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不得不愿,此番进宫,爹爹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她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整个母族,绝对不可以使小性子,一定要顾全大局。 故而即便心里再恼怒耻辱,她也只能咬着牙忍着泪转了方向面对柳商枝,双膝跪地对她行了个叩首大礼,叩首三次,额头磕出红印,起身后略带哽咽道:“方才是本... 是我冒犯妹妹了,还请妹妹原谅姐姐一回... 也请皇上宽宥臣妾... ” 柳商枝没有说话,祁重连转眸注视着殿中人的面色,同样未曾言语,直接掠过陆婕妤往殿内走去。 陆婕妤跪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刚刚幻想的美好场景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身旁御前太监王启顺走到宁嫔面前满脸堆笑的开口:“宁嫔娘娘快些去准备吧,嬷嬷已到昭纯宫候着了。” 而陆婕妤近乎呆滞地看着宁嫔福身谢礼,随后淡淡地向她投来一眼。那神色,简直就是看一个跳梁小丑。 陆婕妤紧攥着帕子,心头又怒又恨,几欲失控。一旁的莲花不断地小声提醒她:“娘娘冷静,冷静啊,皇上还在呢!” 是…皇上,皇上还在,她不能乱,她要让皇上看到世家贵女的风范。 她转身,冲着祁重连进殿的背影磕了个头,压住心中所有愤恨与不甘扬声道:“臣妾多谢皇上教诲,臣妾日后定当…” 她的话突然被一声女子的低吟打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被吸引到殿中,只见祁重连大步流星地走进去,一言不发地拉起地上跪着的女人。 柳商枝跪了这么会,膝盖有些发软,被祁重连这么强硬地拉起来,没忍住轻吟了一声。 祁重连却恍若未闻,攥着她的手腕将人半拉半拽地往殿里拖。 柳商枝脚步踉跄,很是艰难地跟上祁重连的步子。甫一进殿,就被他大力推在了矮榻上。 柳商枝趴摔在榻上,祁重连踩上榻边伸手捏住她的下颚让她被迫抬头。 额间红印未消,一双眼也是通红的,柳商枝撇着嘴,情绪少有的外泄,一副要哭出来还在强硬忍耐的样子。 她确实是从没有当众受过这样的羞辱,她以为自己可以忍下的,为了她的家人,她应该忍的。 “想哭吗?”祁重连看着她不断颤抖的水眸,看着她不断憋回去又不断溢出来的眼泪。 “朕说过,取悦朕,朕会给你升位。”祁重连的声音很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柳商枝身子一颤,她在这一刻明确意识到,祁重连是认真的,他真的会给她升位,只要她… “吻朕。”祁重连突然开口,二人距离咫尺之遥,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尝到那般滋味,却偏偏想要看这人主动吻她。 “柳商枝,”祁重连声音有些哑,“吻朕,朕今晚,让你侍寝。”
第14章 柳商枝听到那句“吻朕”时,其实是有些意动的。 她此刻心绪不宁,方才被迫当众行了奴婢对上位的大礼,那股压抑不甘还没有咽下去。现下看着祁重连近在咫尺的脸,几乎都要一时冲动吻上去了。 可祁重连后面那句今晚让她侍寝又立刻把柳商枝打醒了。 她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祁重连说了今晚昭纯宫侍寝,宁嫔此刻已经回宫准备了。若是半途被她夺了去,湘雅该有多么难堪,她们之间也会生出嫌隙来。 祁重连心思很细,他看到柳商枝眼中闪过片刻的犹疑,就几乎立时就猜到了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眸子猛地一沉,再也没了刚才那股情动,只觉得她不识好歹。 她在乎很多东西,亲人、友人,却从不把他放在眼里,哪怕他如今是皇帝,也可以因为害怕同友人不睦而把他推向旁人。 祁重连冷呵了一声,柳商枝眼中流露出些许惊惶。 她知道祁重连看出了她那一闪而过的心思,二人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在几瞬间洞察了对方的情绪转变。 柳商枝感受到了祁重连的怒意,或许是面前的皇帝觉得自己被慢待而下不了台。 她知道他要走了,可她现在又不那么想让他走了。 而那人却连半分犹豫的机会都没有给她,直接站起身利落地抽身而去。 柳商枝看着他的背影,第一反应竟是直起身想要去抓他的衣带,可惜她没抓住,她似乎堪堪碰到了皇帝玉带的边缘,又似乎没有。 祁重连头也不回地出了殿,柳商枝颓然垂眸,她看向自己的手,都快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了。 祁重连出了寝殿,宁嫔已经回了宫中准备,殿外只剩下御前和陆婕妤的人。 陆婕妤还倔强地跪在那,她不明白皇上拉柳商枝进去是要做什么,皇上不是很讨厌柳商枝的吗?可刚才皇上的举动看起来...不像讨厌,却也不像喜欢。陆婕妤分不清那是什么,但方才那一幕足够叫她如鲠在喉。 不多时,祁重连自殿中走出,看到了跪着的陆婕妤,他眉头一皱。本是想直接掠过她而去,却偏偏想起那日御书房议事结束后,已过知命之年的永安王留在原地略显踌躇。 祁重连问他何事,他才有些赧然地开口,说他家小女自幼被娇宠着长大,性子颇为骄矜,若日后冒犯了圣上,望圣上多担待。 永安王向来是一派正直从不徇私的,要不是这次被他家夫人逼得紧,他也不会说这话,颇有些挟恩图报,怕惹了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反感。 幸而祁重连只是很平静地应下,永安王这才松了口气离去。 想到这,祁重连的步子顿了一下,他忽然觉得他似乎不该怪柳商枝什么。 人生于俗世,总有顾虑和牵绊,便是他如今荣登大宝,做事也不能随心所欲。 比如之前被镇国大将军潘克生插手选秀;比如此刻,因为永安王而思索着要不要给陆婕妤一些颜面。 那些当初让他上位的助力,如今似乎都变成了掣肘。 祁重连不想做那狡兔死走狗烹之人,却不代表他不想将权力尽数拢于掌心,不容旁人置喙。 想到这,他终于不再犹豫,径直往前离去,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而跪在原地的陆婕妤,心中原本因为皇帝脚步犹豫而存的最后一分希冀也彻底破灭,失了心气跌在地上,面色极其灰败。 莲花仓皇过来搀扶,担心地看着主子。 陆婕妤戚戚然抬眼,望向前面那抹越来越远的明黄色的身影,眸中不禁浮现一抹恨色。 柳商枝... 柳商枝! 为什么只要遇见柳商枝,她就永远落不着好! 这次选秀进宫十位妃嫔,只她一人得了封号。原本还想着能因此在明日初次觐见皇后的时候大出风头,现下不仅封号没了,还被迫向一个采女行礼!明日还不知要被怎么嘲笑! 陆婕妤越想越气,恼怒地踩了两脚翠柳苑殿前的地,晦气!真是晦气!只要碰上柳商枝就没好事! 翠柳苑闹得这一通很快就连着今晚昭纯宫侍寝的消息传遍了后宫,各宫反应不一。 瑶华宫里,淑妃很是欢快听着宫人像说话本子似的说起刚才的热闹,笑道:“这陆雪柔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蠢都蠢死了,刚进宫就那么能闹。瞧本宫,都来宫里这么久了,再讨厌那柳商枝,也没像她这样啊,真是受不了她那猪脑子。” 一旁的婢女翠华愣了愣,心说您之前让奴婢打烂她的嘴,只是人家没往上撞。但她哪敢说出口,忙不迭附和道:“就是啊,娘娘一品淑妃都没给那柳商枝点颜色瞧瞧呢,她一个三品婕妤倒是先摆上架子了,这自己不会做事还不能看看旁人怎么做的吗。” “就是,”淑妃吐了口葡萄皮,“进宫前爹爹就跟本宫说了,陛下从前过得苦,是被欺负长大的,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仗着高位动辄打罚人的,让本宫小心行事。本宫也就只敢折腾折腾她的下人,哪像那个蠢货…不过她这个也是给本宫个提醒,本宫有时候脾气上来容易失了分寸。翠华,你可得提醒着我点。” 翠华:“娘娘放心,奴婢自当替娘娘考虑着。” 钟粹宫里,贤妃刚看完账册,肩膀酸疼得的厉害,正由宫人帮忙按摩着。 茯苓:“真没想到,头一晚是湘雅小姐侍寝,奴婢本以为皇上会去惠妃那。” 惠妃是镇国大将军的妹妹,在新妃中位分最高。 贤妃看着殿外,神色有些萧索:“皇上重情义,湘雅的祖父是皇子师,他们从前便有过几面之缘,同其他妃子自是不同的。” 见娘娘兴致不高,茯苓连忙转移话题:“那陆婕妤真是蠢笨,奴婢估计皇上本来没想夺她封号的,她偏偏自己去提。” “她是想以退为进,让皇上对她心生怜惜。”贤妃看得很清楚,“可惜皇上从不是吃那一套的人。” 祁重连冷情冷性,贤妃常常想,这世间除了皇位还能有什么旁的人或事能触动他的心吗。 想到这,贤妃又有些落寞:“本宫已许久未曾侍寝了。” 茯苓见状,忙安慰道:“那是因为前些日子娘娘病了,这不是才大好吗。待明日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绿头牌便可重新挂上了。” “明日请安,是有热闹看了。”贤妃说完,又想起什么,“只听你们说皇上拦下陆婕妤责打宁嫔,还夺了她的封号。商枝那边呢,她未曾受什么责罚吧。” 茯苓想了想:“说是皇上处置完陆婕妤,就面色阴沉地把柳采女拉进了寝殿,但是没过一会就出来了,倒也不知皇上气头上有没有罚什么。” “是吗。”贤妃敛眸,她觉得皇上对商枝的态度其实有些微妙。 虽说看上去一直在责罚、羞辱她,但皇上向来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若真的恨到极致,像他那些兄弟姊妹那般,看他们一眼就恶心,全都杀个干净了事。 可这些日子,贤妃看得清楚,皇上没有要杀商枝的意思。甚至柳家人,也都好好地住在京里。她倒是有些看不懂皇上到底想做什么了。 凤仪宫里,皇后自是也听了消息,刘嬷嬷在一旁颇有些咬牙切齿:“娘娘,您看看这些个狐媚子,还没受您的教诲呢,就敢在宫里这么放肆了,日后可还了得?您要是不给她们一些警醒,她们早晚踩到您头上去!娘娘还怎么拿回分出去的权啊!” 如果说之前赵灵还在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次皇上让贤妃协理六宫,着实让她觉得有些难堪和焦急,她急切地想坐稳这中宫之位,不禁颇为颓丧地闭了闭眼:“如此,只能对不起她了…” 赵灵叹了口气,侧头道:“你去安排吧,记着隐蔽些,别留下把柄。” 刘嬷嬷躬身:“那是自然,娘娘放心,皇上厌弃她,必不会细查。” 月上柳梢头,翠柳苑中也安静下来。 玉珏走进寝殿,玉环正帮柳商枝拆发。 “小主,”玉珏走上前,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殿门口的人被皇上撤走了,说是不必再禁足,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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