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的很是恣意,运笔也如有神助,一气呵成,写完我自己竟都有点舍不得给人了。 “妙哉!咳咳,七妹妹果真好文墨”一旁的敬王哥哥轻声赞许道,竟引得旁殿多有人向这边投来目光。 我心下一紧,生怕五姐姐也在其中,忙瞅着机会准备离开这里。 “七公主真是好才华,我呀,这辈子是望尘莫及了。”陈韫摇头晃脑地说着,一双灵动的凤眼微微瞅了下陈祎,明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对书法的喜爱,反倒看向我时,给我递来一块糕饼,“来,公主,别刚顾着题字,尝尝这八珍糕,味道可好了。” 我笑着接过糕饼,轻轻咬了一口,果然入口绵密,很是香甜。暂且吃完这口,我再离去吧。 “韫儿不必懊悔,若也想练的一手好字,我便差人告诉太师傅,你也一并来国子监学习,咳咳,每日课后,我让七妹妹教你习字,七妹妹可好?”敬王说罢,用手帕轻轻试了拭嘴角。 果然,溜迟了,给自己溜了一个新差事。 敬王啊敬王,你想博美人开心,你自己陪着啊,你别伤及无辜啊。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也只得答应了。 一听我答应了,陈韫滴溜溜的大眼珠子飞快的转动了下, “我府上单我一个多没意思,让我哥也跟我一起去吧,正好他喜欢看书学习,万一我想溜课,哥哥还能帮我顶着,怎么样,哥哥?”说着偷笑的看向陈祎。 我心里一惊,不由向陈祎看去。 陈祎原本正在看我刚题的字,听到自己妹妹这样说,一时竟没有反驳,反而敲了下陈韫的脑门,“就你喜欢耍小聪明,你当国子监是为你开的,你说让谁去谁就能进?” “咳,小侯爷不必担心,若韫儿想去,区区国子监,本王还是说得上话的。”敬王低柔地看了看陈韫,对陈祎轻声道。 陈祎双手作揖,很是随意地俯身道,“那恭敬不如从命,就劳烦敬王殿下了。” 声音舒朗,虽是戏谑,眼底却闪过一抹狡黠的情绪。 “咦!公主,七公主,天呐,你怎么了?”陈韫惊道,终于有人发现我的不对劲了。 为了赶紧离开这,我一口瘪了剩下的那一点八珍糕,不知咋地,竟生生给瘪噎了,咽一口,我捶胸顿足,咽两口,伸直了脖子,咽第三口,我白眼珠子不由地上翻。 就在其他人被我整地想笑又不敢笑的时候,我腹中一痛,口里溢上一丝血腥味,哇地一下,终于将那团糕饼吐了出来,随即眼前一黑,人便重重向后倒去。 天旋地转间,我看见陈祎一脸震惊与担心,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倒下去之前我还听见闻声赶来的五姐姐一声呜呼! “敬王哥哥,七妹这不会是吃撑了吐血了吧,呀,她会不会死呀!?” 姐姐,饼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不对,饼也不能乱吃的! 我的天爷呦,我不会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被糕饼干掉的公主吧。 睡梦中,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想大口大口呼吸,却总是有顿挫的疼痛。不断有人给我嘴里喂着苦水,可是一进胃里,就感觉翻江倒海的痛楚呼啸而来,一股脑都吐完后,腹部又开始痉挛,这种濒临绝灭的气息,让我不断从昏迷中醒来,又疼地昏迷在无尽的黑暗中。 我耳边时不时传来母妃凄弱的哭声和小九的担心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鼻腔不再有浓浓的血腥味,身上的疼痛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难受了,我想唤人给我一杯热水,可喉咙沙哑地发不出声响,身体伴随着指尖的用力,发出颤颤的痉挛。 身旁的沁雪感受到我的动静,一股脑起身忙道,“七,七公主你醒了?沁香,快,快去告诉娴妃娘娘,公主醒了。” 说完沁雪跪在我榻边轻声问道,“公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几次挣扎开口,但力气弱地都张不开嘴,喉咙也都发不出声来,身体止不住地轻微颤动,沁雪透过我的视线,看出了我的用意,“公主可是要喝水?” 我吃力地眨了下眼睛。沁雪忙去倒了杯热水过来,缓缓扶我起来慢慢喂下,腹部还是有阵阵不适,但是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公主您可算能喝进去了,您昏睡的这小半个月的,吃啥都吐,把娴娘娘和奴婢们吓的……” 殿外传来母妃焦急的声音,“悦儿,可是我悦儿醒来了?”没一会儿,母妃便来到我榻边,我想动动身子,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栗不止,我只好慢慢作罢,平复下来。 我的母妃长得特别惊艳好看,一双好看的杏仁眼,明定灿烂,如春水般温润含情。但此刻,她却哭肿着眼睛,原本瘦弱的身体,看起来更是愈加憔悴了。 她轻轻抚过我的面庞,泣声道,“醒来就好,终于醒来了,都怪母妃,没有照顾好你。”说罢,晶莹的泪水划过眼角。我想伸手拭去,抱抱她,安慰安慰她,可身体却使不上一丝儿力气。 “娘娘切莫伤心,公主看见了也心伤,如今公主醒了,想来是忠义侯府的陈韫小姐送来那副药起了作用,这会子太医也在外面侯着,不妨让进来再看看公主。”沁雪怕我使力,一直在榻下跪搀着我,忙安慰道母妃。 “看我都糊涂了,快,去传太医,对了,”母妃安顿着身边的宫女,“记得告诉陛下,悦儿醒来了,叫陛下不必担虑。” 那天下午,母妃不放心,一直在我的寝殿里待着,后来父皇和皇后娘娘也过来了。 我的嫡母皇后娘娘,她出生高贵,虽长相平凡,但是为人谦和,对待我们这些子女们很是公平包容。可是她今天似有心事,虽依旧淡定从容,但眼底一直像有心事。 反倒是父皇,见我后,眼中竟闪过几丝难得的怜惜与自责。父皇问了问太医的情况,在得知我身体开始好转后,嘱咐了母妃几句,便有事先走了。 可能是看见母妃因我而日渐柔弱的背影,觉得我们母女过于凄弱,心生怜惜,之后的一些日子,父皇会偶尔在母妃的寝宫留寝,对母妃也多了些安慰与照顾。 卧床的这段时间,除了五姐姐会偶尔来看看我,来的最多的反而是性格率直的陈韫,每每下了学堂,她都会时不时来我寝殿坐坐。 对了,我中毒后没过多久,她和陈祎便也开始在国子监读书了。估计是觉得递给我那有毒的糕饼而有愧于我,陈韫每次来了,都会带些宫外时兴的小玩意,有时是几本有趣的画本子,但更多的,是国子监太师傅教的书本,上面用潦草笔迹细细记着太师傅课堂上讲的内容。 我的声音和身体也慢慢恢复好了,每每看见那满满的笔记,我都不免打趣道,“韫姐姐不必太过苛责自己,谁都不知道那糕饼有问题,你这样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还是觉得那个骑马射箭的韫姐姐,看着让人更爽朗开心。” 放以往,她都会笑着回了我,可每每说起这笔记,她都笑然不语,执着地坚持着。我心想她也许换个方式表达她的愧疚,加之我也喜欢看这些,便也承了她这份情。 听说,自糕饼事件以后,宫里一夜之间,换了好多人,谁也不敢多问,那些消失的人,都去了哪里。 后来,这事都慢慢淡去好久了,我才听陈韫说,那糕饼幸亏我当时就给吐了出来,若是把那块都吃下去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因为那日我中的毒不是其他平常毒药,而是大名鼎鼎,令人闻风丧胆的牵机。 我不由地心里一惊,牵机,别称番木鳖,是以马钱子为原料制成的毒药,服用后腹中剧痛,中毒者会先脖子发硬,然后肩膀及腿痉挛,直到中毒者蜷缩成弓形,而且即使死后,尸体也仍然会抽搐,面目狰狞,状若牵机,故取名牵机。 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这是我生平第二次遇见牵机。 ---- 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王安石 《咏石榴花》
第6章 救人 ==== 我十一岁的时候,是大姐姐李瑶之嫁入清远公府第二个年头,正值深秋,大姐姐给清远公府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嫡长孙,父皇很是欢喜,连带的各宫娘娘公主们都忙着前去清远公府庆贺,我便和母妃也一同出了宫前去看望。 清远公府修的僻远,在大都郡的东北角,坐马车得一整天才能到,中途路过香山寺,母妃便决定在香山寺借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再去拜贺。 香山寺,顾名思义,是一座建在山上的佛家寺庙,因保留佛家舍利而闻名。 太宗在位的时候,崇尚佛法,离大晋皇宫最近的香山寺便被重视起来,进行了重新翻修。因太宗经常来拜驻,所以寺庙的修缮多了皇家风范,这也为后世前来烧香拜佛的皇家贵眷提供了歇脚的方便。 我和母妃的寝室被提前收拾打扫好,在寺庙旁专供宫眷们休息的宫殿里,两个偏西殿的厢房。这里一切素简,用过斋饭,沐浴焚香后,母妃便随着寺庙的住持前去进香,而我因为年龄尚小,便被早早安排好在寝室里休息。 我甚少出宫,难得出来一次,对什么都很是好奇,出宫前还听五姐姐说香山顶处有一观景台,登上去,可以看见整个大都郡的景观。 所以待母妃离去后,我见天色尚早,便拉着沁雪沁香两姐妹和一个侍卫姜轶去后山上走去。 我们并肩而行,为了爬山方便,都穿了轻便的服装。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秋林,沿着枯草零离的小径,但见四周古木林立,树木的枝叶遮天蔽日,秋风习过,缤纷的秋叶漫漫落下,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 香山并不高,不到两炷香的时间,我们都已经爬到山顶的观景台。 正值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秋意浓浓。红叶霜留,层林尽染,远处的横川山在余阳的照射下,镀上了一层金边,发出柔柔的暖意。整个大都郡初灯未上,笼罩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从山上望下去,远处的人们都看不真切,只能勉强看清近处的如蚂蚁般大小人们。他们三五成群,或出入酒肆食局,或者围作一团看艺人表演,或三三两两嘻嘻哈哈招摇过市的。有高门大户出门马车相送的人家,有带着斗帽盛装出行的女子,也有骑着高头大马摇摆而过的,还有三两小孩结伴街角嬉闹的……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百趣横生。 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伸直了脑袋看,只怕这次错过了,就再难有机会见到。 直看到夕阳彻底下去,大都郡上华灯绽放,车水马龙,万家灯火通明了,我还有些恋恋不舍,不愿离开。 “公主,山上夜间风大,夜路也不好走,咱们出来好一会了,再不回去娴妃娘娘该担心了。”沁雪说着,将随手带着的斗篷给我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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