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们商议之下总算是定下了要做什么。 转眼到了决赛当日,翠山相比往前更加拥挤热闹,而对于早已见怪不怪的阿鸢来说,却早已没有任何东西能吸引自己的目光。 这些时日的努力,也总算是在这天能得已回收。她的注意力,只在眼前,只在织锦赛上。 果然如桑槿所言,大家这些年皆是汤药不换,要么就是酒瓶装新酒,真正创新的点子少之又少。 当所有人身边都摆满染缸染料,又一次把染锦作为制胜砝码时,看着阿鸢只是拿出一个小小的针线盒,纤手轻捏起一根细小的绣花针,众人无不惊叹! 一针一线,刺入心间;一针一线,绣尽风华。 香灰陨落,一张绝美的鸳鸯戏水图呈现大家眼前。 还不止,细细一看,这不是仅仅是简单的锦绣,更是一个象征着对美满姻缘天长地久祝福与祈愿的鸳鸯枕! 回看桑小田的作品,却依旧是十分不起眼的扎染作品。 看着大家围着鸳鸯枕评头论足,桑小田却十分淡然,胸有成竹。她觉得,这个社会并非你是有能力就能实现目标的,关键,还得有钱,关键,还得豁的出去! 可当她得已忘形至极,决赛结果宣布下来却让她跌了眼镜。 决赛评审团多为现场观摩的百姓,通过老花魁们对作品的点评鉴析,评审门会给自己心目中的作品投花,最后得花最多者就是本届的织锦花魁。 当最后桑小田手里捏着仅有的两朵鲜花,眼巴巴看着桑槿和阿鸢被花团紧簇,人比花娇,她气不打一处来。 桑槿想到第二轮时她的那番话语,想到她为了比赛获胜暗地里伤害桑梓,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趁着桑子渊公布比赛结果之时,桑槿走到目瞪口呆地桑小田面前笑到:“小田田,现在,轮到你给我们说一句祝福的话了!我想,我们听到一定会更有成就感的!” 桑小田听的咬牙切齿,竟然出乎意料地抬起手打了桑槿一巴掌。 桑槿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动,当即有些傻眼,也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可当她回过神来之时,一个响亮清脆的耳光却早已经在桑小田脸上炸开了花! 此刻周围宁静如潭,被打的桑小田也好,被护着的桑槿也好,周围围观的群众也好,台上愣站着桑子渊也好,人群中默默看着还没来得及走动的傅珹歌也好…… 所有人,愣是没有一个料想得到,这一巴掌,竟然是来自于向来性情柔弱不争,一向知书达礼甚知轻重的桑羽芊! 桑小田捂着脸,桑槿捂着嘴,两人目光齐齐看向目光中怒火还未平息的阿鸢,听她一字一顿、抑扬顿挫地对桑小田道:“立、刻、道、歉!” “我……我跟谁道歉?我为什么道歉?”桑小田虽一脸懵,但却抱着死不认错的态度。 阿鸢怒上加怒,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桑小田彻底被打怕了,当即跪在地上拉着桑槿的手,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桑槿,你原谅我,求求你原谅我!” 桑槿撇开目光,完全不顾她此刻的哀求,嘴里却喃喃道:“自己种的果,自己吃!” ----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食恶果 == 女神庙的青石板坚硬冰冷,桑小田跪了小刻就感觉膝盖有些承受不住。 桑槿回头不愿搭理她,千凌鸢目光灼灼让她不敢直视。 她垂下清眸,委屈地掩面啜泣,半晌后以一副娇弱可怜的神态转向桑子渊,却不料与此同时,一群衙役已经手持杀威棍将女神庙整个赛场团团围了起来。 围观者不知情,有些惊慌地转头看着彼此。原本鸦雀无声的场面又变得有些嘈杂喧嚣。桑小田也被这阵仗镇住了,连啜泣都顾不上了。 见火候已到,原本站在庙堂大殿正前方,一直默不作声看着她们的桑子渊才垂下刚刚负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沿着青石板台阶往下走到桑小田面前。 “小田姑娘,牢房我已替你备好,还是昨天说好的,本县衙最高级、最豪华的一间,绝不亏待你!” 桑小田瞬间纳闷了,昨夜桑子渊收下自己送的金元宝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她赶忙起身往桑子渊身边凑了凑,避开众人的目光小声在他耳边嘀咕道:“桑大人,昨夜的点心不是挺符合您的胃口么?今天这一出又是为何?” 桑子渊轻轻一笑,浅浅的酒窝微微露出,脸上和煦春风,眸里却冰天雪地。 “桑小田,你因嫉妒桑梓,便买通土匪行凶伤人,夜闯府衙行贿朝廷命官,破坏织锦赛公平公正,这件件桩桩,桩桩件件,加起来足以让你在牢房里混吃等死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何?!” “不!”桑小田一听怒发冲冠,转身到桑子渊正对面,手指着他的眼睛质问道:“我根本就没有做过,你全是诬蔑!若你拿不出证据,休想把这些罪名加到我身上!” 桑子渊冷冷一笑:“没做过?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把那个土匪头子给我带上来!” 随着桑子渊一声令下,衙役已经转身到门外通传。而刚刚还一脸凛然正气,打算打死不承认的桑小田脸色却如晴空万里忽而乌云密布。 看着被束绑着双手推上前来的彪形大汉,桑小田从心底凉到了心窝。 桑子渊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很聪明,知道既不能自己出马,也不能请本县人士出马。所以,你不惜请了三个乞丐,辗转几十里路,花重金请土匪出山帮忙。” “可你没有料到两点:一个是这群土匪会以此为把柄要挟你,再三向你索取财物。第二是你下手的时间、地点过于明显,让人不怀疑你都难。这些天我一直严密布控,就为了等你上钩露馅,没想到,你竟然还会主动送货上门,到县衙妄图贿赂!” 桑小田内心甚为激动,但却依旧还不放弃继续狡辩:“你胡说!他们是土匪,本来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向我索要钱财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你凭什么认定是我买通他们?” “还有,我怎么可能会在织锦赛结束后不到两个时辰就买通别人行凶?我就算有这个念头,也没有这个时间啊!” “至于你说的行贿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能半夜到你府上,那不是……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她说的头头是道,围观者听了都不禁开始点头赞同。 桑子渊不慌不乱绕过桑小田,走到大伙儿面前大声道:“你不要忽略了,你和桑雪纯可是无话不谈的闺中挚友,也是桑雪纯让你的远亲成了县丞。桑梓作为桑雪纯案的第一证人,让桑雪纯最终伏法。从那时起你就心生怨念,一直在谋划着报复桑梓。这点上,你的丫鬟和这个土匪头子,可是全招了!” 桑小田一脸冷笑,对桑子渊的分析和指正不屑一顾。她始终坚信,只要她打死不承认,桑子渊便对她无可奈何。 “你不过也是屈打成招罢了!照你这么说,桑梓还是你的远房表妹,知府大人,在此案的审理上,难道你就不应该避嫌么?” 她满心以为自己找到了桑子渊的命门,在律法上,桑子渊和桑梓的关系,的确可以让他没办法继续审理此案。 却不料,桑子渊没有继续在案情分析和她的坑中斡旋,反而一反常态,“哦”一声做出恍然大悟神色,走近桑小田身旁:“小田姑娘,昨夜那八十八根金条,我要不要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 桑小田顺口道:“哪里来的八十八根金条?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桑子渊趁机连忙问。 桑小田虽然及时住嘴,但她知道已经为时已晚。百密一疏,自己终究还是被桑子渊给绕了进去。 周围群众一阵嘘声,桑子渊继续道:“你不是斩钉截铁说你没有行贿,那你怎知昨夜的是金条还是金元宝呢?小田姑娘,你还能自圆其说?” “那……”桑小田支吾道:“那不过是我仰慕大人,这才给大家聊表心意。可是,这怎么能证明就是我雇凶伤人呢?” “你若没有心虚,何须行贿赂之举?你若行得正坐得端,何须掩盖你行贿之事?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等你上了公堂,我自会将证据一一呈现给你。来人,把桑小田和这个土匪头子给我押入大牢听候审判。” 言及此,桑小田已经自知挣扎无望,身体一软滑到青石板上坐了下来,呆呆地低垂着目光平视前方,直到被衙役硬拖起来,推推搡搡地离开女神庙。 现场秩序平复,偶能闻见几声初夏的蝉鸣。 桑子渊回头看着阿鸢,两人相视一笑。 刚刚桑小田的一巴掌,让桑槿右脸红赭,巴掌印赫然清晰。然而,痛感仅仅持续少顷,让她最为惊讶的是今日完全不同往日的阿鸢。 “你今天……好像不一样了!” 而愤怒随着桑子渊的登场逐渐消退的千凌鸢,好似也意识到刚刚自己有瞬间的急赤白脸,以及往常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动作。 她微微呼气,蹙眉扭头目视桑槿:“我刚刚……没忍住!” 桑槿愣怔一刻,转瞬伸手将阿鸢揽入怀中,“你本就不需要忍耐,该出手便出手,该反击就反击!相比而言,我更想看到的是今日这般的你。” 阿鸢眸光闪耀,脸颊微绽。虽没有开口回应,但内心已经悄然间认同桑槿的话,也暗中肯定自己那两巴掌。 接下来还有领赏的环节,台下的观众也都还在等待。桑子渊遥望着阿鸢,强烈克制住上前夸赞两句的冲动。 千百目光立马齐聚,桑槿和阿鸢也回过神来。 第一次看布告时,阿鸢就是被五十两银子吸引了目光,虽然她之前从未有过缫丝织锦的经验,但心里莫名就是有股强烈的,蒙头乱撞也要上的冲动。 有了这笔赏银,她便可以给桑槿买一身丝绸罗绮,扩建蚕房,一步步积累,说不定她不久后也可以给桑槿开个织锦坊。 对了,还有阿珹被当掉的剑,她也要赎回来。 刚想到这里,傅珹歌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静默着陪她等候。 阿鸢侧脸看他,他回以温柔眸光如初夏暖阳,两人安静对视不多时,目光又双双回到桑子渊身上。 台上的桑子渊,台下的三人,仿佛此刻身旁再无其他景致,再无其他身影。 和刚刚冷静决然的神色不同,颁奖时,桑子渊又换做在土屋小院醉酒后的敦厚憨实,阿鸢上台领取赏银之时,没人注意到他悄无声息红了脸。 不过,也只是稍纵即逝。 随着他高声宣布,本届织锦花魁花落桑羽芊,一路的曲曲折折,磕磕绊绊,到此时总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落幕。 暮云泛红,人群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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