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相信……都是她前科太多了。但是听到此话,他还是面色稍霁,问:“真的?” 游照仪点点头,贴着他的唇瓣说:“我爱你的,或许现在还没有你爱我那般浓烈,但此情长久,我心恒之。” 宣峋与心口一震,良久才反应过来,哭着说:“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游照仪好笑,替他擦了擦眼泪,重复道:“我爱你,此情长久,我心恒之。” 宣峋与抱紧她,说:“我也爱你,我好爱你。” 日头西斜,霞光万千,金光再一次长久地洒在了院中相拥的二人身上,宛若逝鸿年华中的那些吉光片羽。 灼灼,我心恒之,从无转移。
第70章 番外2 宣应亹&杨元颐 时至今日, 杨元颐还能记得第一次见到宣应亹的那一天。 二人隔着细细雨帘的匆匆一瞥,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好似这也为二人生离死别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让他知道什么叫生生灯火, 明暗无辄。 …… 入京的日子是两国夜观天象,算来算去算出来的吉日,然而却天不遂人意,快走到上京城门口的时候, 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然而下雨也没办法, 帝卿的仪仗还是得仪态万方地淋雨走着,生怕丢了崇月的颜面,落了皇族的威严。 入了上京城门,杨元颐就得改换衣衫, 乘坐步辇,步辇四面通达,只有一层轻纱遮掩, 路边都是冒雨观礼中衢百姓。 从城门口至中衢禁宫,一路摇摇晃晃, 就像他忐忑不安跳动的心。 中衢皇帝宣应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母皇说她胸有大略,天生将材, 姐姐说她有勇有谋, 励精图治, 她们将其夸来夸去, 都是说她是个好皇帝,好君主, 却没说她是不是一个好妻君。 他虽是主动应召而来,却总是对要相伴一生的人有所期待的。 路过积石巷, 就是外宫道,透过一层薄薄的金纱,杨元颐模糊地看见远处宫门口乌压压的人群,只有最前端一个身着帝服的身影打了伞,恍惚间看不清面容。 雨开始下大了。 纱帘被撩起,他一步步地踩下高高的步辇,站定后望前方投去了一瞥。 雨帘遮面,恍然如梦。 杨元颐正准备提起衣摆,淋雨踏上宫道,谁料宣应亹拂去了大监为其撑伞的手,独身一人朝他苡華走来。 他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身边的礼仪官也愣住了,惊恐地低声说:“中衢皇帝这是要干什么?” 按照和亲之礼,应该由帝卿率仪仗走至中衢皇帝面前,躬身下拜,以示臣服,表崇月和平之意。 然而中衢皇帝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杨元颐在崇月日夜练习的那一套礼仪全部打乱了。 “殿下,你也走吧,总不好让中衢皇帝先走到我们面前。” 被礼仪官低声提醒,杨元颐才骤然反应过来,提起衣摆匆匆踩上宫道,朝前走去。 很快宣应亹的面容都清晰了起来。 她很美。 这是杨元颐看到她第一眼时,内心唯一的想法。 一张极为殊艳的脸,即便在初春清凉的雨丝中都艳得能灼伤人似的,狐狸眼中略带笑意,再加之全身上下都是象征帝王的仪相,让他不敢直视。 劈里啪啦的雨声打在地面上,一朵朵炸开水花,遮掩了他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 ……他不敢直视的,到底是帝王的威严,还是她的眼睛? 眼前出现一只素手,宣应亹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穿过雨声、心跳声,清晰地响在耳畔:“走吧。” 走吧。 杨元颐慢慢地把手搭在那只手上,被她合掌收紧,二人牵着手,淋雨朝前方走去。 …… 崇月帝卿先封贵君,不到一个月,又入主宣室殿。 朝中一时有言,说她不应让别国帝卿成为中衢帝君,参奏的折子纸一般的飞来,杨元颐唯恐她一世英名为他所毁,在封后前一晚劝说于她。 灯火如豆,映照着宣应亹面无表情的脸。 他有些不安,可还是兀自低着头等她回应。 宣应亹放下手中的奏折,摁在手下,沉沉地开口道:“你不愿成为朕的帝君?” 他怎么会不愿……只是…… “陛下……” 杨元颐语气哀伤,却说不出个囫囵话。 宣应亹最后一丝笑意也隐去,道:“既如此,朕明日大朝便下旨,开春大选,择定新人。” 言罢,她丢下奏折,起身下榻,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杨元颐顿时心如刀绞,可依旧咬牙站在原地,努力克制想挽留她的手,直到传来关门声,他才泄力般的倒了下去,脸色惨白的伏在榻边。 良久,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来,被他抖着手擦去。 她……她…… “既然难过,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熟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他霎时抬头望去,宣应亹正倚在门边,定定地看着他。 她没走。 他一下子破涕为笑,再也顾不了许多,踉跄着站起来走过去,用力把她抱进怀里。 宣应亹又问了一遍:“朕最后问一次,你——愿不愿意?” “愿意,”他急促地回答,说:“我愿意,你别走。” 与其让他看着那些好颜色的新人入宫接天连碧,暗自神伤,倒不如受些骂名,好过异国飘零,再无根基。 “朕晓得你不喜欢朕,”宣应亹说:“只为了两国邦交,不得不如此。” 听她毫不留情的戳破,杨元颐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宣应亹的狐狸眼里仍带着笑意,然而帝王的威严也在她身上表现得了淋漓尽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不过没关系,只要朕喜欢你就够了,不用去管那些人怎么说。”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烟波浩渺的眉眼轻蹙,似乎永远带着悲悯,好像九天神佛,自愿被贬凡间,普渡众生。 她爱不释手得摩挲着,似乎对把神佛拉入红尘的戏码格外感兴趣,笑着说:“然你若是自己退缩,朕便把你的腿打断,关起来,日夜承宠帝恩,只能见到朕一个。” 闻言,杨元颐怔怔地看了她一眼,第一时间心中生出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点隐秘的期待。 他在心里回答,好。 他也自小长在深宫,晓得帝王恩其实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可此时此刻,他依旧彻底的沉下去了。 …… 宣懿十五年,小郡主出生了。 过年之时洛邑王宣应衷带着妻女归京,把尚在襁褓的小郡主带给宣应亹看。 小郡主虎头虎脑,异常可爱,也不认生,第一次见到皇姑姑便咧开嘴笑了,伸手去抓她衣领上象征着帝王身份的玉绦带。 宣应亹很是高兴,把那绣着铭文的玉绦带接下来,缠在了宣芷与小小的手臂上。 又附耳在杨元颐身侧说,这孩子有帝王之相,她很喜欢。 杨元颐面上不显,心中却一惊。 这话的意思是……要把皇位给她吗? 可是她自己的孩子呢? 说起孩子,这也是杨元颐另一个心结。 二人成婚已有六七年,明明很是恩爱,却仍旧没有一儿半女,每月一次请脉时他都会问太医,自己有没有什么问题,可太医每次都回答他身体康健,毫无隐疾。 他没问题……那就是宣应亹了? 可他也不可能大剌剌的去探听一个皇帝是否不能绵延子嗣,只能一直压在心中。 如今连她的弟弟都有孩子了…… 那日宣应亹高兴,宴上多喝了几杯,有些醉酒。 杨元颐帮她沐浴之时却被她缠上,夫妻二人温存过后,他便鼓起勇气,于床榻间轻声问:“应亹,我们要个孩子罢?” 宣应亹眼里还有几分醉意,语气含糊道:“朕身子在战场上伤过,恐怕是不能有孩子了。” 他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宣应亹却不晓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天秘闻,只歪身抱住他,一下子就睡着了。 只剩杨元颐思绪万千地看着床顶,一夜未眠。 …… 第二日晨起,宣应亹宿醉头疼。 杨元颐给她端来汤药,把自己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决定告诉她:“你晓得我是我父亲生的罢?” 宣应亹喝着药,疑惑的嗯了一声,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杨元颐继续说:“崇月皇族有药,可以让我为你生个孩子,你……你愿意吗?” 宣应亹放下药碗,神色莫测得看着他。 良久,她才说:“朕昨晚说什么了?” 杨元颐有些心慌,但还是说:“……你说你身子在战场上伤了,可能不会有孩子了。” 宣应亹叹了口气,道:“告诉你也无妨,你迟早要知道的,”她拉住他的手,说:“那药朕知道,可使男性怀子,然而生产却比女子惨烈十倍,你是不要命了?” 杨元颐讷讷地说:“可你毕竟是皇帝……” 宣应亹无奈:“有没有孩子朕不在乎,只要皇位在宣氏手中便罢了,朕弟妹那么多,何愁找不到一个继承皇位之人,” 她捏紧他的手心,继续说:“而朕……我……我只要你。” 听闻此话,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却见对方眼中满是认真。 那一瞬间心中不知被什么情绪盈满,只觉得甘愿为这句话去死。 …… 从那之后,二人放下孩子这件事,依旧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母皇和姐姐说得对,她是一个有识之君,心怀天下,爱民如子,整个中衢在她的带领下欣欣向荣,一片生机。 杨元颐那时候便想,不出十年,中衢肯定又是另一番景象。 ……然而没有十年了。 五年不到,宣应亹身体便每况愈下,宣懿十九年的时候,她便已经到了缠绵病榻,无法起身地步。 杨元颐日日守在她身边,喂她汤药,可有一日她却问他是谁。 他不可置信,抖着手砸了汤药。 从那日起,宣应亹便谁也不认识了。 不仅是他,自小服侍她的大监,教习她武功文课的老师,心腹的女官……所有人被她一点点的忘掉,只剩下一片谁也无法理解的空茫。 杨元颐只能每日忍着泪一遍遍地说给她听,说他是谁,说二人怎么相识,怎么遇见,怎么相爱,怎么在一起…… 有时他也会趁着对方糊涂,胡编乱造,说他们曾经相识在并州以北、相识在雀潭江南,她是一个落拓不羁的天涯剑客,或是一个钟灵毓秀的豪门千金,然而不论怎样,他们都终将相遇,终将在无边落花中牵起对方的手,不希求琼楼玉宇,只愿得几缕孤烟,共奏丝竹管弦,看潺潺流水,观水村渔市,赏江山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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