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孟:“以前他俩乃左右禁卫将军,你说呢?” 宁氏也怕别人听见:“是不是年画上那样?” 钟子孟摇头。 宁氏:“难怪您说门神是书生为了讨口饭吃编的。可是他们既然是左右将军,那——” 钟子孟不想听她诡辩:“真想画就去城里买纸,等人都走了叫二郎给你画一幅。不耽误你午时三刻前贴门上。” 宁氏立刻回家拿钱。 钟文长又问:“大伯,二郎叔跟他们有联系吗?” “左右门神吗?”钟子孟半真半假道,“以前说过几句话。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就算以前关系亲近,二郎这些年很少去长安,偶尔一次还是送高明兄弟几个,过一夜就回来了,人家哪还记得他是谁。” 言之有理。 “那伯施和克明呢?” 钟子孟:“他俩辞官几年了。” “人走茶凉”四个字浮现在钟文长脑海里:“高明父亲在朝吧?” 钟子孟点头:“人情越用越薄,最好用在刀刃上。你自己想想,你小舅子三天两头找你你烦不烦?常年不来找你,突然有一天找你帮忙,你帮不帮?” “帮!肯定摊上大事——”说到此,钟文长明白过来,“您教训的是。” 钟子孟:“冬日不知道,别跟他瞎显摆。高明的父亲敢叫几个孩子年年过来只因为他信二郎,不是冲我们。我们这里山清水秀不假,可长安有秦岭,要寻一块这样的宝地也不难。” 钟文长记得“克明”提过,“咱们这里离长安远,又不太远,清静,家里有事可以当天赶回去。” 钟子孟点头:“是这样。”看到侄媳妇出来,“骑我家的驴去吧。我刚喂好。” 钟文长接过钱就去院里牵驴,出来问他大伯家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上午还有商贩,下午街道两边就关门闭户了。 钟子孟家的年货早已备齐,包括陈冬日回大哥家,喜儿回娘家的东西。 清河村也有许多人家不信年画有用,所以午时将至,二郎就给金宝家画“门神”。金宝家的门神画好,二郎叫有为把文房四宝收起来,过了年初五再拿出来。 除夕晚上,一家人坐在火炉边守岁,钟子孟问二郎今年去哪里玩。二郎问喜儿:“洛阳?” “从这里到洛阳跟到蜀郡差不多?”喜儿问。 二郎:“洛阳近一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来回也得小半个月。” 二郎笑道:“嫌累吧?” 喜儿确实嫌路上累,六七天啊,前世可以绕着边境转一圈:“不要觉着我不是做饭就是伺候果树辛苦。做喜欢的事不辛苦。” “那就歇一年,明年想去咱再去。”二郎话音落下,一阵凉风吹进来,陈冬日不禁犯嘀咕,“怎么觉着阴风阵阵?” 有为吓得裹紧身上斗篷,不经意瞥到他舅,“姐夫胡说什么,舅舅在这里,哪个鬼神敢靠近。” “舅舅又不是门神。”陈冬日对小薇说,“还是回家吧。”不待小薇开口,“舅,明年得先给咱们自家画门神。” 钟子孟看到外孙女困得睁不开眼,就叫小薇先回去。 二郎和喜儿又坐一会就回房。有为见状也回屋。钟子孟和沈伊人互相看了看,也回房睡觉。 安阳的冬天极短,还没到十五柳树就冒芽了。 春风温柔,不知不知,柳絮满天飞,二郎和喜儿坐在地头上看着姐夫教女婿犁水田:“算着时间晨风该从长安出发了。” 李恪没有赴任,因为太上皇病了。 人道七十古来稀。好巧不巧,太上皇今年七十。 宫中太医暗示帝后,太上皇大限将至。皇帝不由得想到杜如晦。皇帝屏退左右,问皇后是不是叫太上皇去清河村住上一段时日。 皇后:“父皇是不是去过清河村?” 是有这回事,好几年前了。皇帝想起来了,当天去当天回,太上皇担心二郎给他下耗子药。 皇后又说:“克明当年四十出头,父皇七十了。清河村山清水秀,不是灵山菩萨地。”没有外人,皇后有话直说,“克明信任二郎,没有旁人打扰,他可以静心养病。父皇呢?” 太上皇得骂皇帝,是不是想我快点死! 皇帝挠挠鼻子:“那你吩咐下去,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他去吧。” 皇后去吩咐这些小事,皇帝令官吏准备葬礼。然而夫妻俩都没想到,太医的大限将至又撑了两个月。钟家的小麦收上来,黄豆种下去,快割稻谷了,安阳城传来消息,太上皇驾崩。 二郎听到这事没忍住哼笑一声。 喜儿朝他腰上掐一下,二郎疼得快哭了。 上至文武百官,下到平民百姓,都认为天下是当今圣上带着一干文臣武将打下来的。太上皇生了个好儿子。所以对于他的驾崩,清河村村民的态度很平淡,仿佛隔壁村死了一个听说过但没见过的老翁。闲聊几句就该干嘛干嘛。 也是不巧,太上皇的葬礼正好赶上天气炎热,坊间百姓不爱出来,乡野小民忙着收割晾晒,以至于清河村村民都忘了他哪天下葬的。 太上皇尸骨未寒,高明兄弟几个不能离开长安,所以今年三伏天二郎家格外清静。 七月底,二郎给长孙无忌送一封信,担心皇帝犯傻认真守孝把自己累病了。 皇帝瘦了一圈,身体无恙,皇后病了,差点小产。 二郎看到回信两眼一黑,气得咬牙切齿。喜儿又朝他腰上拧一下:“写的什么?” “自己看。”二郎递给她,嘴上没忍住抱怨,“三个嫡子三个嫡女,还生!”有一句话,二郎没敢说出口,太大不敬。 喜儿:“有的人就是喜欢孩子。你哥嫂就是这样的人。否则也不至于心疼青雀,封他个京官。李恪哭一场,就把他留在身边。” 二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算了。有他后悔的一天。” 这一天很快到来。 来年开春,皇后为皇帝添一嫡女,小公主娇娇弱弱,太医看着摇头叹气。皇后恶露不绝。眼看皇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帝心慌,找嫡子长谈。 五天后,一辆毛驴拉的车抵达清河村。喜儿过去把人抱出来直接放东厢房。车里下来一名男子,男子转过身,里头伸出一双小手,沈伊人惊呼:“稚奴也来了?” “伯母,快帮帮我。” 沈伊人移到另一边挑开车帘又吓一跳,稚奴怀里有个小婴儿。沈伊人赶忙把小孩接过来,二郎抱着稚奴下车,叫外甥和外甥女婿把行李拿下来。钟子孟带着车夫休息片刻,车夫就原路返回,但是没回京,而是在安阳城外一个庄子上住下。 喜儿扶着女子躺好,给她盛一碗鸡汤。喜儿原本没打算用纯水炖鸡,又担心稀释后的水效果缓慢,赶不上她流血的速度。 该女子正是当今皇后。同车的男子是当今圣上。太子监国,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辅政。 以前稚奴很爱闹,母亲脸色煞白没有血色,少年像是意识到什么,紧紧拉着二郎的手,闷不吭声地随他进屋。 陈冬日本想问稚奴的父母怎么也来了。注意到稚奴母亲的脸色,陈冬日不敢多嘴,端的怕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沈伊人把小公主给小薇,恰好小薇的小女儿比她大点可以吃辅食,剩的奶水足够小公主吃的。 钟家跟宫里一样安静,但皇宫大殿空荡荡没人气,钟家房屋矮小,皇后从没住过这么矮小的屋子反而踏实了。 钟子孟和沈伊人很紧张,二郎叫他们去园子里摘些果子,再杀一只公鸡。他又叫陈冬日把小薇和俩孩子的东西拿过来,这些天就住克明以前住的屋子。 陈冬日以为为了方便喂小婴儿,就去收拾一家四口的换洗衣物。小薇面对皇帝也紧张,眼神询问她舅,二郎叫她抱着小孩回屋。二郎把稚奴交给有为,然后陪皇帝去东偏房。 东偏房有两张床,相对而放,皇帝坐到床上就问二郎:“你家究竟有没有灵宝?” “天下之主都没有,我上哪儿弄去?”二郎无语,“病急乱投医!有没有提醒过你?你的妻不是妾,除了生儿育女,还得替你尽孝,管那么多事。歇着吧你。”说完,二郎拉走喜儿。
第132章 傻人有傻福 皇后也认为皇帝“病急乱投医”, 柔声劝他躺下歇息。 东偏房两间本是通的,二郎前天找赵掌柜买两个又高又宽的屏风,一边一个, 把两张床遮挡得严严实实。其中一个屏风是两块,一块折叠起来了,里面的人换衣物时可以把折叠的屏风展开。皇后看着屏风夸二郎心细。皇帝乳名“二郎”, 当皇后夸他还又附和一句。 皇后想笑,但身上痛, 又忍不住抽气。皇帝见状脸色微变,按住她:“别动。” “别紧张。几天便可痊愈。” 皇帝:“不着急。长安百姓都认为我效仿秦始皇巡视天下,没有三五个月回不去。你静心养着。”看到屏风皱眉, “这么热的天弄两块木板做什么。热不热?我移开?” 钟家墙壁宽厚, 冬暖夏凉,门窗开着,皇后不热, 再次劝皇帝坐下歇息,二郎和喜儿会照顾好儿女。 二郎以前照顾过高明和李恪, 稚奴早几年年年过来,二郎也没把孩子喂生病,皇帝相信二郎会照顾孩子, 他坐卧不安只是想知道二郎有没有灵药。 “他定有奇遇。”皇帝十分笃定。 皇后有气无力地说:“二郎真有宝物,他不敢给我们送鸡鸭鹅, 也不敢叫克明在他家常住啊。” 杜如晦和柴驸马都表示钟家并无特殊之处。当时皇帝信。如今他不想相信,所以反复强调二郎有灵宝。 皇后本想安慰他“生死有命”,到嘴边觉着此话只会令他寝食不安:“这几日仔细盯着二郎, 看看他把宝物藏在何处。” 皇帝正有此意,见皇后跟他不谋而合才踏实下来。 稚奴跟着有为到东屋转一圈, 听到他叔的声音又跑出来,抓着他叔的手仰头问:“我母——母亲会不会死啊?” 二郎:“不会。你母亲与我同岁。我死了吗?” 稚奴摇了摇头:“可是太——大夫说母亲不能再用药了啊。” 二郎弯腰抱起他:“再过两年我都抱不动了。” 稚奴今年八岁,大孩子了。二郎身材高大,在二郎身边他还是个孩童。稚奴觉着他叔顾左右而言他:“你也要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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