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原先你是个多听话的孩子，自从喜欢研究上什么古诗典籍，现如今是连长辈都敢忤逆了。”戚夫人继续道。 苏映知道和她争论不明白，这件事情上他母亲向来是个不讲理的人，干脆低着头不再说话。 “诶呀你看这大好的时候，女兄可别再气坏了身子。”张夫人劝道。 “要我说，这儿女都是催命鬼，来讨债来了。”戚夫人边叹气边坐了回去。 “管他们做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吧，反正是福是祸都得他们一力承担，你我这个年纪也该撒撒手，过过自己的日子了。” 戚夫人放缓了语气道：“他要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孩童，我也不必多费口舌，可如今他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若是一直这个样子，岂不是要新妇操心？”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瞟着顾徽止。 原来在这点她呢。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坏不过丢些脸面，况且她们母子两个还在旁人家做客，这戚夫人便疾言厉色的教训一通，是在说她家家风严谨，她这个婆婆也明理懂事，绝不会苛待新妇，嫁到她家是明智之举。 顾徽止一连病了好些天，戚夫人见不到她，心里早就犯了嘀咕，是不是顾家要反悔，借此机会想同她们苏家断了联系，今天有了这个契机正好试探试探顾家的态度。 苏映看出来了，也悄悄的抬起头，观察着她的反应。 “能嫁给苏公子的女君实在是好福气，竟得夫人这样好的舅姑，”她何不顺着戚夫人的意思说，这样两家都能开心。 戚夫人闻言，原本愁云遍布的神情瞬间被笑意取代：“奉承的话我也听过不少，怎么从阿止嘴里说出来便这么中听呢？” 顾徽止乖巧的笑了笑，让戚夫人是越看越喜欢：“要我说啊，谁也没有我的福气好，平白得了个这么招人疼的女儿。” 苏映委屈道：“母亲，我不招人疼吗？” 戚夫人霎时间翻了个白眼：“要是顾家舍得，我一定把你留在这，把阿止带回去。” “我们两个一起回去不行吗？”苏映眨着一双无辜且清白的大眼睛道。 顾徽宁一口茶水呛在了嗓子里。 戚夫人也没想到她这儿子这么上道，愣了两秒，回头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是读书读傻了吗？有了阿止我还要你做什么。” 她怕苏映这话说的太心急了，反倒引起顾徽止的反感，却听见她开口道：“嗯，戚夫人待我极好，好像去苏家也不错……” 顾徽宁拍了拍她的手：“小白眼狼，大女兄和阿兄对你不好吗？张夫人对你不好吗？” 顾徽止吃痛，委屈道：“我是说笑的……” 一时间，场面活络了起来，戚夫人看到她的反应也算是彻底安心了，苏映这才是逃过一马。 临走的时候，她们三个大的在前头走着，顾徽止与苏映在后头跟着。 苏映小声道：“女君明天有什么事吗？” 顾徽止想都不用想：“没有啊。” “看今晚上的月色甚好，明天也应该是个大晴天，一起去七巷岭可好？”虽然两人之前已经去了好几次了，可苏映仍是有些忐忑。 顾徽止刚想一口答应，突然想到七巷岭的主人以及上次见面时的尴尬场景，道：“嗯……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城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合适的？” 苏映想了想，道：“好像是有另一个射场，就是有点远，不比七巷岭方便。” 她点点头，道：“远点没什么，晚上能赶回来就行。” 于是，二人便说定了明天早上同去。 等到戚夫人母子走后，顾徽宁凑到她身边，神秘兮兮的问：“方才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顾徽止没想瞒着：“苏公子约我明日出去游玩。” “也好，你大病初愈，正好出去散散心。”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担心这男未婚女未嫁的两个人单独出去有些不够妥帖，后来次数多了倒也觉得没什么了，反正顾家和苏家的亲事只差摆到台面上说开，盛京城也人人都知道，议论不出什么花来，左右不过是什么“不成体统”之类的。 顾徽止一连病了这些天，她心疼的不行，现下终于好了，出去散散心也不错。 “只是……阿止，你与苏公子出去倒是可以，今后……”今后这桩婚事就是定了，顾徽宁怕她反悔，提醒道。 “大女兄放心，我都明白的。”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我看那苏映是个老实本分的公子哥，虽然说也有些自己的脾气，但放在整个盛京城来说实在是难得了。”顾徽宁感慨道：“我看他眼里全是你，吃饭的时候也净顾着看你了。” 月明星稀，空气舒爽，顾徽宁不自觉的话就多了起来：“他看起来像是个长情的人，既然会为了什么诗会与她母亲辩驳，日后你们婆媳之间有了争吵，想必他也会向着你这边。” 顾徽止摇了摇头，开口道：“大女兄这话说的不对，我怎么觉得是我和苏映吵架的时候戚夫人向着我呢？” “是是，戚夫人不像是个会刁难儿媳的妇人，她方才饭桌上那些话可都是故意说给你听的。”顾徽宁说到这，又画风一转：“让他们紧张些也不错，总不好显得你太容易娶到手了。” 想到这，她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若不是这一阵被她和谢尧诩那些谣言逼急了阿，顾徽宁才舍不得她小小年纪就去婆家受苦的，也就是看在苏家人都不错的份上，她心里才稍稍宽慰一些。 ———— 第二日一大清早，苏映的马车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顾徽止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任由阿绫替她梳妆打扮。 苏映昨天说的不错，今日的确是个前所未有的好天气，阳光很足，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并且竟连一丝丝的风有没有，实在适合骑射。 “女君，我们要不要带几个武奴？” 顾徽止打了个哈欠：“苏映应该带了吧？我们便不用了，人多了也不方便。” 阿绫犹豫道：“我看苏公子没带几个，他们苏家看着也不像会养武奴的样子，不如我们呢……” 还没等她说完，便被顾徽止懒散的声音打断：“不是还有你呢吗，你可比那些武奴中用多了。” 阿绫一想倒也是，有她跟在顾徽止身边，况且她家女君的武艺比她还强，应该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哦对了，你将我的弓拿着。”射场上的弓都十分笨拙，顾徽止用不习惯，于是苏映送了她一个新的，看得出来他对于弓这方面极有研究，这把她用着十分顺手。 此前去七巷岭的时候马车是向南边的一条路行进，今日换了个地方，马车走的是北边一条小路。 这条路上没什么人，所幸还算平坦，她们没受什么颠簸。 苏映贴身带着的三四个武奴跟在她们身边，阿绫一看他们呢几个细胳膊细腿的，瞬间便知道什么都指望不上了，干脆自己下了马车，跟在武奴的旁边走。 马车里面，苏映今日穿了一身姜黄色的长袍，乍一看平平无奇，可是若是仔细点的话便能看到领口处细密的针脚绣的飞鹤纹，十分精致传神。 他只大了顾徽止两岁，十七八的年纪，穿这样的浅色衣服十分合适，透着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她看着也觉得开心。 “女君那本《博物志》读完了吗？”苏映问道。 “读了好些了，再过个两三日我让人将书送到你府上去。” 原本苏映只是随口问问，怕她以为是自己舍不得，忙道：“不急的，女君可以慢慢读，读个几遍都行。” 顾徽止点点头，没再说话。 “要不还是让阿绫姑娘上车来吧。”苏映掀开帘子正好对上阿绫探究的目光之后，对着顾徽止道。 顾徽止摆摆手：“没事，她嫌车里闷，累了自然会上来的。” 苏映默默的看了看外头偌大的一个太阳，觉得好像应该是外面更闷。 “我这丫鬟从小身体就好，坐不住，随她去吧。” 马车外应景的响起阿绫的声音：“你们三个能不能走快些，一个一个磨磨蹭蹭的。” 四周静的有些瘆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路上竟然只有她们一队人了，顾徽止有些怀疑，问道：“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苏映拍着胸脯道：“女君放心，以前没有七巷岭的时候我去过一次，就是这条路。” 自从七巷岭名声大噪之后，便很少人来这边了，所以附近看不到人也正常。 “你不用怕，我带的那几个武奴都是身手最好的，若真遇到了什么贼人他们可以解决。” 她看着苏映自信的眼神，又看了看阿绫一眼，沉默的点了点头。 嗯，她家阿绫身手也不错，想来没什么好担心的。 谁知她心里刚刚冒出一个想法之后，旋即便听到马车之外传来了阿绫的声音：“女君，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顾徽止沉默片刻，道：“大概有多少人？” “……二十多个。”
第46章 苏映的表情凝固了两秒，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感觉像是什么人？”顾徽止沉静问道。 “他们脚步很轻，应该是受过操练的。” 顾徽止心下一沉。那便不应该是山匪等人了，谋财事小，只怕这群人悄无声息的跟在她们后面不仅仅是为了钱物。 苏映颤颤巍巍开口道“那……那我们还走吗？” “继续走，别打草惊蛇，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苏映点点头，马车继续向前行驶。 车上的人表情凝重，车下的人走的也有些牵强。那些人的脚步声正好被风划过草木的声音所覆盖，他们应该相隔不远，并且暂时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已经快过了半个时辰，她们越走越荒，根本没看见有什么射场。 顾徽止不由得对苏映的话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路的两旁全是密密麻麻的树，视野受阻，所以面前的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苏映肯定道：“我之前去过，就是这条。” “你什么时候去的？” 他想了想，回道：“大概两三年前吧，记不清了。” “……” 顾徽止总觉的是不是因为经常和他在一块，所以这脑子也越来越不中用了。苏映就是个书呆子，怎么可能真指望他带什么路，早知道出来之前就应该问清楚，何至于落得现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阿绫掀开帘子，道：“女君，他们好像靠近了一些。” 顾徽止向外面看了一眼，沉吟片刻，开口道：“回是回不去了，除非一直往前走，等到了有人的地方他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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