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走到门口扣门,里头问:“谁?” 照夜答:“裁缝铺子。如约今日来请姑娘看图?” 过了片刻,门吱呀开了,一个陌生的小太监带着照夜向里走。院子里很安静,也没有掌灯,黑漆漆一片。穿过一个又一个拱门,终于走到那座院子。 小太监站在衔蝉门口小心翼翼道:“姑娘,裁缝铺子的人来了。” 里头很久才亮起一点光,小太监小声叮嘱照夜:“切勿多说话,今日姑娘受惊了,皇上发怒了。”小太监欲言又止,话说得不清不楚,怕被牵连一样,转身走了。 照夜走进去,借着微光看到衔蝉,人也看不清,便举着画轴弯身施礼:“姑娘,且看。” “上前来。姑娘看不清。”秋棠道。 照夜上前一步,秋棠接过画轴,放到衔蝉手中,转身去了门口,挡住小学徒的视线,问道:“巷口如何了?”那学徒听到问这个,人当即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起来。 幽暗之中,衔蝉抓住照夜的手,人缓缓起身,站到他面前。 “不掌灯……”照夜原本想说不掌灯会遭疑,却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体靠近了他怀中,他下意识想抱她,却不敢。 衔蝉踏起脚凑到他耳边,眼看着秋棠的背影,轻声道:“看不见。就一下,只一下。” 照夜失却了理智,狠狠抱住了她。他们一瞬间回到柳条巷那间破屋之中,房屋凋敝遮不住寒风,唯有拥抱带着无尽的暖。 沉睡的身体有了解药,刹那醒了,将她猛地揽向她,她在他耳边轻轻喘了声。 小学徒还在绘声绘色与秋棠说那巷口的可怖,衔蝉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听得照夜的心跳声,咚咚地,那样好听。 秋棠大声道:“你等会儿,我们姑娘就着那点光看了。” 衔蝉忙推开照夜,跌回她的木椅中。照夜暗暗呼吸几次,方轻声道:“那姑娘,就做这个样式如何?” “不可,不好看!”衔蝉喝道:“这里还需改一下,画好了再来看一次罢!” 说完盯着照夜,眸子里带着盈盈水光,她多想一来一往不停见他,可她也知晓人万不可贪心,要懂见好就收。就那样坐着看他离去,经过门时挡住外面寒气,过窗时被月亮将影子投进屋里的地上,再之后,他消失了。 照夜一直走出三巷,外面又重新聚了人,周围的百姓被赶到了巷口,挨个搜身。 照夜听到一个侍卫轻声说道:“有人说,四十年前,也有过老鼠杀人。” 四十年前,重新回到人群的花儿也听到这句,转身回了家。她问白栖岭:“你可知道四十年前,京城老鼠杀人之事?” 白栖岭摇头。 花儿便将她的所思所想与白栖岭讲了,而后问白栖岭:“戒恶会不会认识风月楼那位?而他们会不会都是太后的故人?不然那老太婆怎么被吓成那样,如今又这样发疯?” 白栖岭点她脑门子:“就你机灵。” “不然呢!”花儿背手挺胸:“这些年光长个子不长进吗?” 白栖岭见她抖擞起来,就捏了她一把,转身去床上躺着。近来他头脑一直在动,夜夜不能寐,但总阂眼装睡,这一夜仍是如此,花儿翻了个身,察觉到他的呼吸过于平静,就向他那侧挤了挤。白栖岭闭着眼不动,她的手爬进去逗他。 白栖岭没本事,她的手一碰,随意几下,被子就支起了老高。他有了胜负心,生生挺着不动,任她上上下下,气势愈发磅礴,情致也渐无法收,那双红酥手像喂了他一杯又一杯酒,渐渐就醉了。 终于端不住,转身凑上去,她却躲了,口中斥她:“端着啊,继续端着!” 白栖岭拉回她的手,在她耳边哄她:“是我不对。” 二人黏糊起来,偏此刻外头懈鹰敲窗:“二爷!出事了!”
第94章 春闺梦里人(二十三) 白栖岭气急:“死人了吗!” 外头的懈鹰愣了下答:“没死。” “天塌了吗?” “没塌。” “给我等着!” 花儿闻言笑出了声,身子一抖一抖,就被白栖岭压在了怀里。她见他颇有些不管不顾的劲头,就给他泼凉水:“就这么色令智昏?白二爷多少有些猴急了!” 白栖岭手捂住她嘴,吓她:“让你看看什么是不管不顾。” 那一瞬间花儿咬住他的手,伸长的脖子被他咬了一口,忍不住呜出声来,懈鹰便在外头摇头。 柳公老远见此情形,就把懈鹰拉到一边,好心劝他:“你也正当年富力强时候,若是喜欢柳枝,不如早些跟花儿说。别等到她们办完了事回燕琢,那就来不及了!” 懈鹰的脸腾地一红,心事被柳公说中,一时吶言。柳公便教导他:“你年纪轻轻就去参军,这些事不懂不丢人,柳公教你你听好:先去问女子是否愿意,人家愿意,再去找花儿和二爷。懂吗?此事,要女子自己愿意。” “像二爷一样抢了多省事。”懈鹰念叨一句,把柳公气笑了,拍打他一下。劲儿使大了,老人自己倒咳嗽起来。那头动静小了,懈鹰又小跑着去复差了。 原是这事,先前白栖岭在城外放炮的新武器,这一夜被兵部派人运走了。懈鹰拦了许久,兵部的人便将白家的货场围了,大有不交出来便将其平了之势。因白栖岭叮嘱过,若有人打那炮的主意,装模作样拦一下,而后给了便是,于是最终让兵部的人运走了,这才回来票报。 “运去哪了?”白栖岭问。 “运到宫里去了。二爷果然料事如神。” “甚好。” 白栖岭穿好衣服连夜去了兵部,说是要将那炮讨回来,兵部自然拦着,白栖岭便在兵部门口打砸了一通,将门劈出个窟窿,有人上前来阻止,又将那人打伤了,就这样闹到天亮才回府。 消息很快传到宫里,正在闭目养神的娄擎眼都没睁,只说一句:“由着他闹便是。”宫人对此不意外,那炮运回宫后连夜就拆了,原本想着再造一个,零件还是那些,却装不上了。皇上连夜杀了两个,此刻虽在气头上,但对白栖岭有了惜才之心,加之还要用他,自然对他宽宏。 娄擎还因着那炮生气,宫人又来报:太后派人去传戒恶了。 她就这样急?这样怕?那戒恶老和尚能要了她命不成?娄擎自然不许,当即派人去了客栈,要将戒恶接走,却不巧遇到了太后的人,双方互不相让,首次正面打了起来。 客栈老板钱空在里头急得打转,眼见着客栈要被砸了,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欲跑上楼要戒恶想办法,刚跑了几个木阶,便被人用东西砸晕了,横在了楼梯之上。 戒恶看着这一切,手中的念珠一刻不曾停下,口中念念有词外面刀光剑影没有停下的意思,有人大喊:戒恶方丈,出来!不出来就放火烧了!话音刚落,喊话的人就被一刀杀了。 有人摸窗爬了上来,戒恶睁眼,看到花儿。他似乎不意外她为何能进来,只是问她:“你为何来?” “你被抓走只有死路一条。太后要杀你,皇上保不了你。” “那与你又有何干呢?”戒恶问。 “不至于无辜送死。”花儿扯住他宽大衣袖:“不管你为何来到京城,不要一人送死。你先跟我走。” 戒恶自然不肯跟她走,花儿与他撕扯起来,情急之下一根针扎进他后颈,戒恶并未想到她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眼睛吃惊地睁大了,在她皱眉之间倒了下去。 “倔老头!当自己是孤胆英勇呢!”花儿抱怨一句,与懈鹰一起将人弄走了。 外头打得不可开交,宫里却异常平静,太后和娄擎各自在殿内,都等对方让一步,见没有让的痕迹,太后便要小太监拿一块血玉给娄擎看,娄擎看着那血玉许久,眼神慢慢狠戾起来,却摆手道:“收。”终于是败下阵来。 如此一落败,心中对太后的不满和恨意又累积一层,心中不甘,派人去盯,得知戒恶趁乱消失了,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甚至暗暗赞了一声:“好!干得好!”只有遇到这等对手之时娄擎才会觉得真正地痛快,与聪明人斗令娄擎骨子里的兽性燃烧起来。 “太后自然会派人去找,我们也找,偷偷找。”娄擎对戒恶愈发起了好奇,宫外接连闹鬼令太后失却了冷静,她派人去抓鬼,又不忘抓戒恶,这其中显然有关联。 而当戒恶幽幽转醒,察觉到自己身处一个幽闭之所,一盏油灯亮着,照出两个人影。他分辨出来了,是花儿和白栖岭。 戒恶自嘲地笑了,他自己聪明一世,却被花儿这姑娘骗过了。从前以为她光明磊落,不屑于用一些肮脏手段,却不料这姑娘做事根本不在乎手段,能成事就行。哪里是有风骨?分明是一个“江湖骗子”。 此刻江湖骗子正瞪着大眼睛看他,见他醒了就嘲笑他:“老头儿,是不是怨恨自己看人走眼了?早跟你说过我厉害着呢,你偏不信!” 戒恶脸偏过去不愿理她,花儿嘻嘻笑道:“老头,你可知带你走后发生什么了?皇上的人认输了,太后的人要当场斩杀你,待他们跑上去,你已人去楼空了。那皇上可不是你想的那般,在他母后面前软着呢!不定有什么把柄在他母后手上。”花儿讲完抱膝看着他,见他仍不做声,就戳戳他:“老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你不信任我,你孤身一人来到京城,定是谁都不信任的。你挨个去试探,先是白栖岭,又是我,就连柳公,你都要试探。你试探来试探去,又不肯交与真心,你怕什么呢?你被人出卖过是吗?” “你不必试探我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我来自燕琢城,你一定知晓燕琢城的,被屠城了。谷家军收留了我,我成了一个斥候。我来京城是为刺杀那歹毒的母子。”又看了看白栖岭道:“他也是燕琢城人,我们从前是旧相识。” 戒恶定定看着花儿,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他听到了想听的话,并一早就知道这些话都是真的。老人眼里渐渐就蓄起泪光,看向白栖岭问道:“你还记得他吗?” “他,指的可是曾经的七皇子娄禔?”白栖岭问。 老人点头。 白栖岭一霎那便想起了娄褆那张脸,菩萨低眉,一笑惹人顾。这些年来白栖岭始终派人去寻他, 但遍寻不见,他就这样消失在人世间了。 “他在哪?”白栖岭问戒恶。 老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压抑心中的痛苦,良久方开口:“他去了,葬身于火海了。” 老人的泪水转瞬就落下了。 老人流浪于世,途经那座寺庙的后山山洞里住了下来。戒恶不喜欢世人,只喜欢动物。一日遭遇暴雨,他被困于山洞,将死之时听到外面有人经过,老人便大声呼救。他听到外面有窸翠动静,紧接看有人开始借助各种东西去清理洞口的泥沙和巨石。不知过了多久,戒恶终于看到了洞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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