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朝他招招手:“快去!” 见冷府的人都是这般,便觉此人他惹不起,于是不敢怠慢,匆匆钻回府门去。 “陛下,秦葶是个有福气的,定会平安无恙的过这一关。”齐林小声宽慰道。 这时候何呈奕哪里还听得这般场面话。 他心里似打着鼓,他不敢想象秦葶此刻在房间里被折磨成什么样,他怕,他怕的要命,他生怕秦葶有所闪失。 时间又是不留情面的过去,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备感度时如年,几欲冲入宅中,皆被齐林拦下。 “陛下,您不能进去啊!”齐林大着胆子劝慰。 且瞧何呈奕此刻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发颤,心不得宁静,他顾不了旁的,他要马上见到秦葶,“朕要去见她。” “陛下,您若去了,她一激动,容易引起血崩,生孩子最忌讳的就是惊吓。” 齐林也算半个女子,这种事儿他也知道些。 一听此,何呈奕的步子便停在原地,他微侧过头来,瞧看齐林便问:“当真?” “奴婢不敢欺瞒。” 到此,何呈奕的念头才终于落下。 他垂下头,重回到墙边,静静面壁,只盼秦葶平安,就算那个孩子没了也无所谓,就算秦葶这辈子都不见他也好。 只要她好好的活着。 脑子里似有一团乱麻,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他不该让她有孩子的,不该的。 指尖掐入皮肉,他的头抵在墙壁之上,天色一点一点亮起,终,在所有人的不经意间,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即便隔着门板仍能清晰可辨。 在外等候的众人眼前皆是一片明光,唯何呈奕身形不动,他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便听到门声响动,那门房小厮又来报信,“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平安二字,尤其珍贵,何呈奕身形挺直,感慨万千。 紧绷了一夜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夏时节里的一抹冷汗,透的他漫身都是。 何呈奕从未觉得如此松意。 “秦葶.......”他沉声念着她的名字。 “恭喜陛下,您有小皇子了!”齐林扬声笑道。 何呈奕随意招了招手,面上却是掩不住的笑。 这笑,爽朗的倒似有几分从前阿剩的影子。 他欢喜的快要疯了,却还不忘问:“秦葶没事吧?” “您方才不是也听了吗,母子平安!” 听他这样讲说,何呈奕的一颗心才终于平平落地。 他抬眼见天,此刻东方才要露出鱼肚白,他定睛望着那一抹将破天际的白,沉声说道:“天将明。” 作者有话说: 第 128 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贼 一声啼哭近在耳畔, 秦葶躺在床上歪头看着一只小肉球,长的抽抽巴巴似个小老头儿。 她本是想要个女儿的,但没想, 竟是儿子。 且这模样一打眼,活脱脱的另一个何呈奕。 她累极了,一点力气也没有, 但却也松了一口气,且见这面上红红的肉球,心都快化了。 她根本不知现在何呈奕正在外面,也不知这满屋子人实则也是何呈奕所安排。 心病一去,她便昏昏欲睡。 稳婆贴在她近前,小声说道:“娘子,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秦葶睁了睁眼,脸贴着小肉球的脸, 目珠微移, 正看到窗边的一抹将来的晨曦,她哑着嗓子说道:“天将明,就叫,晗儿吧......” 月子里秦葶整整睡了近一个月, 整日除了吃喝的时候是醒着的, 其余时间都在睡。 生孩子伤元气,她需得慢慢恢复才是。 经过一个月, 原本那看着红红皱皱的小肉球却长得开了, 白白嫩嫩越发胖起来。 眉眼间就是一个小何呈奕。 秦葶日日望着这张脸,欢喜的矛盾, 时而又忍不住想, 何呈奕小时是不是也长这副模样呢。 许是因为这肉丸的加持, 何呈奕多少沾了他的光,眼下秦葶再想起何呈奕时却已经没觉得那么讨厌。 甚至有时候还会想,何呈奕若是知道他有了孩子,会不会很高兴? 何呈奕会不会很疼爱他? 她想,一定会的吧,他待灼灼都那般好,口口声声说着讨厌小孩子,可灼灼只要同他一撒娇他便没了方寸。 孩子一生,秦葶便不能再写信出来,何呈奕实在是忍不住对秦葶的想念,趁着她入睡时,来了小宅。 他贪心的想着,哪怕只看一眼便也好,只看一眼。 秦葶吃过饭食便躺下睡了,照顾她的刘婶趁此时机抱着孩子来到厢房报信,怀里的小东西睡的正香,软软白白让何呈奕的心一下子便化了。 即使他再可爱,可在何呈奕心里仍不及秦葶万分之一,久候的何呈奕提着心吊着胆来到秦葶房间。 月子里的房间需要防风,隐隐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轻步上前,明知秦葶睡眠极沉,也将脚步放的很轻很轻。 秦葶离开他半年多,这半年他只靠着那些她所手书的信件过日子,知她喜怒。 如今人好端端的躺在他面前,何呈奕只觉得庆幸。 本想着看一眼便走,但他还是没忍住坐到床榻边来。 熟睡中的秦葶未施粉黛,脸色尚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只是眉宇间再没那股子从前和他待在一起时的恐惧和惆怅。 乍一想到她曾说过的那些话,的确,秦葶所有的不幸,都是他何呈奕带来的。 离开他,秦葶只会越来越好。 纤长的睫毛似扇面一般盖在眼睑之下,他弯身过去,凑在她的面前,手轻轻抚过她额前的碎发,满目深情望着她。 睡梦中的秦葶似不知情,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他又大了胆子,唇轻轻覆过去,在她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一吻。 而后在她耳畔低低言语。 心中滋味说不上是疼还是欢喜,万分复杂。 他盼着秦葶此刻醒来,却又怕她醒来。 他不想让秦葶似看怪物一般看着他,然后骂他不讲信用。 犹豫再三,他终于起身离开,一步一步踱的很慢。 将房门打开时,门声那一响,秦葶便浅睁了眼皮瞧看门外的一道光照着一个熟悉的人影,转而便消失不见。 他溜的很快,可即便再快,秦葶也知道他是谁。 瞧着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秦葶竟有些心疼,她下意识的动了动嘴唇,小声喃喃,“何呈奕......你这个傻子。” 秦葶没有奶水,晗儿也只能由乳娘喂养,夜里白白胖胖的小球最怕蚊虫,房里便燃了艾香。 小家伙似在肚子那般乖,吃饱了不吵不闹睡了便睡,连乳娘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性子的孩子。 好似这孩子除了长相像足了何呈奕之外,便再没像他的地方。 那日何呈奕的出现,深重的刻在她脑子里,耳边始终环绕着他那句低语:“秦葶,回来吧,我很想你。” 温柔的不似以往她认识的何呈奕。 再瞧着眼前这张与他爹长了八分相似的脸,秦葶突然觉得好像有些想他。 诡异的是,这念头一起,便再也压制不下,似一条蛇,死死的交缠在她的心口,蛊惑着她去想何呈奕的那张脸,想他那个人。 刘婶很会照顾人,将秦葶照顾的很好。 这手段若说只是小双婶婶的街坊她是不信的,更像是哪家大户里的妈妈,特别是照顾孩子的手法,与平常百姓根本就不同。 秦葶没吃过猪肉,可好歹也是在宫里待过的,更在南州徐府上待过两年,看也看得会了。 可小双口口声声同她讲,刘婶是小双婶婶找来的,她自是明白小双不会对她起半分恶意,更多的只怕是她也受了旁人的令,为了不让自己受罪,且一同瞒了。 背后的人是谁,秦葶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自她出了月子,便又提笔写信,信中多说晗儿的情况,字字句句字的十分仔细,就是为了让读信的人也能知晓晗儿每日的变化。 那头人仍以为自己掩藏的极好,仍用着女气的意调,每每见了信,秦葶都要先独自笑上一番。 从前何呈奕常说秦葶蠢,可是如今秦葶才知,自己才不是最蠢的那个。 而今天随着小晗儿日渐长大,半夜里醒过来还要加食一顿,秦葶只能让乳母带着他睡。 待乳母将孩子抱走,秦葶便抽空做了些小衣裳。 如今她的手艺已经日渐精进,一不小心,便做到了后半夜去。 收了最后一针,抬眼一瞧,蜡烛已经燃的只剩一半,她伸了个懒腰,扭动了两下脖子,这才熄了烛火躺回床上。 许是累极,一闭眼没多久人便睡着了。 外面ᴶˢᴳᴮᴮ的梆子敲过三下,何呈奕自院墙内一人多高的蜀葵阴影处动了动身子。 从前何呈奕常站在院墙外,可总得躲着打更巡街的人,他觉着麻烦,见夏日里院中花墙高筑,便觉着此地不错,一来能将自己隐的极好,二来此地也正对着秦葶房间的窗子,她的一举一动,都能隔着窗看的清楚,哪怕只是瞧看他的影子。 今日里面熄了灯火,何呈奕心满意足的才想自花丛中站起身来,偏听有阵阵异响传来。 他十分警觉,不由沉了气,继续隐在花影当中。 只瞧着院墙外,有一道人影似猫一般从墙上爬过,而后落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形便溜进了院中,躲到阴影里去。 隔着□□,何呈奕一双龙目紧紧的盯着方才那道影。 只瞧着那人影似觉院中无异,而后又迅速溜到秦葶房间的屋檐底下。 屋顶有何呈奕早就安插的暗卫在此,那道影子自也逃不过暗卫的法眼,见那不人不鬼的东西入了檐,暗卫便一跃而下,几乎落地无声。 “陛下,要不要立即杀了他?”暗卫冲着花墙那头问道。 “朕亲自来,你且在这里守着。”何呈奕大步自花墙外迈出,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胆敢夜闯此地。 秦葶房门的门闩被人以一块极小的铁片挪划开来,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股凉风吹入,秦葶侧着身眼张开一条缝隙。 方才她在想事情,睡的并不熟,听到门声响动,吓的她在床上屏住了呼吸,显见着一个诡异的人影从一条极小的门缝中挤入了房中,那人脚步极轻,月影照在他的身上,绝非是秦葶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秦葶猜想,大概这是贼人,如意坊所居之人皆是清贵之家,自会惹得一些小贼动些心思,况且她家没有男主居家,里出外进的不是她便是刘婶,再就是奶娘,门房和护院也不时常露面,便惹了一些人想要铤而走险。 可既能摸到她的房中,想来也是盯了许久。 她不动声色的摸向自己枕下的瓷枕,打算一会将枕头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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