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向顾徽止,语气也软了下来:“阿止,你也不用担惊受怕,父亲请的嬷嬷自然十分和善,断不会为难于你。” 顾徽彦立马心有不公,凭什么对女弟这样说话,对他又是这般疾言厉色……不过他又抬眼看了看幼妹,女孩正端着碗,手指细白,看起来瘦弱不堪,他心里不由得又十分心软,想来是谁见到他这妹妹都得心软,何况是一母同胞的女兄? 罢了罢了,这个家只有他最委屈。 “大女兄所言甚是。”他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不过已让顾徽宁十分满意了。 “是什么样的嬷嬷?”顾徽止还有许多事情不清楚:“是教我习文,还是女红的嬷嬷?” “都不是,是教你礼节的嬷嬷,父亲大抵是要东宫替你选,选出来的也是最好的。” 她听了这话,更不放心了。教她礼节……那不是要早早的起床?!?! 顾徽宁见着幼妹一惊一乍,十分害怕将她吓到,找补道:“倒也……倒也不会太严格,左右不过做做样子,你且宽心。” “我瞧着阿止,是哪哪都好,聪慧的很,想必什么东西一学就会。”顾徽彦夸赞道。 张氏也不住的点头,她虽然与顾徽止相处的不多,但是也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十分懂事的女君,万事自然一点就通。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着她,还配上满脸担忧的表情,顾徽止也只能道:“阿止明白,阿止会好好跟着嬷嬷习礼。”
第10章 又过了几天,天气也渐渐回暖,府里的下人们都换上春装,院子里的绿植也都蹿出了新芽,远远瞧过去,翠绿的一小片,看上去加深了些许春意。顾家的宅子是前朝重臣的祖宅,园林精致精美,布局也十分讲究,所以即便是才刚刚初春,便已经可以依稀看出些绿意盎然的景象来了。 这几日,下人们都穿的亮丽,有的头上别了绒花,说是主母吩咐的,这几日有贵客上门,定要打扮的鲜亮些。 阿绫听这话,将箱底压了很久的花裙子都鼓捣出来穿上了,可惜时候太久,裙子上都是褶子,她见穿着不好看,又换回平日那般装束。好巧不巧,顾徽宁正从偏堂路过,见一个寒酸的丫头片子一蹦一跳的在府里随意走动,又好一番分说。 倒也不是这顾徽宁多讨厌阿绫,实在是她太没规矩,顾徽止又是心尖上的肉,叫一个粗手粗脚的丫鬟伺候,她又如何能安心?阿绫哭闹了几回,她大女兄又来找她拐着弯的说了几回,顾徽止只好说再看看再看看,还是把阿绫放在身边搁着。 “都是些新贵的家眷,一来就去了正堂,张夫人在里面接着。”阿绫气喘吁吁,她躲开顾徽宁身边的人,废了好一番功夫。 应该是给顾徽彦说亲的。可阿绫转头又说了,来的都是武将,家里主君官职又不太高,门不当户不对的,顾礼之怎么请了这些人来家里,好生奇怪。 “今个来的是谁家?” “是沈校尉家的女君,我倒是看了一眼,可也没机会细看,大姑娘身边的人跟的太紧。” “沈校尉……”顾徽止喃喃道:“是从战场上回来的那个沈校尉?” “就是他,刚升了官,听说顾家要娶新妇,连忙过来了。” 沈家大姑娘跟着她家主母一块儿来的,就在正堂议事,顾徽止在房里待了这么久,都没听到有人出府的动静,便猜到了顾礼之对沈家是十分满意。 不过这顾礼之满意没什么用,还得她家大女兄满意。估摸着已经到了晌午,阿绫又亲眼看见她大女兄房里的丫鬟小荟招呼着传菜,又猜到了顾徽宁对沈家也十分满意。 不过顾徽宁满意也没什么用,还得她阿兄亲口同意才行。好巧不巧,阿绫偏偏又看到了顾徽彦满面红光的从正堂里出来,走路都走不稳了,看样子好像又回房换了身亮堂衣裳,乍一眼看上去,竟真像个温雅随和的公子哥。 沈家是好,沈家是万事都好,便只有一点——顾礼之是文官,要招个武官家的姑娘做新妇,倒显得刻意了起来。 沈家主母一直留到下午,用了饭才走的。 顾徽止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听见下人们议论纷纷,都是对沈姑娘的夸赞至之词,心里旋即清楚了这桩婚事应该是定了七七八八。她有意去问问,可是下午顾徽宁一直在筹备礼单,没时间见她,一拖就拖到了晚上。 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下人们都已经噤声,走路也悄悄的,正堂的灯倒是还亮着,估摸着是顾礼之正与张氏聊着顾徽彦的婚事。顾徽止探头看了一眼,见顾礼之正方正的坐在中间,表情不甚明朗。 晚上风还是有些凉,她原本以为是在府里行走,要不了多久也到了,可是顾徽宁的院子实在有些远,竟走了好一会儿功夫,她没披外袍,到了顾徽宁的屋子时,鼻尖冻的有些微微发红。 “怎么不多穿点。”顾徽宁见状连忙将她迎进屋子里,又着人备了暖炉子:“下次我去你的院子,可不能再让你折腾了。” 顾徽止手里握着暖炉子,鼻尖的红色也一点一点的褪去。 “对了,嬷嬷快要来了,就定在五月。”顾徽宁道:“从前伺候过宫妃的,年纪也大了,来了需得敬重着。” 顾徽止点点头:“我都明白。” 顾徽宁闻言一声长长的叹息,道:“我知道,你是最听话懂事的。”她顿了顿,还是开口道:“阿止,你知道吗?刚听说你要回来了,我是即欣喜又担忧。欣喜你我姊妹两个分开十余年终于再见了,你也不用继续受苦,也担忧你适应不了盛京城的生活。”她话说着说着,竟然是要掉下眼泪来: “我都想好了,不管你是多泼辣多无理取闹的性子,我什么事情也全都依你,可万万没想到……” 顾徽宁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缓缓下落:“我没想到你啊,竟然一丝丝埋怨都没有。” 埋怨…… 顾徽止想的认真。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怨恨的。程祁说她,明明小小的年纪,却成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后来渐渐的,她也就不再想这些了,稽查司里每个人对她都很好,她没有亲人,却胜似有亲人。 “大女兄,你不必自责,这事说到底,也同你没什么关系。” 顾徽宁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她来承担,可她心里难受的很,总是愧疚多于心疼:“我没经历过那些,也劝解不了你,只盼着你日后能够活得平安和顺。” 说起来,自打顾徽止回到顾家,顾徽宁已经在她面前哭过好几回了。她是个多思多想的性格,又是家中长女,所以自小肩上的担子就比别人重些。 “瞧我这矫情的样子,”顾徽宁在脸上抹了抹,问道:“还没问你是做什么来的。” “我听说阿兄要定亲了,就想来问问。” “是要定亲了,纳采就在两天后。” “纳采……?”顾徽止瞠目结舌:“未免也太快了些。” 顾徽宁舒心的叹了口气,开口道:“是快了点,可是这沈家姑娘实在是好的不得了,阿彦满意,父亲也满意,索性便先将事情定了,未免以后再生变故。” “还有便是……”顾徽宁抬眼看向她,眸中波光潋滟,似有不舍之意:“定亲宴已经定了,家里两个孩子结婚,我又怕互相耽误了,索性就将日子提到了下月初,如果是没什么变故,再过两个月个月我便也不在顾家住了,可……” “大女兄且宽心,”顾徽止看出了她眼中的犹疑,柔声劝道:“又不是不回来,若是阿止想你,那赵家还能把我拦在门外不成?” “是是是,你随时都能来看我,可是我才同你相处了月余,一说要走,这心像是扔到了冰窟里。我便想着,趁着你在我眼前,多见你两面也是好的。” 她这一番话,搅得顾徽止心里也极不是滋味。她们姊妹分开十余年,却未有一丝丝生疏,顾徽宁待她亲和,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她也打心眼里敬重、信任这个大女兄。 “我在顾家万事都好,阿兄要娶新妇,家里转头就热闹起来了。” 顾徽宁听她这样说,心里才是好受了一点。她拉过顾徽止的手,道: “沈家女君是个不可多得的新妇,想来过门后,绝不会苛责于你。虽说长相普通了些,可是行走做派,言谈举止哪一样都挑不出毛病。张夫人便只是在堂上坐着,话还没说半句,沈姑娘便问她是不是无法安寝。”顾徽宁脸上止不住的欣赏之色,继续道:“一问才知,是张夫人眼底下有淤青,也不怎么明显,她却一眼便看出来了,还说要送自己调的安眠香,保管睡得香甜。” “反正是啊,我看她哪哪都好,不如赶紧将这桩亲事定了,也在我离府之前有个着落。” “……可是父亲说要抓紧定亲的?”顾徽止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便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倒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是父亲定的?我也有些奇怪,以往他是从不会操心儿女婚事的,那日竟然将我们叫到一起谈论这件事,罕见的很。” 顾徽止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沉下去一般,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道:“我瞎说的,父亲想来心里也是关心我们,只是不愿意说。” 利用儿女婚事做筹码,也算是另一种关心了。顾徽止心里冷笑道。 “阿漪有张夫人,你的婚事我却还愁着,盛京城里倒是有年纪合适的公子哥,可是总得你觉得好了才算好。顾徽宁满眼慈爱的看向她,道:“阿止,你喜欢什么样的?” 顾徽止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问题,待意识过来后,不禁十分恍惚,毕竟是她从没想过的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该想想了,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母亲走的早,你的亲事全由我做主,你若是有喜欢的,大女兄必会为你争取。” “好。”顾徽止应和道。 通过窗子,夜色已经浓的可以藏人了。眼看着越入夜越凉,顾徽宁忧心她回去再冻着,于是吩咐小荟叫她从自己的外袍里选件合适的给她披上,又叮嘱她回去一定一定要喝上一碗姜汤。 走出顾徽宁的院子,就在正对院子的那条石子小路上,她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一看,是穿着一身缁色长袍的顾徽彦。他看见顾徽止也在的时候怔了一下,旋即笑道:“阿止怎么也在?” “大女兄同我说了去沈家纳采的事。” 顾徽彦恍然大悟,倒是一点也不避讳是自己的婚事,爽朗笑道:“麻烦阿止与大女兄了。” 顾徽止没接话,反问道:“这么晚了,阿兄来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倒也没什么,只是礼单已经拟好,还得让大女兄过目一遍,我睡不着,索性便过来了。” “是这样,”顾徽止点点头:“外头冷,阿止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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