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故意问:“有为呢?” 喜儿摇头:“先别叫他。小金毛呢?” “应该跟蓼蓝在外面玩儿。”二郎到门外,小金毛在树下颠球, “小金毛,过来。” 小薇早就看到烟囱冒烟, 见状就提醒女儿:“舅爷和舅奶奶又做好吃的了。” 蓼蓝贪玩不饿,拿着球叫小伙伴去西边玩儿。小薇指着女儿的背影数落她傻。 “你不傻你怎么不去?”蓼蓝说完就跑,还以为她无知好骗, 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小薇气无语了。 二郎摇头笑笑抱起小金毛回屋。 秋风劲,喜儿叫小薇给小金毛做个马甲, 小金毛穿上马甲,乍一看真像戴着毛绒帽的孩童。 喜儿见二郎和小金毛进来,就把笼屉里的蛋糕端出来。看起来不错,四盆都发了,至于味道如何,喜儿叫二郎尝尝。 二郎用刀把盆里的蛋糕划八份,接着用叉挑出其中一块,小金毛伸爪子,一下被烫回去。二郎空着的那只手揉揉它的毛脑袋:“不长记性。” 二郎掰一块,不由得讶异一声。喜儿忙问:“熟了?”二郎掰一块送到她嘴边,喜儿也很意外,跟前世吃得老蛋糕似的:“我——” 二郎拉住她的手:“不急。”剩的半块蛋糕给小金毛,又挑一块连同叉子递给喜儿:“去吧。” 喜儿一边吃一边去外面喊蓼蓝回来吃好的。 蓼蓝手里的球一扔,惊讶的大声问:“娘没骗我?”朝喜儿跑过来,“舅奶奶,又给蓼蓝做什么好吃的呢?” 喜儿抱起她:“给小金毛做的,你沾了毛弟弟的光。” “沾就沾吧。”蓼蓝不在乎,催喜儿快回屋,晚了就被舅舅吃了。 有为和金宝从他屋里出来,正好听到蓼蓝的话:“你舅奶奶是我舅母,她跟我比跟你亲。” 蓼蓝捂住耳朵摇头晃脑,仿佛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有为隔空指着她:“别犯到我手里!” 蓼蓝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跟没听懂一样。喜儿把蓼蓝放地上,蓼蓝以为舅奶奶不管她了,吓得抱住她的腿。喜儿掰开她的手:“洗手!” 小丫头一见自己想多了,尴尬的松开喜儿就朝厨房跑。 喜儿跟进去,从锅里舀一瓢水。小丫头一边洗手一边左右张望:“好吃的呢?” “擦干净再说。”喜儿把手帕给她,让她自己擦,接着牵着小丫头去堂屋。 虞世南一边喝茶一边说蛋糕比米糕软甜,就是有点噎人。喜儿心说谁让你一口吃那么多的。面上盯着蓼蓝问:“听见了吗?” 小蓼蓝点点头,接过舅爷爷递来的蛋糕道声谢,小口小口吃。 有为和金宝进来,她一脸紧张的站了起来试图护着四盆蛋糕,有为朝她脑门上一下:“小气鬼!” 蓼蓝伸手反击,二郎轻咳一声,她吓得把手背到身后。二郎也没打过她骂过她,蓼蓝天生怕他。喜儿调侃过二郎,一定是他杀过太多人,小孩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二郎叫喜儿小心点,要是找他索命的鬼神眼睛不好使,很有可能把她当成他。 金宝很是好奇:“蓼蓝,你怎么那么怕沈爷?” “我不怕。”蓼蓝嘴硬身体很诚实,挤到喜儿怀里。 喜儿:“好吃吗?” 小蓼蓝使劲点头:“香香的软软的。舅奶奶,你是厨神吗?” “我是你舅奶奶。”喜儿给她拿两块,“给你娘送去。” 也不知是陈冬日教的,还是喜儿和二郎慷慨大方,小蓼蓝觉着这个家早晚得被她舅奶奶和舅爷败光,以至于三四岁就知道勤俭持家:“不要。”不待喜儿再说什么,拔腿往外跑,还没到门口就喊她娘,还胡扯舅奶奶找她有事。 小薇真以为喜儿找她有事。到屋里得知只是叫她进来吃蛋糕,小薇朝她脑门上戳一下:“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我是小孩啊。”蓼蓝的目的是把她娘骗进来,避免她娘把蛋糕分给别人。人进来了,目的达到,她才不在意娘心情如何。 小薇无奈地瞥一眼女儿,就叫她弟得空教蓼蓝识字,以防她越长越歪。 蓼蓝摇头:“我不要读书识字。” 喜儿:“也不学算术?舅爷爷给你十个钱,再给你五个,总共多少?” 小蓼蓝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总共多少。撅着小嘴犹豫片刻,对她舅说:“学就学吧。” 蓼蓝跑出去玩惯了,在屋里坐不住,有为跟他舅商议,他陪小金毛,舅舅教蓼蓝识字。喜儿叫有为再忍忍,蓼蓝想学就学,不想学也别逼她。当天晚上喜儿跟二郎商议,由二郎出面把天天在外面玩的幼童都送进学堂。 清河村的村民都不差每月三斤稻谷,虽然觉着姑娘家不必识字,同时又觉认识几个字以后不会被夫家卖了都不知道,所以不过三天,四岁以上包括四岁的男童女童都被送进村学。两间学堂挤得满满的。 钟家早饭后二郎去村学,小蓼蓝找人玩儿,从东到西没找到能跟她踢球玩花绳的。 蓼蓝闷闷不乐回到家,看到父亲就问她的好朋友哪里去了。陈冬日眼神问喜儿怎么办。喜儿朝村学方向看一下。陈冬日这几年时常上城里卖东西,见得多了,脑子也比以前灵活。他牵着蓼蓝到村学,蓼蓝看到熟悉的朋友就想大呼小叫,二郎从教室里出来:“蓼蓝怎么来了?” 蓼蓝躲到父亲身后,陈冬日说她来上课。接着扭头问蓼蓝要不要进去。蓼蓝摇摇头:“明天再来。” 二郎转身回教室,蓼蓝拉着父亲的手就跑。陈冬日问她去哪里玩。蓼蓝一脸困惑:“爹,人都要读书吗?” 陈冬日:“全家只有你不识字。小金毛都会用笔。” “为什么啊?” 陈冬日:“给你一串钱进城买东西,你什么都不懂,二十文一斤跟你说三十文,你也不知道被骗了。” “我学算术。可是我不想写字啊。” 陈冬日:“如果福满楼的人跟你约定,下个月来拉柿饼,先给你多少钱,写在纸上约定好,到时候没来赔你多少钱,你不识字知道他写的是真是假?” “不可以说好吗?” 陈冬日:“不签字画押,他说他没说过,谁能给你证明?县令只看证据。没有证据县令相信你说的话,改日别人说你杀人,你说县令信还是不信?” 蓼蓝踢着脚边的石子闷声道:“是得识字啊。” 陈冬日心说这就成了吗。 这就成了。 有为和金宝早已不再去村学,俩人早上读书,饭后试着写文章或练字。今儿早饭吃多了,有为懒得动脑就选择练字。蓼蓝过去就叫舅舅教她认字。 有为朝外看去:“天上下红雨了?” “你不要挤兑人!”没得玩了,蓼蓝心烦吼他。 有为:“那你找别人教你吧。” 蓼蓝狠狠瞪他一眼,走到金宝跟前扯他的衣袖。 金宝:“学认字很累。我怕累到你啊。” 小蓼蓝真以为金宝心疼她,摇摇头:“我不累。” 金宝先教握笔,接着找一张他用过的纸,叫蓼蓝在上面画着玩,但握笔姿势得端正。 一盏茶左右,蓼蓝受不了,毛笔往桌上扔,有为故意啧一声,蓼蓝同他赌气再次拿起来。 又过一盏茶左右,二郎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蓼蓝起身:“我去接舅爷爷。”然后一去不回,还得小薇喊她回来吃午饭。 如此过了两个月,今年最后一茬稻谷入仓,鱼捞出来,农活忙完,喜儿请村民做柿饼。 长安雪花飞舞,清河村堪堪入冬。福满楼伙计拉走柿饼和橘子,顺便捎走养了几年的老母鸡和公鸡。 姹紫嫣红四月天,福满楼再次来人,因为喜儿种的枇杷树枝繁叶茂,四月中零星几个成熟,到四月下旬,金黄压弯了枝头。 福满楼的伙计来得也巧,早来三五天,喜儿和二郎在汉阴郡春游,钟子孟不敢当家做主卖枇杷——品相极好的只有五棵,喜儿有可能留着自己吃。晚来三五日,很有可能被喜儿吃光了。 伙计跟喜儿商量,那五棵树的枇杷给他们一半,他们分出一半孝敬国舅爷。喜儿又不打算自己做枇杷膏,枇杷也不是石榴橘子可以久放,就没故意刁难他们。 看起来比鸡蛋大一圈的枇杷拉到福满楼,甫一卸下车就惹得路人驻足询问伙计枇杷多少钱一斤。 伙计仗着没有多少人知道安阳县清河村有枇杷,就说枇杷路途遥远。敢找福满楼买果子的人都不差钱,有钱人没几个傻的,询问的路人瞬间明白伙计此话何意。恰好他认为枇杷来自蜀郡,就算没到蜀郡,也得有七八百里路,所以做好枇杷按个卖的准备。 伙计这次还拉来一些小竹篮,年前最后一次去清河村拉橘子时找村民定做的。伙计叫客人进去等一下,等他们分装好。 伙计已经把东家和国舅爷那份送过去,所以在不知真相的路人看来品相极好的枇杷不多。物以稀为贵,小小一篮两百文,客人也没嫌福满楼心黑。 小的枇杷论斤称,只比樱桃贵一两文钱,多数坊间百姓都买得起,以至于第二天上午几车枇杷就卖完了。 临近未时,还有人来问有没有枇杷。没有枇杷就顺便在福满楼用饭。福满楼卖果子的目的达到了。下午仍有人问有没有枇杷,掌柜的叫伙计再去一趟清河村。翌日上午,伙计抵达清河村,陈冬日和钟子孟正准备进城卖枇杷。 伙计拦住,所有枇杷他们全包了。 县里的几位公子去年进园子自己剪葡萄,留意到樱桃树和枇杷树。先前樱桃成熟,他们来买樱桃时就告诉喜儿,给他们留点。 伙计话音落下,公子们骑着小毛驴走近嘲讽福满楼贪心。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几个伙计也机灵,笑着解释他们说话夸张,就算沈公子的枇杷全卖给他们,他们一次也拉不完。 伸手不打笑脸人。县里来的几位公子匀给他们一筐品相极好的枇杷,还帮福满楼的人摘枇杷。福满楼的伙计打算明日上午进城,所以付了钱就驱车走人,天黑前赶到离长安城最近的驿馆歇息。 他们走后就轮到二郎给县里的几个公子称枇杷。县令的小儿子挑个品相不好但没虫也没坏的枇杷,轻轻揭掉皮,咬一口甜到心里:“这才是枇杷啊。县——我家院里种的只能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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