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你根本不知道。”任妙彤愣坐在地上,双目微垂, 失魂一般, 只喃喃重复。 “那是你自己的事,莫要试图加在朕的头上, ”他自金椅上站起身来, 脸色如正,看向她的目光没有半分怜惜, 就连怜悯也做不到, “朕不是何成灼, 见不得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这宫里还轮不到你放肆。” “朕看在你兄长任桓征在外杀敌的份上先不杀你,以免乱得军心,你且在你的燕栖阁里好生思过。”今日不杀,不代表来日不杀,这素来是何呈奕的处事之风。 有时候,活着远要比死了痛苦的多。 “来人,将妙才人带回宫里去,好生看顾。”他自金台上下来,正从任妙彤身旁路过,衣袂带风,没有半分流连。 “皇上当真......不想听这十二年间,我都是如何渡过的吗?”擦身而过时,任妙彤万分平静的说道。 何呈奕脚步顿住,微微侧目以眼角瞧她。 “日思夜想,靠着那点稀薄的记忆过日子,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说给你听的。”目珠中似有光华闪动,带着对他最后的一份期翼。 何呈奕目光无情回正,仅留下一句:“朕不想听。” “是为了那个宫女吗?”她又问,“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宫女?她为你做过什么?她可曾像我一样在乎你?” 曾经秦葶为他做过什么,他觉着不必同旁人讲述,那是属于他自己的事。 显然,任妙彤仍不甘心,“你以为宫里想要杀她的,只有我吗?你让一个宫女凌驾在旁人头上,谁又能服气?” 这次,她没犯疯病,比每一次都清醒,不过是心被人掏空了似的,连疼都感知不到了。 闻言,何呈奕的脚步就此顿住,目光朝前,眼底似没有情绪,然,风暴来临前不必有任何征兆,不晓得哪句话触了他的逆鳞,他抬手一把掐住任妙彤的脖子,手上只需稍稍用力,眨眼间只听‘咔’地一声响,任妙彤的表情便永远凝于惊谔的神情。 这是她离何呈奕最近的一次,亦是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却是以终结自己的生命。 手底的人瘫软下来,似一块破布,跌落在何呈奕的脚下,再没了声音。 齐林见怪不怪,命人取了温帕子过来递到何呈奕的面前,他伸手接过,仔细擦了自己的指缝,而后随意丢到任妙彤的身上。 “本来还想留你两日,你自己找死。”这话他说的万分厌弃,“传令下去,妙才人身子不适,留在宫里静养。” 齐林自是听出了话外之意,将人好生处理了,但不能流露太多风声在外。 自殿中拐出来,正巧路过幽廊,倒没想亲眼见了方才一场的秦葶这会儿腿软,迟钝的没来得及跑开,便被他堵了个正着。 他目光稍稍往门纱中瞧,这个角度,影影乎乎也能勉强看个真切。 再一看秦葶那张惨白的脸,这是吓的不轻。 “都过了这么久,仍是一点长劲也没有。”何呈奕轻笑,下意识抬手便要去揽她肩膀。 秦葶亦是本能的身子往一侧稍闪。 这一下,使得他在瞧见秦葶那一瞬的笑意如数消散。 上前一步,重力将秦葶搂到身前,质问道:“你怕什么?” 方才那只扭断任妙彤脖子的手现在正捏着她的肩,秦葶也是今日才知,他真的会杀人,真的能轻易便能扭断旁人的脖子。 不觉咽了口水,已经数不清先前他有多少次将手掐在自己脖子上。 ...... 是夜。 檐外的雪化了整整一日,夜里也未尽,似夜雨一场,扰人不静。 秦葶一直躺在床榻上紧闭双眼,可一闭上眼,便能想起任妙彤死在何呈奕手中的画面。 秋梨在她身上用那么恶毒的手段,若不是有任妙彤的会意,她似也不敢轻易动手,所以秦葶并不觉着这主仆二人可怜,甚至可以说是死有余辜。反之,倒当真觉着自己可怜透了。 亦觉着何呈奕可怕。 似个没有心没有情的怪物。 刨除自己,仅说他与任妙彤之间,他不在乎旁人如何爱他,如何在意他,在何呈奕的眼中,那些甚至不值一提。 就算任妙彤不正常,可那十二年的偏执眷恋,却无法换得他一丝一毫的怜爱。 任妙彤可恨,难道何呈奕不可怕吗? 正当她闭着眼一通纠结之时,一条手臂自背后将她环住,秦葶的心脏狂跳起来。 “睡不着?”何呈奕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他闭着眼问。 秦葶躺在榻上点点头:“外面似下雨一般,声音大,吵的睡不着。” “你说谎,”他突然睁眼,而后撑着胳膊起身,将人扳过,二人面对面,“你素来不愁眠,这点声音,怎么会扰的你睡不着,除非你有心事。” “没有。”她尴笑两声。 “你在害怕?”秦葶的这点小心思,还暂时避不过何呈奕的眼。 见她不答,何呈奕指尖儿轻抚她的唇畔,“任妙彤说,她喜欢朕很多年,此事你如何看?” “她不该喜欢你,她是平民出身,本就比不得那些,是她自不量力,更不该在宫里,你的底皮子底下做害人的事。” 连任妙彤喜欢何呈奕都是这般下场,她身后还有兄长,而自己连任妙彤的家世都没有,苟延残喘似的活到现在,当真算得命大。 她与任妙彤不同,却也相似。 任妙彤让他厌恶,自己同样如此。 “你是这样想的?”他轻言道,眸色微眯,划过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那你可想好往后该如何对朕?” “皇上想让我如何,我便如何。”此刻她哪里还敢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任妙彤是如何死的,她看的清清楚楚。 这话听起来,让何呈奕觉着十分没劲,很是难得,他想与秦葶真正的谈谈心,于是又问:“你猜,若今日雨花阁里的那女子是你,朕会如何?” 秦葶摇头,暗想着,必死无疑罢了,这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似也无意在这话题上纠缠,突然低下头来,轻轻咬住秦葶的耳朵,耳边传来他的气音,沉重且轻慢,“秦葶,你可爱朕?” 爱? 笑话。 任妙彤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她还敢提爱? 她不答。 何呈奕又报复似的咬她耳朵一下,贪婪着吸着她身上淡然的香气,单手握上一只跳兔,轻轻在指尖掐捏,呼吸显跟着越发湍急,“秦葶,说你爱朕......” 她缩着身子不敢搭言。 “说你爱朕!”仍是他的闷声ᴶˢᴳᴮᴮ传来,带着命令的口吻。 秦葶于身下,仍是咬着牙半个字也不肯说。 当然,她的倔强,换来的便又是何呈奕于榻上一次又一次的惩罚。 秦葶想着,无论如何,她都得离开。 若再迟一步,她的下场,怕也和任妙彤别无两样。 ...... 宫里有宫女和侍卫不守礼被处死一事,仅隔一日便闹的人尽皆知。 有心之人收敛,无心之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魏锦心这两日慌的连经文都抄不下去,每动两笔,便要问问女使皇上那头可有什么消息。 得来的皆是一片安然。 越是平静,她便越是惴恐。 何呈奕出手稳准狠,必不会让旁人瞧出,这正是她最担忧所在。 一滴朱砂不偏不倚滴在抄经的金箔纸上,这张算是废弃了,她有些急躁的将金箔纸揉搓成一团丢在一旁,只得重新铺纸重新抄写,取新纸时,又打翻了一旁的茶盏,茶水溢于桌面,满是茶香,上面还隐隐散着热气。 此刻顿觉着心情差到极至,再好的性子也终按捺不住,一挥手将桌案上的多余物件尽数扫落在地。 脚下狼藉一片。 玉娇闻声匆忙入殿,瞧着眼下一应,忙走上前去,“娘娘这是怎么了?” 眼下魏锦心烦的厉害,也无心思理她,只从椅上起身,回到窗前坐下。 瞧出她心情不好,玉娇忙宽慰道:“没事没事,奴婢给您收拾便好,娘娘别烦。” 她才要出去唤人进来,便瞧见有宫女进来禀报,“皇后娘娘,皇上身边的秦葶来了,说是给您送东西。” 闻言,一脸烦闷的魏锦心拧着眉将目珠平移过来,她似仅听到“秦葶”二字一般。 步摇微晃,她垂眸看着地上的光影,心下不禁也起了疑虑。 不过该来的总归是跑不掉,稍一思忖她便问道:“是她自己来的?” “是,只有她自己。”宫人应道。 “让她进来。” 宫女应声而出,反而是玉娇默默又黑了脸,“皇上还真是疼她,什么都让她来送。” 魏锦心尚未来得及责骂玉娇,便瞧着宫人引着秦葶入了殿中来。 手中捧了两本经文。 “奴婢秦葶,见过皇后娘娘。” 此次相见,二人心境不一,魏锦心强压了自己的心慌,允她平身。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交易 秦葶直起身来, 将手里两本经卷捧上,“娘娘,皇上前几日去了藏书楼看到两本经书, 觉着不错,特让奴婢给您送来。” 实则何呈奕才没那个心思,是秦葶起了个头, 随意寻了个合适的借口要来此。 将经卷交与宫人,她抬起眼来直直看向魏锦心。 二人目光交汇,倒颇有默契,各怀心事。 魏锦心直觉,秦葶若非无事,也不会特意来此走一趟。 “你们都先下去吧, 本宫有些话想要问秦葶。”秦葶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反而魏锦心先一步解了她的急。 殿内宫人应声痛快退下, 唯有玉娇仍杵在那里。 “玉娇, 你也先出去。”魏锦心瞄了她一眼,开口催促道。 玉娇显然一怔,不情不愿的挪退出去,在经过秦葶身边时, 还重重留了个白眼儿, 秦葶也全当未见。 她是黑着脸出来的,试想先前, 自家小姐有何事瞒过她, 如今入了宫,竟是连自己也遣出来了, 当真是不愿拿自己再当心腹。 秦葶四下望去, 不忘回身, 确认人都走干净了,这才放心大胆开口道:“娘娘,奴婢今日来,不光是为了送经卷。” 她道。 这不是新鲜事,魏锦心早就猜到了。 轻微颔首,不插言,只等着她的下文。 魏锦心的面容很是平和,一双温玉似的眼中波光淡然,面相看起来并非是奸诈之人,且她整日抄经诵佛,秦葶相信,这样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且过了这么多天,她一点动静也无,秦葶大胆猜想,魏锦心本来就没想着要她的命。 一咬牙,开门见山地道:“其实在杜太妃寿辰那日,奴婢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虽不知那男子是谁,但也猜的到,他很喜欢皇后娘娘,很想带娘娘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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