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座无虚席,百姓簇拥围观。见者无不暗自赞叹,这纳兰氏不愧是大周首富,相比之下,皇室宫宴的华贵程度也不过如此吧。 随着迎亲队伍抵达纳兰府,云卿翻身下马,云柔随后也下了马,走向云卿。 她一手牵起云卿,一手拿着刻有纪氏族徽的同心锁,向着昔垚走去。 明明只有三丈的路程,却只觉得无限漫长。 直至跟前,纳兰昔垚朝两人笑了笑,将手伸出。云卿也朝她笑了笑,由着云柔把他交到昔垚手里,两手相触的瞬间,云卿只觉得冰一般的寒冷。 云柔将象征纪氏的同心锁寄到昔垚的腰间,而纳兰昔均则将刻有纳兰氏族徽的同心锁挂在了云卿的腰间。同心锁与玉佩靠得很近,一阵风吹来,发出微不可闻的清脆碰撞声。 两人手牵手迈上台阶,一步,两步,三步……步伐出奇地一致。 只有袖袍下昔垚牵着他的那只手在微微发颤。云卿稍加用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似是在告诉她有他们几个在,一切都不用怕。 跨过一重重障碍,两人终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抵达了纳兰府的正堂前。 悠扬动听的琴声响起。 千尘洁白如玉笋的指尖快速地闪动着,仿佛一颗颗打落在琴弦的白珍珠。琴音淙淙,引人入胜,一曲完毕,在场宾客纷纷看向了那个抚琴的人。 那日在中秋宫宴上听过千尘抚琴的大人们,以为若没有陛下再次传召,那么此生都不会听到如此悠扬的音调。 可没想到两年后纳兰氏与纪氏的婚礼上,还能再次听到了千尘公子的高山流水。 一曲高山流水仿佛甘霖润泽,将云卿和昔垚心头的紧张驱散了不少。 曲毕,礼官高声呼喊道:“吉时已到。” 两人抬腿,跨过门槛,进入内厅。 内厅的正中间是纳兰清河,长孙曜,纪婠,萧洛四人,周围还坐着双方的其他长辈。 “一拜天地。” 两人松开手,对着堂外的碧空深深行了一礼。 “二拜高堂。” 转身,对着堂上笑意吟吟的长辈们又是一跪。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一个俊俏灵动,一个清丽可人。在众人眼中,只会觉得这是一对两情相悦的天作佳偶。 当云卿目光落向昔垚的那一刻,昔垚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愕与慌张。 云卿旋即平静下来,特意将手臂往身前放了一寸,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挂在身侧的那枚玉佩。 他对着昔垚微微一笑,昔垚轻点了下头,两人躬身弯下了腰。 “礼成。” 欢声笑语在空旷的大堂中弥漫开来,昔垚和云卿入座后,就到了唱礼环节。 侍从们将各宾客准备的贺礼依次抬入殿内,由礼官开始宣读: “京城慕容氏:蜀锦十匹,织金十匹,玉如意一对……黄金一千两。” “京城长孙氏:上等宝剑十把,上等弓箭十套……黄金八百两。” …… 礼官从慕容氏开始,依次宣读,从京城十大家族到上古七大世家,再到各大官员,以及与纳兰氏有关联的各个商贾,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 当礼官将卷轴打开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两个眼珠子瞪了瞪,顷刻聚拢到鼻梁两侧,一时竟转不回来。 停顿了几秒后,礼官才张口念道: “昭阳大帝姬武氏:玉塔一座,银玉夜明珠十颗,翡翠玉枕一对……黄金五千两。” 长长的一串,礼官念了一盏茶的工夫才念完。声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七尾青鸾袍,十岁出头的姑娘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个手握佩剑、俊眉修目的侍卫,还有几位仆从。仆从们推着那座玉塔和一大箱子东西进了屋。 众人猜到了来者为何人,除了昭元和云澜外,纷纷起身行礼:“臣等拜见昭阳大帝姬。” 那女孩轻轻一抬手:“平身吧。” “昭阳,要来怎么也不告诉皇姐一声?”昭元问道。 “我想给姨母和表哥一个惊喜。”说着她跑向云卿,拉着他的衣袖起身,“哥哥,这些你可喜欢。” 云卿道:“只要是昭阳妹妹的礼物,我自然都喜欢。” 一模样五十多岁的女人看了那玉塔许久,道:“敢问帝姬,这玉塔可是紫宸殿的那座?” 昭阳的表情有些小得意,道:“太尉大人好眼力,母皇说这是当年九曜国师送给皇祖母的贺礼,还特地叮嘱我小心护送。” 众人的脸色不经意间起了变化,有敬畏,有艳羡,也有些暗含的嫉妒。 这昭阳帝姬哪里是来送礼的,分明是来给纪氏撑场子的,哪怕没有这个玉塔,送出的贺礼本就足以突出皇室对纪氏的重视。可永昭帝将紫宸殿内的至宝作为贺礼公然摆出来,就不仅仅是重视的程度了。 这玉塔表面上看是送给云卿的新婚贺礼,可实际是递给云柔仕途路上的垫脚石。 云柔望着那座玉塔,万种情绪交织在心头。 自从走上这条官道,她就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了。 晚宴过后,在一众人的簇拥下,两人被送入了新房中。 饮完合卺酒,侍女纷纷退出。 “姐姐休息吧,我先回了。”云卿面露疲倦之色,转身向着玄关走去。 玄关连通着两个房间,只有他们二人和昔垚的几个贴身侍女知道。 “云儿。”昔垚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声音带着点哑,“陪我说说话好吗?” 云卿微微一愣,经过一天的折腾,他已腰酸背疼,只想泡个热水澡后倒头就睡。他搬来躺椅,放到昔垚榻边。 昔垚熄灭了烛火,两人和衣而卧,无边的黑暗里,说的人和听的人往往更专注些。 “云儿,别怪他好不好……。” “当年若不是他胆小怕事,何来今日……既然是他先放弃了姐姐,就不该再来招惹姐姐……”提到司徒楠,云卿仍是余怒未消,鼻子冒气。 “不,你不知道。”昔垚哽咽道,“他不是害怕他自己,他是为了保全我,不得不答应陛下……” 一轮勾月挂上天空,幽幽的月色中,两人困意全无,一直聊到后半夜。 直到晨光熹微将屋子稍稍照亮,云卿见昔垚乏了,才嘱咐她快点歇息。 传人备了药浴,氤氲在水汽中,云卿眼前浮现了慕容璟在席中打量他的眼神,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似怒非怒。 若是知道她会来,他是万万不敢佩戴那枚玉佩的,如今只能祈祷他用长袖掩住玉佩的速度快过她的眼力。 本章在话作里说一下大周的外爵位制度吧,外爵位是封给外戚的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其中公爵又分为正一品国公和正二品的郡公,一般来说,郡公被称为公爵,国公被称为大公。其余的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分别位列三到六品,六品以下低等爵位统称为爵士。外人对这些贵族的称呼通常为“封号+大人”,封号都是两个字的。一般来说,这些外戚都有各大世家的核心成员,有了爵位之后,外人在称呼时,为表尊重都是优先称爵位。比如男主在有了爵位之后,正式场合都被成为“乐渊大人”而不是“纪大公子”,当然,自家府里的人或是很早就认识的老友还是会习惯用旧称。
第50章 龙抬头(中) 辰时初刻,昔垚和云卿到了纳兰府正厅,为纳兰清河和长孙曜奉茶。 昔垚端了茶盏递给纳兰清河:“母亲,请用茶。” 云卿端了茶盏递给长孙曜:“父亲,请用茶。” 两人饮完茶后,昔垚和云卿入座左侧下首。 纳兰清河的心情似乎很好:“云儿啊,今后你就把这纳兰府当成自己家,不必拘礼。” 云卿笑着颔首点头。 昔垚昨日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云卿一通宵未眠,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倦色。 右侧下首的纳兰昔均见了,不禁有了别的猜想,坏笑着打趣道:“二姐,你可悠着点,别把姐夫累坏了。” 堂中霎时沉默,云卿的笑容僵了僵,说不出的尴尬,昔垚端着茶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中,白皙的手指微微颤动着。 “均儿,胡说什么呢。”纳兰清河低声斥道,虽是训斥,可不见半点怒意,反而是止不住的喜悦。 纳兰昔均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敛了敛眸,将那好看的脑袋低了下去。 云卿回过神来,忙道:“成亲仪式繁琐,忙了一日,有些疲惫。” 纳兰清河笑了笑,片刻后道:“不过你们俩这年纪都不小了,这子嗣的事儿也该考虑下了。” 她一招手,侍女将一碗熬好的汤药端到昔垚面前,汤药散发着浓重的苦味:“垚儿,这是你祖母当年在一契丹神医处觅得的偏方,每日辰时服用,不出三月,必能有喜。” 昔垚迟迟不肯接药,这药她听祖母提起过,虽然助孕效果很好,对身体也没伤害,却与大量药物相克。 纳兰清河并不知道她已有身孕,昔垚方才服用过安胎药,迟迟不敢接过那药碗。 云卿察觉到了她的难处,急中生智,端起那碗药一口饮尽,他看着一脸惊愕的纳兰清河道:“母亲,这药我听钰姐姐提起过,男子服用一样有效果,垚姐姐怕苦,我喝就行了。” 放下碗的那一刻,他吩咐道:“暗夜,以后每日辰时替我熬一碗。” “是,姑爷。” 接着他又对着纳兰清河道:“母亲放心,三月之内必能见效。” 纳兰清河本还将信将疑,可见云卿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瞬间全信了:“如此甚好。” 云卿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跑到树下,想将药吐出来。 昔垚拍着他的背问:“是不是昨夜没关窗着凉了?” 云卿摆摆手道:“刚才我是随便说的,钰姐姐根本就没告诉我。” “啊……”昔垚面露惊恐,“那不会有事吧?” 奈何隔的时间太久,药早已被吸收殆尽,云卿只能放弃,摆摆手道:“顶多就是没效果,应该不会有事。” 昔垚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处:“今后母亲要再送些奇奇怪怪的药,偷偷倒了便是,若是被发现,就说是我倒的。” “方才是委实没办法。”云卿看向暗夜,“所以我才故意吩咐暗夜替我煎药。” 昔垚低头不语,似有愧意,又有不安。 “你放心,我已嘱托云澜从这个月开始每月进宫找司徒楠取血。”他压低了声音道,“胎儿会停止生长两个月,这样算算时间正好,我俩只要演好这出戏,没人能发现。” 昔垚点点头,落下两滴泪来:“谢谢你。” “姐姐,你真要谢我就别再整日愁眉苦脸了,你看你多久都没笑过了。”在云卿的印象中,昔垚自从司徒楠进了宫,就很少有开心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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