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冷长清松了一口气,“陛下当真对任何事都运筹帷幄,臣不得及。” “运筹帷幄?”金椅上的何呈奕是被这几个字刺到心口,他抬起眼皮,眼底由方才的自信光彩变成黯然,“朕不这么觉得,朕谁都制得住,可秦葶是个例外。” 一提秦葶,冷长清亦突然变得哑口无言。 殿中沉寂,只听何呈奕突然问:“她可安顿好了?” “回陛下,小双给她买下了一处宅子,就在......” “不必说了,”冷长清的话未说完便被何呈奕打断,“朕不想知道她在哪,只要一点,她能平安就好。” 他怕的是,他若知道秦葶住在何处,他会忍不住去寻她。 若真的见了她的面,他亦不敢保证会不会再将秦葶硬带回来。 若是那样,便是他食言,保不齐秦葶对他的恨意会再加上一层。 “伺候她的人,都可靠吗?”何呈奕转了话题,问起旁的。 “是,”冷长清道,“都是臣府里的人,每个都是底细干净。” 冷长清办事何呈奕是放心的,他点点头,“这便好。” 此刻,冷长清终才回味起,为何今日看着何呈奕的脸色有些诡异,亦知眼底的红意是从何而来。 斟酌良久,才终于问起:“陛下当真要放弃秦葶了?” 何呈奕听不得秦葶的名字,浅听一耳,心口便发堵,这感觉与他以为秦葶死了的那两年何其相似,他本以为他熬到头了,哪知现在其实才是开始。 勉强扯起一丝尴尬的笑意,却是比哭还要难看,“不是朕要放弃她,是她不要朕了......” “你知道吗,她甚至厌恶朕的孩子,她宁可抛出性命去,也不愿意要朕的孩子。朕不想让她死,也不想让孩子死。” 所以他乐意将所有都担下,至少秦葶是活着的,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 冷长清不晓得该如何安慰他才是,也只能默不作声。 “嘀嗒”“嘀嗒”两声轻响,两颗圆豆子般大小的珠红色十分对称的落在他面前翻开的折页上,与他素日批择时所用的朱砂颜色相近。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又是两滴落下,与先前两那滴重叠在一起,何呈奕这才抬手摸向自己的鼻子,满指的湿红。 瞧着漫在指上的血色,何呈奕似没有反应般愣坐在那里。 直到冷长清抬眼,瞧着鼻下一片血色模糊,大惊失色,高唤了一声:“陛下!” 作者有话说: 实在是抱歉,我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发包赔罪,在的说一下。 第 125 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日常 直到听到这声唤, 何呈奕才似自梦中乍醒,茫然看向奔过来的冷长清。 心下还想着,不过是鼻流而已, 又能如何,才要起身,便觉身形一晃, 整个人倒了下去。 好似只是睡了一觉,又好似过了漫长的半生,何呈奕听到殿中似有许多人说话声,让他觉着心不得静,厌烦的狠。 明明想睁眼,却还是强忍着弃了。 太医刚刚给何呈奕把过脉, 冷长清一直候在殿外,一见齐林随着太医过来便忙问何呈奕的病况。 太医颔首道:“冷大人莫急, 圣上这是留馈之症, 有心火过盛,加上这疲劳过度,暂时没什么危险,只不过需要好生调养才是。” “疲劳过度?”冷长清细想眼下, 边关战事还算安稳, 就算任桓征在蜀州起事也对我朝造不成任何威胁,他又何故这般。 他将目光投在齐林身上, 齐林这才道:“冷大人, 皇上自来夜里便很难入眠,用了很多安神养补的汤药都没什么效果, 加上宫里......” 齐林未再敢说下去, 有意忽略了那个名字, 但说者不言听者也懂,稍顿一下他才又接着说道:“皇上近日少眠,时常独自一人撑熬到天亮,困倦了就在椅子上歪一会儿。” 冷长清这才晓得前因后果。 虽外敌无危,可秦葶走了,这便是心病。 加上他自小心思重,被何成灼贬为庶人之后以防有人会暗害他,就连夜里睡觉也睁着一只眼,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再想安然入眠,已是难上加难。 待殿里人走的差不多了,何呈奕这才睁开眼。 鼻血已经止住了,身上沉的厉害,不过的确是好久都没睡过这么久了。 他撑着胳膊起身,头晕的厉害,伴着一股强烈的恶心之感袭来,他又重重仰倒下去,,眼前晕黑一片,很快又消散下去。 他甚至想,不如就这样死了,或是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那样他便不必再面对这漫世的冷漠。 ...... 年关将至,秦葶的肚子也不似先前那般平坦,已经有些显怀,不过除了照比先前腰粗了一圈,其余没有太大变化。 初来小宅时过的也不安稳,生怕何呈奕哪日反悔将她带回去,可随着时日一长,一直没有人来打扰她,渐渐秦葶也便将心放下,每日守着这小宅过自己的日子。 如意坊住的都是读书人,偶尔出去碰见左邻右舍还会互相问安,容形斯文,相处有道。 小双白日里便去她叔叔的铺子里帮忙,下午不忙便回来照顾秦葶,与她吃住一处。 秦葶近日身上懒散起的晚,她一醒来,肚子便觉着饿了,翻了个身便闻到一股饭香气。 每隔一会儿小双便过来瞧看她醒了没,一瞧她自床上坐起,小双便催促道:“姑奶奶你可真能睡,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起,你不吃饭了?” 秦葶揉了揉睡的有些发肿的双眼,一闻饭香她就饿了,“你今日怎么没去铺子?” “就要过年了,我想着备下点东西,带你出去转转。” 一提此,秦葶便来了兴致,她从前来到京城过的狼狈,后入行宫,还当真没怎么好生在京城里生活过,细想起来,到了小宅这么久了,也没出去买过什么东西。 小双将洗漱一应给她备好,二人用过早饭便齐齐出了门去。 秦葶穿的严实,挎着小双的胳膊,两个人一路慢行。 街上热闹非凡,一片纸红挂绿,卖的玩意新奇,许多糖仁干果,年节气氛浓烈。 小双身子在前,为秦葶开路,生怕她被来往行人撞了,她本就不显怀,加上冬日里穿的厚重,更加瞧看不出她是个有身子的孕妇。 一上了街,秦葶一双眼珠子便不够用,哪哪都瞧看不够。 若是从前在村子里,混了一年到头,也仅勉强填饱肚子,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供她出来上街买东西。 乍一想到从前的那些苦日子,明明已经远离,却又好似仍在眼前,时不时的在她眼前闪动两下,过去不光是那些难捱的苦,还有何呈奕。 而今便不同了,虽她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可秦葶心里清楚,何呈奕也不会让她再过苦日子。 但既已决定离开他,往后便要为自己想个生计,不必再依靠任何人,得活的堂堂正正。 虽说再不显怀,可肚子里也多了一个,没逛上多久秦葶便觉着累,小双便带着她去茶楼吃点心,如今小双的日子也好过起来,再不似从前那般需得省吃俭用,花银子连眼都不眨。 大包小包的放置一旁,堆的似小山一般。 还未等秦葶感叹,小双便先叹道:“谁能想到,前几年咱们两个还在山里摘榆钱呢!” 秦葶细呷了一口茶,一提到榆钱,便不由想起她不慎跌到小溪里那回,满身湿了个透,都不知道怎么撑到下山的。 “是啊,现在再不用去采榆钱了。” “你记得吗,有一次我给了你两颗蛋,回去我婶婶便四处找,找不到,最后以为是我弟偷吃了,还骂了他一顿,”小双捂起嘴来乐得正欢,“到现在我弟一提起那两个蛋都喊冤枉。”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过往,难得的是竟没有半分惆怅,反而是对过去那些时光的调侃,好似那些日子也没那么苦,亦可说是苦太多了,也学会了从中寻到些乐趣。 秦葶就着茶点滔滔不绝讲说起来,每一件小事她都记得清楚,但小双发觉,她唯独不提何呈奕,就算是过去在村子里发生的事,她也有意绕过,似那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她好似也许久没这么开ᴶˢᴳᴮᴮ心过了。 小双犹豫了半晌没说话,而后终于打断秦葶的话问道:“秦葶,一年之后,你当真会离开京城吗?” 一句插言,让秦葶满目的笑意暂顿下来,口中的茶点细嚼几下而后缓缓咽下,轻抿唇角这才点头:“看心情,反正现在命是我自己的了,何时走,去哪里都是我自己说了算。” “我不管那么多,你是走是留我都不劝你,我只要你过的开心平安就好,你无论怎么选,我都站在你这边。”小双认真说道。 秦葶欣慰点头,笑的一脸灿然,“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 这肚子好似一过了五个月就一日鼓起一日来,先前还能穿着宽袍盖住的肚子如今已经很显眼,秦葶的衣裙都比从前的尺寸宽放些许。 小宅里人少,过年不热闹,除夕前秦葶便被小双带回了家。 叔叔婶婶见她来此便很开心,什么都不让她做,且坐着吃喝。 自中午起两口子便在厨房里忙着,秦葶便独坐屋里晒太阳。 小双用盆盛了干果子一类放到秦葶身前,上下又打量了她的肚皮,似挑西瓜一般。 秦葶瞧她动作诡异,便问道:“你看什么呢?” “刚我婶婶在灶间同我叔叔讲,说你这胎八成是个儿子。”小双压低了声音同她说道。 “怎么看出来的?” “她说你肚子形瞧起来圆,圆的就是儿子,还说你这脖子,”小双伸指向秦葶,“你这脖子上有黑线,跟她当初一样。” 秦葶听笑一声,显然不信,“这哪里有个准啊,再说了,儿子有什么好,我可不盼着生儿子。” 只是怕生了与何呈奕一样心性的孩子,秦葶当真丢也不是躲也不是。 “小双,死哪去了,摆桌吃饭了!”——隔着窗婶子的叫喊声仍听得清楚,和从前在村子里一般无二。 小双也习惯性的低声嘟囔两句,而后半分也不敢耽搁的奔出门去。 小双家中人多的确热闹,这又是她们入京的第一个年节,自是好生过活。 后园子养了许多鸡鸭,叽叽呱叫个不停,虽吵闹,却不扰人,灶间里的炊烟升腾,有饭香气飘散院中,却是秦葶一直向往却不曾有过的人间烟火。 这一刻,她轻倚门前很是安慰。 肚子里的小东西似闻到了饭菜香打了个滚儿,秦葶轻抚肚皮,心念道,实则她的每一个选择都不是错的。 有此安然,不枉一生。 夜来时,空中绽起满片烟火,烟火这东西价贵,何呈奕今年特下旨,拔银子下去给京中各地方司所,置购烟火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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