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栖岭上前一步,亲她的手背,她手指散开一个缝儿,看到他难得温柔的眼睛。 “花儿。”白栖岭唤她名字,握住她手腕,将她受伤的手臂带到他唇边,弯身亲吻那道疤。白栖岭要心疼死了,那么深的疤,也不知当时疼成什么样!他想就此把她带走,无论他去哪,都将她带在身边。无论谁想伤她,都要将那刀先砍在他身上。她太苦了,他想,他认真看她第一眼时,就因为她太苦了。那么苦,又那么坚韧。 花儿感觉到痒,想撤回手,却被他一把搂进怀中。溪水漾来漾去,将他们的心冲乱了。 以至于白栖岭亲她的时候,察觉到她的呼吸声比他还要乱,于是问她:“怕不怕?” “什么?” “我问你怕不怕?” “怕什么?” 白栖岭想,她从那些口无遮拦的战士们口中听来的也不过如此,他们显然在避讳她,又或者还未讲到紧要处。她显然不知他身体蓬勃着呼喊着的是什么,她以为那日那样就到头了。 白栖岭贴住了她,花儿抬起头,笑了:“白老二,你是不是欺负我不懂?”她的手垂下去,毫不迟疑握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额远河硝烟(二十六) 小溪潺潺, 向天边流去。溪水中跳动着的鱼虾不时蹭到他们腿上,如此蓬勃,正如花儿手中握着的。溪岸上奔跑的小鹿不惧猎人的弓箭, 正如花儿不惧白栖岭的注视。 怕什么, 反正注定要来。她这般想,就不怕。只因他们都在刀尖上舔血过生活, 让她有“人生不过百年,当及时行乐”的念头。她也有女儿家的羞怯, 自脖颈向脸颊, 爬上一层淡樱色, 湿发搭在肩头, 不时低落水珠,水珠洇湿她的衣裳, 贴在肌肤之上。 尽管羞怯,却也是不怕的,带着水花上前一步,踩在白栖岭脚上。她对他说:“接下来我真不懂了, 他们没说。” 那时她耳朵支棱起来听了那许久,可那些人怎么不往下说了呢!她自己也曾琢磨过, 也仔细回忆衔蝉可以她相授过, 也在寂静的深夜里魂游过,但仍旧不得其解。 溪水被日头照着, 光影晃啊晃, 二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白栖岭抱起她,涉水而出, 头脑中也在盘算:自己也不过是光说未练的假把式, 功夫真到用时也不够。但他最会虚张声势, 将自己的衣裳铺在隐蔽的树下草甸上,而后将花儿丢了上去。 草很软,她人在上面弹了弹,单这一下就有骇人的气势,更何况白栖岭顷刻间压了下来。 他们脸对着脸,白栖岭的手指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压根没装君子,没说那些“你现在后悔来得及”的话,敢后悔!后悔二爷不拍得你皮开肉绽! 花儿紧抿着的嘴唇指尖探入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她的牙齿,她张口咬住,抬起眼看着他。见他依稀有些恍惚,就以舌尖触他指尖,又速速逃走。 白栖岭的唇追过去,为林间的虫鸣鸟叫再添濡湿的亲吻声。那亲吻不是慌不择路的,亦不是按部就班的,而是由着他们自己心意的,愈来愈深的。 花儿陷进软草之中,手下意识抱着他,眼看到他脖颈之上暴起的青筋,如此凶狠。她那样好奇,嘴唇贴上去,那青筋跳了跳,她张口便咬。白栖岭喘一声,抱紧了她。 小鹿不听话,身后跟着兔子和山鸡在林间溜达,山鸡不时叫一声,山鸡叫一声,白栖岭就走一走。为这林间喧闹又添一笔,如此景致教人迷醉。 他问她:“如何?” 她答:“甚好。” 他又问:“这般呢?” 她没有答他,只是抱紧了他,忍不住在他耳边发出轻轻一声饮泣。(审核同学您好,改第六遍了,啥也没干) 白栖岭间或问她:“这样呢?” 细软细软,潮湿温热,她捂住脸,不敢看他也不敢发出声音,下意识闪避,被他拉回去。 “怕什么,二爷又不吃人。”他这样说,却吮了一口,听到她轻声的尖叫,干脆埋首不起。 这般磨人,又这般好。 花儿想那些人可真是没说谎,原来果真是男子畅快、女子通透的帐儿欢,谁都不必拿捏,敞开些更好。只是她不知会那样疼,原本还在嘤咛的人转瞬哭出了声,那该死的白老二竟这样鲁莽! 花儿气急,不停拍打他,要他出去,可他也是“初经人事”,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自己进入密不透风的软墙,又余许多在外面,随即迷了路。她想要逃离,他不许,铁掌钳制她,可她的哭声又那样惨,心狠手辣的白二爷心软了,又或许被她的哭声吓到了,急急逃出去,跌躺在草甸上,喘很久才平复下去。 花儿哭了很久,抽抽嗒嗒,转过身去不想理白栖岭,她觉得自己被一刀砍成了两瓣,大概是拼不完整了,那样疼。心中又开始咒骂那些胡说八道的,帐儿哪里欢了!分明是帐儿碎、帐儿疼! 白栖岭顿觉颜面扫地,握着花儿肩膀哄她:“别哭了。” 花儿甩开他手:“你走,再也不要理你了!” “再说一遍!”白栖岭急了,坐起身来,草甸随着他的动作颠了颠,花儿差点被颠出去,被白栖岭一把按住。她也觉得丢人,就回身打他,鼻涕眼泪一把:“你不懂就胡来!硬闯!你知不知道你…” 白栖岭自认十分冤枉,他哪里胡来硬闯了!他小心翼翼,不过是没掌握好力道,可他也不知那里头是那般情形!男子汉颜面落地,本就话不多的人此刻更是住了嘴,默默穿起衣裳,脸红得跟憋坏了一样。 花儿见他只顾穿衣也不哄她,更加来气,于是也起身穿衣,甚至踢了一脚草甸上铺的衣裳,扭头就走。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适才还觉得身子被劈成两半,眼下又健步如飞。只是觉得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察觉到白栖岭在身后跟着,就对他说:“你离我远点!后悔死了!” 她的本意是早知先看些册子、多听旁人说说,再行此事许是就不会这样慌乱,慢着些、悠着些,二人就能得趣些。然落到白栖岭耳中就是她不中意他,她后悔了。 白栖岭有心放几句狠话,又不知当下这情形说什么话算狠,见懈鹰和柳枝鬼鬼祟祟向回走,就把邪火撒到了懈鹰头上:“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跟个贼一样!” 懈鹰一愣,见他二人神色都不好,心中多有猜测:八成是二爷首战落败,颜面不保了。行伍出身的懈鹰自然也是将这种事听个透彻,知晓许多男子初回都遇坎坷,但往后也能渐入佳境,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可看二爷这神情,俨然不是遇坎坷的事。 懈鹰想的是:糟糕,二爷常年在外逞凶斗狠,许是伤了家伙了! 男人惯常要面子,这等事他自然不敢问,小心翼翼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 柳枝没那些心眼,拉住花儿道:“你的头没梳好,我帮你梳。”花儿脸一红,蹲下去让柳枝帮她编头。柳枝从她发间扯出一根青草来,问她:“你滚草地啦?” 花儿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摔了一跤!” “没摔坏吧?”柳枝很担心,前前后后打量她,见她身上没有伤才放心,用心叮嘱她:“这山间石头多,走路要当心。我们打猎的时候最怕碰到别的猎人的兽夹,被夹到就没半条命呢!” 花儿嗯嗯啊啊应她,见白栖岭铁青着脸站在远处等她,想起他不哄她,还凶神恶煞待她,就死活不肯理他。几个人别别扭扭回到营地,听到那抓来的鞑靼在大喊大叫,说要杀尽汉人。 都想找到新的出入口,于是宽厚待他,那人就蹬鼻子上脸起来。白栖岭拿出一把刀走上前去,手起刀落一小块儿肉,那人哀嚎出声。白栖岭不为所动,抬手又是一刀。 于花儿而言,手段过于残忍,令她想起当日在霍灵山她逃跑之时,回头看到白栖岭被剐的第一刀。她转过身去,不想看,又心疼那日的白栖岭,却也没上前拉他。 白栖岭虽是疯人,但做事尚有分寸,他知晓如何折磨人、恫吓人,撬开别人的嘴。 他一句废话没有,再来一刀后问那人:“在哪?” 那人咬着牙恶狠狠看白栖岭,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白栖岭上去又是一刀,问他:“在哪?” 仍旧胡说。 鞑靼男子最在乎所谓的男子气概,自以为身体比汉人雄壮,虽是事实,却也是弱点。白栖岭的刀尖又那人胸前一直向下,最后落在他裆间,手微微用力:“在哪?” 谷家军的人不会用这等卑鄙的手段,但白栖岭会。江湖与庙堂,本就是两个生门,各有各的活法。见那人面露迟疑,刀尖就划破了他的裤子。 花儿和柳枝扭过脸去,因为紧张而不敢呼吸。 “就在河边。”那人终于开口,察觉到白栖岭的刀力道小了,长舒一口气。都说谷家军的人光明磊落,却不成想也有人用这样下作的手段。被白栖岭吓坏了。 “在哪?” “就在那条河边,直通阿勒楚王爷的行宫。” 白栖岭和谷为先明白了,那里也有一条地下通道,是在河下修的,老鼠打洞一样。花儿突然想起隆冬时候燕琢城码头上不知哪冒出的鞑靼人,想来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令他们毛骨悚然。 原本以为当日燕琢城的守军大营密不通风,却不知敌人早已有一条暗道,神不知鬼不觉就打到燕琢城里去。可见鞑靼人对燕琢、对当朝用了多大的野心。 是以燕琢城破是早晚的事,又恰逢娄擎将其拱手相让,省了鞑靼的谋划。 白栖岭收回刀,蹲下去看着那人,一字一句地说:“带我们去,不然继续割你。” 那人忙点头:“好,好。”想迫切远离面前这个疯人。 谷为先要白栖岭歇着,他不肯,主动随他们去。白栖岭脸色不好,谷为先自然看出来了。行军之时就问他:“何事惹白二爷不快?” 白栖岭有苦难言,闭口不语。 谷为先又道:“孙燕归惹白二爷了?” 白栖岭原本想说孙燕归真是被你们教坏了,转念一想,哪里教坏了!长那么好,性子那么好,就是人没良心点,但那是她原本就那样! 一群人折腾至那湍急的河边,再向前走,有许多参天落叶树,这在北地亦是罕见,那树下均是杂草,有一丛杂草,连根拔起,下面竟是一个洞。 照夜和懈鹰下洞探看,那洞丈把深,看模样是在河下修的,需极其精密的计算,修葺难度极高,想必出自一位高人之手。 放眼整个鞑靼国,未听说过有如此高人。白栖岭和谷为先蹲在河边想了许久,最终决定把人带回去从长计议。 谷为先对白栖岭笑道:“白二爷果然是白二爷,到哪里都要搅起风云。就连去河边洗个澡都能遇袭。” “且再审审罢,为何偏偏被我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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