远走。 直到贴身婢女唤了她好几声“少夫人”,齐氏才回过神来。 齐氏死死咬住了嘴唇,她拿巾帕抹了抹脸,咬着腮帮子说:“拂花,明天你回府一趟。嘱咐我母亲,给公主的礼,送重一些。” 拂花道:“是。” 拂花低下头,闷闷地说:“夫人原就说安国公府错综复杂,担心您嫁过来以后不好自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这还是新婚呢,您不过就多了两句话,又是一片好心,姑爷怎么就……” 齐氏冷冷道:“够了。” 她吸了口气,脸上写满倔强:“我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好。明日你只需传我的话,不要多嘴。” 拂花呐呐应着:“是。” 翌日,安国公府上下的贺礼和齐乐候府的贺礼前后脚地送去了公主府。 嘉善自然不知道齐氏和展少瑛曾有过的争执,她只粗略扫了一眼礼单,便笑了笑,说:“展少瑛这媳妇娶得倒是不错。” “可惜,”嘉善低低叹了句,“好锅没能配好盖。” 无论嘉善怎么为齐氏可惜,这桩婚事毕竟是御赐的,已成定局。齐氏未来有什么造化,也得看她自己个儿了。 让嘉善高兴的是,不过几天,汝阳长公主就从长春观赶了过来。 嘉善这几日贪觉,本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后来展岳听丹翠回禀,嘉善每天早起时,都险些要吐一盆子胆汁,直到用了膳方才好些。 展岳便去问了龚必行该如何解决。 龚必行回说:“是晚膳和早膳隔得时间太长了。” 自那以后,展岳每天起床去衙门前,都要把嘉善一道唤起来用膳。有时候兴头起来,嘉善还会帮他穿好衣服,再亲身送他出了门再睡。 这一日,恰好就是如此。 嘉善刚送了展岳上马,正打算睡个回笼觉时,丹翠却来报——“信安居士来访。” 嘉善的瞌睡立即一扫而空,忙道:“快请。” 近半年未见,汝阳长公主的模样一点儿没变,瞧着和善而又慈蔼,她仍是一身素衣。 嘉善亲自将汝阳长公主迎进府里,口中道:“早盼着姑母了,姑母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小舅母如今也在府上,姑母还没见过她吧?” 小舅母乃是傅骁的妻子宋氏,和汝阳算妯娌。宋氏已于几日前与傅骁的儿子亭哥儿一起搬来了公主府。 嘉善一番好意,汝阳便笑吟吟道:“好。” 嘉善又望了汝阳几眼,嫣然说:“姑母每天都用得什么?怎么看着愈来愈年轻了,真叫我羡慕。” 汝阳长公主未语先笑:“花言巧语地拿姑母开心。” “你正在花期,羡慕姑母什么?”汝阳亲切地点了点嘉善的手腕,“倒是我瞧你,脸蛋反而丰盈了。” 汝阳掩袖笑说:“看来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嘉善脸微微发红,也没有掩饰,轻“嗯”了声。 她眼眸里波光潋滟:“砚清待我很好。” “我亦未负姑母所托,”嘉善的面孔柔和,声音清脆地道,“待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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