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自己犯贱,难不成我还忍着?”贺砺道。 孟允棠眼睛亮晶晶,揪着他的衣襟问道:“她说什么了?你如何怼的?” 贺砺瞧她一脸八卦样,心觉好笑,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这才道:“我去见太后,正好她也去向太后问安。我对太后说,你身子不适,今日不能去向她问安了,过两日再去。那姓秦的便在一旁笑道‘哎哟,要说这年纪轻轻当了卫国公夫人的就是娇贵啊,寻常人家媳妇新婚第二天都要起来拜见公婆亲长的,偏贺夫人起不来拜见太后。’我扫了她一眼,道:‘我夫人确实娇弱,比不得贵妃牛一般壮实。如贵妃这般的女中豪强,想必生完孩子都能立即从床上下来,亲自到太后这里来报喜吧?’” 孟允棠笑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道:“你怎么这般损人?” 贺砺挑眉:“这不是她自找的么?你是没看到,我这话一说完,她那脸难看得就跟挨了二十杖的屁股一般。” 孟允棠笑得几乎要从他怀中滚下来,哀哀道:“你别说了,我笑得肚子好疼!” 贺砺勾着唇角,起身将她抱到榻上,道:“今日无事,你疼就躺着吧。” “没有庶务要处理吗?”孟允棠有些不安。 “有齐管事,下头也各有分工,没有主人盯着,大不了就是贪墨些钱财,只要不越界,不以次充好,随他们去,都是小钱而已。以后你想过问,就让人来给你汇报,不想过问就丢开手,舒舒服服呆着就是了。”贺砺道。 孟允棠:“……还能这样?” 贺砺狭长眼底漾出些别样的明亮笑意,低声道:“难不成你还想当个天不亮就起来理事,一天到晚不闲着,狗都睡了你还没睡的贤妇?若真有这精力,不如用在你夫君身上如何?”
第70章 孟允棠一听这话就怂, 倒不是她讨厌与他亲密,事实上只要不真刀真枪,亲亲摸摸还是很舒服的。 贺砺见她垂眉耷眼的, 也不逼她,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下, 放下罗帐出去了。 新婚第一天,孟允棠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床上睡过去了。 到了晚上,贺砺瞧她精神好了不少,就给她一本册子一串钥匙,道:“这是我刚回来时让人将财物清点造的册子,这串是库房钥匙, 以后都由你保管。你得空时可以去库房看看,将自己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分开,喜欢的留着自用, 不喜欢的跟齐管事交代一声, 留着送礼赏人。” 孟允棠听说是财物册子, 自是很感兴趣地翻开,然而看了几页之后, 她又大惊失色地将册子合上,惊疑不定地看着贺砺。 贺砺本来正坐在一旁看公文, 眼角余光见她一惊一乍的,抬眸看她,问:“怎么了?” “临锋哥哥,你、你哪来的这么多财宝?”孟允棠还记得上回林宛燕算他一年食实封能有多少收入, 算出来后在那儿惊叹寻常人几辈子都挣不到他一年的收入。若是让林宛燕看到这本册子, 怕不是要昏过去。 她才看了三五页,便知道食实封收入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他早就家资巨万了。 贺砺道:“男人在外搏命,所为不过钱权女人罢了。你夫君我算是其中佼佼,仅此而已。” “那……这些都不犯法吗?”孟允棠听他话中之意,这些可能大部分都是搜刮来的,心中不免惴惴。 贺砺放下手中的公文,伸手将她拽过来,抱在怀中,道:“这些都是犯法的,按律,我该将这些都上交给朝廷。” 孟允棠瞠目。 “但是,凭什么呢?朝廷,它不能用不着的时候就将我全家屠戮殆尽,用得着的时候又让我对它鞠躬尽瘁。我是人,但我不是圣人,我还做不到这样的既往不咎舍己为人。”贺砺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垂眸看着她道:“你不用怕,这世道就是这样,钱在谁手里,权在谁手里,公道正义就在谁手里。你只管花,有事我担着,娶你回来,便是要你跟着我无法无天,放肆享福的。” 无法无天,放肆享福。 孟允棠反复回想着这八个字,脑子里乐陶陶晕乎乎的。她觉得除了贺砺,没人能跟她说这八个字。 然而待吹灯落帐,两人上了床,看着他颀长壮硕的身影覆上来,她又清醒过来,感觉这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这次自然也没成。 过了片刻,贺砺一身湿凉水汽地回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在她的惊叫声中低笑道:“迟早被你折磨死!” 孟允棠虚惊一场,忿忿之下口不择言:“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怪谁啊?” 贺砺笑得不能自已,将她按在怀里一顿揉搓。 闹过之后,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亲,道:“睡吧。” 孟允棠却睡不着,她有些忧心忡忡道:“今天我没喝药,会不会怀上啊?” 贺砺睁开眼,昏暗中只看到她一双眼睛微微闪着光。 “农夫不往地里撒种子,地里能长出庄稼来吗?”他问。 孟允棠懵:“昨晚……昨晚那样不算吗?” 贺砺将她搂紧些,亲了亲她软嫩的唇瓣,嗓音低哑:“等你养好了,我告诉你农夫是如何播种的。” 孟允棠双颊滚烫,伸手捂住他的嘴道:“你不许说话了,睡觉!” 贺砺闷闷地笑起来,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次日,孟允棠一大早起来,随贺砺去大明宫给太后问安。 太后神色淡淡的,没说什么见怪的话,还赏了孟允棠一对玉手镯,一对玉如意。 孟允棠没瞧见乙静与灵清,也识相地没问贺砺。 回到卫国公府,贺砺去外书房,齐管事来找她汇报今日府中庶务的安排。 府中现在只有她与贺砺两个主人,余下的都是部曲奴婢,还有就是林小娘子和林小郎君以及他们的奴婢。 部曲奴婢还有林小娘子那边齐管事都能做主,贺砺是个有主见的,自己日常要怎么伺候也早就安排好了,所以真正需要孟允棠拿主意的其实只有与她自己相关之事。 孟允棠与齐管事说了一会儿话,齐管事退下后,她懵然望着门外的阳光,颇有些长日漫漫无所事事的感觉。 明日要回门,贺砺今晚自然不会折腾她,晚上两人很纯洁地在汤池中一起沐浴玩水。 “临锋哥哥,我觉得我好像是你身边多出来的一个人。”孟允棠坐在贺砺身边,用手指轻戳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鸳鸯,默默道。 贺砺扭头看她,问:“嫁过来不开心吗?” “不是不开心,就是觉得……好像有没有我,你的日子都是一样过的,差别不大。”孟允棠道。 “谁说的?差别很大好么?以前我都是一个人睡一张床,现在只能睡半张床。”贺砺道。 孟允棠瞠目看他,瞧见他眼底的笑意,羞恼起来,扭过头不理他。 贺砺展臂,将她搂过去坐在腿上,伸手将鸳鸯也替她捞过来,道:“在外头这许多年,接触了很多以前不曾接触过的人,也了解了许多以前不了解的事。我听人言,女子只有未出嫁,在家做女儿时最快活。我想着,正好家里没有长辈管束,也没有那么多必须你亲自打理的庶务,便想让你像在闺中做女儿时一样快活,不担心生计,不用理庶务,每日就吃吃玩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在娘家如何过日子,在这里便如何过日子,不用担心我会怎么想,你快活我才高兴。更不用担心旁人会怎么想,我贺砺的夫人,谁敢说三道四,我拔了他的舌头。” 孟允棠不解地看着他,问:“那你为何娶我呢?难不成,就是为了让我换个地方享福?” 贺砺俯下脸来,似笑非笑:“我娶你自然是因为我个人很需要你,这两天你还没感受到吗?” “你又不正经!”孟允棠羞臊地伸手撩水泼他。 “你正经,那你怎么不正正经经地跟我好一次?嗯?”贺砺回泼之。 孟允棠笑着伸手挡,又泼他,两人闹了半晌,孟允棠趴在贺砺背上,搂着他脖颈,他驮着她在汤池中从这头游到那头,那头游到这头。 偌大的汤池上方始终回荡着孟允棠清脆悦耳的笑声。 次日,贺砺陪孟允棠回门。 孟允棠外祖家的人还在,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周氏借故将孟允棠领到房里,母女两个说些私密话。 “在卫国公府过得如何?还适应吗?”周氏问道。 孟允棠点点头,道:“我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就是吃饭睡觉,跟在家里一样。” 周氏:“……怎么能跟在家里一样呢?你现在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该你承担的责任要承担起来,出嫁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孟允棠道:“可是贺六郎说那些都是无关紧要之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不用我亲自打理。” 周氏蹙眉,问道:“他莫不是担心你做不好?” “不是,他就是不想我把精力花在那些事情上。他把府里的财帛和库房钥匙交给我管了。若是他觉得我不堪用,又怎会把这些交给我呢?”孟允棠道。 周氏略略放心,瞧着孟允棠双颊红润精神饱满,不像是夜里受累的模样,她又低声问道:“可曾圆房?” 孟允棠脸红起来,支吾道:“不知道……算不算……” 周氏奇道:“圆了就是圆了,没圆就是没圆,什么叫不知道算不算?” 孟允棠吞吞吐吐的将洞房那日的事跟周氏说了。 周氏听罢,脸也红了,几次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思虑半晌,轻声对孟允棠道:“下一回,纵是疼你也忍一忍吧,女人总是要过这一遭的。贺六郎是个好的,知道心疼你,要知道那种情况下,绝大多数男人都只会叫女人忍一忍,不会停下的。你不能仗着他心疼你就只顾你自己。床笫之间鱼水和谐,是稳固夫妻感情最重要的一环。” 孟允棠听得脖颈都粉了,羞答答地低垂着脑袋,应了一声。 下午,夫妻俩辞别孟家众人,准备回卫国公府去。 走到宫城前,孟允棠热得难受,对贺砺道:“临锋哥哥,我想吃酥山。” 贺砺道:“回家让人做给你吃。” 孟允棠不肯:“我要去杏花春雨楼吃。” 于是一行人从崇仁坊的西坊门进了坊,去杏花春雨楼吃酥山。 还未到杏花春雨楼,远远看到香糯坊的门口站着一圈人。 香糯坊重新装修后,已经再次开门营业了,只是最近孟允棠忙大婚的事,孟以薇在家里帮忙,林宛燕应该也不得空,所以暂时都由钟丽娇来负责。 孟允棠见香糯坊出了事,双脚轻磕马腹,小跑过去,到了近处发现钟丽娇也站在门外,店铺里,两名小儿正指挥铺子里的伙计往糕点盒子里装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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