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甘甜多汁,果然顾徽彦送到她房里的都是最好的。 “那也不行,我一时见不到女君,心慌的厉害。” 顾徽止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笑道:“那你便随我一同听范嬷嬷念经吧。” 之前听她将些礼数之事的时候,还不至于如此枯燥,后来讲到了《女训》,这课上的便越发无聊了。什么三从四德,夫唱妇随,再听下去,她也感觉快能从自己的头上闻到一股子锈味了。 “不如……我今天同范嬷嬷告假,带你去街上逛逛?” 阿绫眼睛亮了亮,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之下还是摇了摇头:“街上人多口杂,女君还是待在顾家吧,以免再出什么差错。” 顾徽止抿嘴道:“你家女君我习了十几年的武,稽查司那些暗卫都未必赢得过我,难不成我还能随随便便的就被人掳走?” 阿绫一想,确实如此。顾徽止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将一属的人打了个遍,打的一属主司房植迫于无奈请了其他属的人来陪她,还要绞尽脑汁的给她编造出一个不惹人怀疑的身份来。 自此以后,她就成了稽查司其他人口中“一属那个打架特别厉害的小丫头”。 “可我们怎么偷偷溜出顾家不被人发现呢?” “大女兄今个不在府里,张夫人又向来不会过问我的事情,你只消叫人告诉范嬷嬷我病了,今日的课没法来,再去让元佑在后门备下马车便好。” 元佑是跟着她们从稽查司来的人,也是自小便跟在顾徽止的身边,算是个值得信任的。 盛京城的街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街上行人众多,顾徽止叫元佑将马车停在一边,他们两个下车步行。 “我们去哪?” 阿绫想了想,提议道:“去食肆!” “你便就知道吃。”盛京城那几家有名的食肆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她们贸然走进去只怕被人记住了相貌,日后认出来也是个麻烦事。 人多的不能去,人少的也没意思,这倒是让她犯了难。 “去听曲如何?”顾徽止提议道。 “听曲……” 凡是乐坊必定设有雅间,盛京城之中最有名的乐坊当属司音坊,里头招待的丫鬟也都是见过大人物的人,总有些性格脾气古怪的客人不愿意见生人,于是司音坊便特地改造了雅间,不仅让来的客人能够沿着偏僻的小路进入乐坊,且乐妓可在雅间之外弹奏。 “那可是乐坊……我们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常听人说司音坊的姑娘有一手及其精湛的琴艺,并且……”顾徽止压低了声音:“还有些貌美如花的公子也十分擅长弹奏。” 司音坊虽然开的年头不久,但仍然能独树一帜的在这盛京城中立足,便就是靠的坊主极有分寸,不该过问的绝不过问,不该猜的身份也绝不多嘴。 “女君,你从前不这样的。”放在之前,她才不会费心琢磨这些玩乐的主意。 “可我从前也不是顾家的女儿啊。” 阿绫纠结了一阵,最后在她多番劝说下还是点了头。 她们悄悄进去,给管事的塞了钱,便立马熟门熟路的被带了进去。 这是顾徽止第一次进来,同她想象中不同的是,她原本以为这里会是一个烟花柳巷之地,却没到到这司音坊的最深处竟然有座小园子,园子的大小陈设分外雅致,所用的器物摆件也都是极其精美的,看得出来坊主品味极好,竟在深处藏有另一番洞天。 可是越走,顾徽止便觉出有些许不对。 带路的是个年轻姑娘,既不问她们要点什么曲子,也不问她们要点哪个乐妓。 她们方才大手一挥出了许多的钱财,却在这个姑娘的脸上见不到一丝谄媚之色,通常而言,在乐坊做工应当是极会行事的,懂得什么人该巴结,什么人不该巴结。 最令人生疑的是,司音坊太大了,远比在街上看见的那一方楼阁要大了几倍不止。殿室的陈设极为巧妙,顾徽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说起来,此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搭建方式竟然与稽查司如出一辙的相像! 顾徽止脚步一滞,沉声问道:“姑娘这是要带我们去何处?” 丝竹之声越来越小了,走到这里,周围已经十分安静。 阿绫立马警戒起来,死死的盯住眼前这个年轻姑娘。 随之响起的是一个极为镇定的声音:“里面有人正在等着女君。” 顾徽止拧紧了眉头,恍惚想起来临近出发的时候元佑说自己还有些事情没做完,让她们二人等了半炷香的时间。 看来,这是跑去给别人告密了。 阿绫迅速的从袖口中掏出一把匕首,刚要抵上那姑娘的喉咙,却被顾徽止抬手拦住:“不必,这是稽查司的人。” 年轻姑娘笑了笑:“女君好眼力。” 这样看来,这整个司音坊都是稽查司的手笔了。 皇城之中,天子脚下,稽查司竟在街市之中设立了如此庞大的一个乐坊,用来做什么想必不言而喻了。 她这个义父啊,远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复杂。 “你从前不是做这个的吧?”顾徽止突然发问道。 那姑娘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行走之时背部挺直,腰部以上纹丝不动,看得出来应是在高门大族里受过教导的女君。” 她轻轻的笑了一声,苦涩道:“女君所言甚是。” 即是高门大族,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想必是家道中落,迫不得已才流落至此。 剩下的话顾徽止没说出口,二人也默契的不再谈及此事。 一直走过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周遭遮挡视野的树全部都消失了,顾徽止才终于在尽头望见了零星几间殿室。 “我只能送到这,女君推门进去便是,有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顾徽止道了谢,刚准备进去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微微颤抖的女声:“女君可知,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求之不得的?” “稽查司也好,顾家也罢,你凭什么能每一次都这么幸运啊。” 顾徽止愣了片刻,等回过头想说些什么时,却已经见不到她了。
第41章 这两句话仿佛变成了一根刺,狠狠的扎进了顾徽止的心里。 推看眼前那扇陈旧的木门,隔着屏风,能依稀看见一个人影。 “你来了。” “房叔。”她越过屏风,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眼前这个峨冠博带、目光如炬的男人正是稽查司一属主司,除了程祁以外她最亲近的人——房植。他看起来同她离开稽查司时没什么大的变化,就连服饰习惯也沿用着此前的喜好。 “为什么要我来这?”顾徽止落座之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今日算是她误打误撞,直接来了稽查司的地盘,倒是剩下他好大一番功夫,如果方才她带着阿绫去了别处,想必元佑也会变着法将她带到司音坊。 “你这丫头,这么长时间没见了还是这样一副心急的性子。” “又或者我换一个问题,他在哪?” “你义父不在盛京城。”房植想也没想。 “房叔,你真的觉得我会相信吗?” 房植并没有对她的反驳赶到不满,反而是极欣慰的笑了:“我便知道,如此拙劣的借口定是骗不了你。” 顾徽止冷笑一声,开口道:“若是真的想要瞒着我大可以随便找个理由,他程祁是什么人你我二人都清清楚楚,何至于故意选了个漏洞百出的要我猜来猜去?” “怎么好像离开这些日子反倒是长进了不少。”房植看向面前瘦削的少女感叹道:“是在顾家过的不好吗,好像瘦了好些。” 顾徽止扯了扯嘴角:“我过的好不好,你难道不是清清楚楚吗?” 房植被她怼的有些措手不及,笑道:“怎么突然这么大的脾气,我可没惹你,你尽管去找你义父说理。” “不仅毫无预兆的将我送回顾家,又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我十分好奇了,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竟然连同我一起算计进去了?”顾徽止抬眼看向他:“铺垫了这么久也该告诉我了吧?主司大人。” “诶呦你别这么叫我,我心慌的很。” 以前在稽查司的时候,顾徽止大多数时候叫他房叔,有外人在的时候才喊主司大人,但若是没有外人在,且她还喊了这个称呼的话,那多半便是房植又惹着她什么了,此后在她消气之前顾徽止都会想许多法子来折腾他。 他从回忆中晃过神,看见眼前严肃认真的顾徽止,便知道这次同之前的那些全都不一样。 房植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不忍,但也仅仅是一瞬,便被十分迅速的掩饰了过去。 “你看这司音坊,觉得如何?” 他还是选择避重就轻。顾徽止原本以为他今日特地过来见她一面,或许是要将事情的始末同她讲清楚,没想到却还是掠过这个问题。 没用的,有了程祁的授意,他这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稽查司共分为十属,每属各司其职,互不干涉。房植是一属主司,外界看来,是除了主事程祁之外权力最高的存在,但也只有稽查司内部人清楚的事实是,程祁对于权力的把控极为严苛,各属的运转可以离开其主司,却离不开程祁。 他是站在塔尖上的人,绝不会容忍有人凌驾于他的上面,所以会将一切都牢牢的抓在手里。 顾徽止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捏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才开口道:“房叔是指哪个方面?” 房植笑了笑,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这地方是程主事亲自命人搭建的,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乐坊,到现在名震盛京城的司音坊,稽查司下了不少功夫。” 顾徽止点点头:“看得出来,抛开稽查司的存在不谈,能在盛京城中屹立不倒这么久,定然是用心谋划的结果。” 她已经懒得猜了,自己这位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义父又在谋算些什么。 “是啊,谋划了好久,从你还没来稽查司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做了,一直到你来的那一年才算彻底结束。” 程祁从未对她提及过这个地方,她也从来都没有听旁人谈论过,可见司音坊的真正归属是一个及其隐秘的事情。 甚至有可能隐秘到只有程祁与房植两个人知晓。 “这里有技术最娴熟的乐妓,也有盛京城内所有不堪与人道的秘辛。”房植说完这句话后,定定的看向她: “阿止,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见她不说话,房植露出了一抹及其感慨的笑容:“你这小丫头啊,同年轻时的他一模一样。” 那时的程祁还是踌躇满志,却也已经学会了如何计算人心。 “你知道为何只能在稽查司内看到前九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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