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桑拧月到底是姑娘家,桑父给她开蒙授课,并不是让她冲着科举去的,完全是为了读书明智怡情。是以,在科举应试方面,桑拧月欠缺许多答题技巧和手段。 即便她之后购买了许多“科举秘籍”“科考满分试卷分析”,但想也知道,能流传到世面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正的技巧和手段,都被知情人藏在心里,当做传家宝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广而告之,甚至拿出来贩卖换钱?那是大大的不明智。 而她,读过这所有挂羊头卖狗肉的试卷,慢慢也摸索出许多要领。但没有人在前面领路,又不了解时事,要答出沈侯的问题,更甚者还要让他满意,这是登天之难。 桑拧月愈发觉得时间难熬了,也就是此时,沈侯点评了一句,“还需多练。另外,教你读书的夫子水平有限,若有可能,另寻高明。” 话落音,面前的小孩儿面色陡然变得怪异,沈廷钧又撇见桑拧月猛一下垂首——她玉白的面颊上通红一片,明媚的眸中迅速闪过难堪和窘迫,她焦躁的用手捏着帕子,踩着鹿皮靴子的小脚不住往后挪…… 沈廷钧剑眉微蹙,心里想过什么无人知晓,他转身大步离去。
第29章 姑太太 又半月,树上的叶子俱都变黄脱落,秋日的气氛愈发浓厚。秋日的肃杀与萧条在此时显露无疑,天气更凉了几分。 这一日用过早膳,桑拧月带着素锦一道往后院走,她准备去鹤延堂给老夫人请个安。 她依旧走的不紧不慢,像在闲庭信步,但素锦知道姑娘并不是。 姑娘只是不想去太早,碰上侯府几位夫人和几位爷。 不过想到昨日得到的消息,素锦就笑说,“姑娘走快些吧,二爷和二夫人今天要去二夫人娘家走动,三爷和三夫人据说登高去了,侯爷整天都有忙不完的公事,这个时候指定也不在府里。姑娘咱们快些去鹤延堂,不然等回来太阳就大了。” 又嘀咕了一句,“虽然天凉了,可这太阳还是一样晒。昨日去大食堂用午饭,一来一回好险没把我脸皮晒红。” 桑拧月听着素锦的絮叨,忍俊不禁笑起来,“你怎么跟素心似的,叨叨起来就没完没了。” “不叨叨不行啊,姑娘再磨蹭会儿,不止姑娘受罪,我也跟着受罪。” “行了行了,我走快点就是,你快别唠叨了,我耳朵疼。” 主仆俩一路走进鹤延堂,此时鹤延堂果然清净的很。听门外的小丫鬟们说,二爷和二夫人刚走。 二爷这趟公差出了有一年,前几天才到家,在家修整几天,这就跟着二夫人回娘家探望老泰山和丈母娘了。 三爷和三夫人更是昨晚就和老夫人说过,今天去登高,天不亮就出门。怕搅扰了老夫人休息,就不特意过来了,等晚上他们一家再来给老夫人请安。 少了这两房,鹤延堂很是清净。但今天鹤延堂还有别人在。 沈玉瑶早早过来了不说,就连姑太太也带着王秀雯来了老夫人这里。 在侯府居住将近一个月,这还是桑拧月第一次见侯府这位姑太太。 姑太太和沈玉瑶眉眼间有两分像,不过沈玉瑶青葱貌美,姑太太却老态龙钟。她明明和老夫人年纪相仿,头发却全白了,而且脸面上有着深深的纹路。她眉眼耷拉,眸光浑浊,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憔悴而又老迈。 坐在姑太太下首的年轻女子,应该就是王秀雯了。果然如同冬雪说的那样,这位表姑娘生的纤柔秀丽,眉眼楚楚。只是她整个人身上的气息有些颓丧,即便看见有人进来,也不过懒怠的瞥一眼,便再次无趣的将头低下去。 桑拧月给老夫人行礼问安,老夫人开心的什么似的,招手让她赶紧到跟前去。 不知为何,看见老夫人这副过分热情的模样,桑拧月总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她用眼角余光看向姑太太和王秀雯,就见王秀雯一如之前那样垂着头,反倒是姑太太,抿着唇,蹙着眉,偶尔看向她,眉眼间透着厌倦和烦躁。 看来她来的确实不是时候。 姑太太和王秀雯不欢迎她,但老夫人对她着实欢迎。老夫人一边嘘寒问暖她身体是否有好转,又问是否需要吴大夫来复诊,说她似乎丰润了一些,气色红润饱满,人看着更康健……絮絮叨叨一大堆,桑拧月都含笑听着。 老夫人又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说,“你还没见过姑太太吧。快来见个礼,你姑太太手里好东西多,你赶紧偏她件见面礼来。” 桑拧月便顺理成章站起身给姑太太见了礼,姑太太眉眼郁郁的,好半晌才从手腕上捋下一个镯子,递到桑拧月面前说,“之前我卧病在床,听说你还送了东西过去探望?是个好孩子。这个镯子给你做见面礼,千万别嫌弃。” 桑拧月连道“不敢”,双手接过镯子,慢了片刻戴在手腕上。 老夫人见状就又笑说,“这是你们姑太太最小的女儿秀雯,秀雯比你小三岁,以后你们可以一道玩。” 这话就惹得姑太太不高兴了。 秀雯好歹是官家出身,而且至今未婚。让秀雯和个和离的妇人一道玩是什么道理?没这么折辱人的。 虽然知道老夫人没存坏心,这话也就顺嘴一说,但也戳着姑太太的心窝子了。 姑太太站起身和老夫人说了句,“我身体不舒坦,先回去歇着了。”不等老夫人回应,便拉着王秀雯起身,母女俩几步出了花厅。 等两人出了门,沈玉瑶扁着嘴巴轻声说,“什么要求都提,也不看看秀雯表姐自身什么条件。能把她嫁到官宦人家就不错了,她还想秀雯表姐往高门嫁,还要嫁嫡长子。要男方相貌端方、人品出众、公婆慈和,最好不要有太多妯娌,而且大姑子和小姑子还不能糟心。讲道理,真要是有这种公子,人家求娶什么样的姑娘求不到,凭什么要你个年约二十的老姑娘。” 老夫人低呵一声,“瑶儿!” 沈玉瑶吐着舌头闭了嘴,一会儿又搂着老夫人的胳膊继续撒娇,“娘,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怎么,如今连实话都不让人说了?桑表姐嘴巴严着呢,才不会把我说的话说出去,对不对桑表姐?” 桑拧月看着沈玉瑶天真烂漫的表情,含笑和老夫人道,“三姑娘有口无心,她也是盼着秀雯姑娘嫁到好人家的。” “这孩子啊。”老夫人露出头疼的表情,将沈玉瑶靠过来的小脑袋推到一边去,“这孩子可愁死我了。就她这口无遮拦的,这也就是在自家人面前,咱们不嫌弃她;换做其他人,这话传出去,那指定是要结仇的。” 沈玉瑶嘿嘿笑,“我就是知道屋内的都是咱们自家人,才敢畅所欲言啊。” 桑拧月继续笑,面上的表情温暖许多。老夫人和沈玉瑶虽说都是为了以示亲近才说的这些话,但不得不承认,她来武安侯府是来“投奔”表姐的,可实际上,这府里让她感到温暖的人,却是老夫人和沈玉瑶。 先不说她没有碎嘴的毛病,即便有,沈玉瑶那话明显属于孩子的抱怨之词,她也不会说出去。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院里似乎传来丫鬟们高兴的请安声,之后似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开口说道,“姑母既身子不适,且回去休息吧。侄儿刚得了一支百年山参,回头就让人给您送去……” 院子里又响起姑太太的声音,但因为姑太太“气血两亏”,病体缠身,她说话声音小,桑拧月听不到她说什么。 但她现在也无暇关心姑太太说什么,腰后的温度陡然攀升,手腕的位置也变得火热,所有被刻意掩埋的记忆,在这一瞬间猛然变得清晰。 桑拧月坐立难安。 沈玉瑶却惊喜的嘿嘿笑,“姑母铁定悔断肠了。让她走那么快!她要是能在屋内多坐一会儿,这不就堵到大哥了么。” “你这丫头啊,又胡言乱语。” “我哪有胡言乱语。哎呀,娘,你就不要替姑母遮掩了,谁还不知道她啊。上次大哥没给姑母面子,姑母下不来台,在院里病了好长时间。这还不是见大哥迟迟不给个台阶下,姑母知道让秀雯表姐嫁给大哥是彻底没戏了,这才不得不死了心。可姑母扭头就又动脑子求您给表姐做个好媒。啧啧,其实姑母更想拜托大哥吧。毕竟大哥每天见到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即便是畏惧于大哥的权势,或是想和咱们家搭上关系,只要大哥说和,就没有不成的亲事。反观您,每天呆在府里,您手上能有什么好人选?” “臭丫头,快闭上你的嘴吧,就你话多。”
第30章 桑表妹 沈玉瑶不服气,嘀咕了一句,“我说的都是实话,您是被我揭了短,心里不舒坦了吧?嘿嘿嘿。” 老夫人和沈玉瑶母女俩呛呛的好不热闹,桑拧月却愈发坐立难安了。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轻咳一声吸引来两人的注意力,这才开口说,“用过早膳后我急着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倒是忘吃药了。我这就先回去吃药,等回头得空,我再来陪老夫人说话解闷。” 老夫人闻言也顾不得数落沈玉瑶了,她道,“怎么药都忘吃了?这可不成啊。我之前问过吴大夫,吴大夫说你这病得慢慢调理,最起码要吃上两个月的药才成……” “谁吃上两个月的药?瑶儿么,她怎么了?”话未落音,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已经进了花厅。 来人玉面清俊,身上却有着岁月沉淀出的沉稳雍容。他穿一身黑色劲装,腰束腰封,脚踩云纹朝靴。全身上下,只除了头上的玉冠是白色的,其余通体全黑。这衬得他整个人宽肩窄腰、威仪凛然,为人也愈发肃穆冷冽,宛若看不见边际的无底深渊,让人畏惧之下恨不能退避三舍。 似乎是没料到桑拧月会在花厅中,他凤眸微挑,眸中异色一闪而过。继而又恍若没看到她一般,给老夫人请了安,便在姑太太之前落座的位置坐下来。 桑拧月慌张的站起身,给他行了礼,之后在老夫人的安抚下,重新坐回原位。 ——沈玉瑶挨着老夫人坐,母女俩亲热的挤在上首那张榻上。而之前姑太太和王秀雯坐在老夫人左下首,桑拧月来了之后,就在右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他正好坐在她对面…… 这让桑拧月愈发觉得时间难熬。 垂首间,她似乎总感觉有视线若有似无从她身上扫过。可等她抬起头来,却见大名鼎鼎的沈侯正在老夫人面前做孝子,那有眼神施舍给她? 肯定是之前那次巧遇后留下的后遗症。 想起那次巧遇,桑拧月腰后和手腕上的热度更甚。她似又嗅到了清雅的松香味,桑拧月赶紧凝神屏息,结果闭气时间长了,整个人差点咳嗽出来。 桑拧月收敛起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她侧耳倾听老夫人和沈廷钧说话,却正巧听见老夫人在给沈廷钧解释,“不是你妹妹,瑶儿健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你看她面色这么红润,就知道她指定没病没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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