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只好攥紧江蓼亭的手腕,郑重地叮嘱:“师妹,万万不可大意,如有意外,随时叫我,不远万里,我也会来相助。” 江蓼亭一口答应下来,再三保证,才打消了洛尘星的担忧。 两人又在柳树下依依惜别,日薄西山,江蓼亭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柳林。 快到城边的时候,江蓼亭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自己,她几次回头却没发觉任何,心里却直犯嘀咕,难道是洛尘星在远远地看着她?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洛尘星不会做让她不安的事,难道是金流意发现她的身份了吗? 但如果真要是金流意的话,他早就一剑劈过来了,看来是有人意图不过地跟着她,会是谁呢? 江蓼亭想了想,会心一笑,稳步走进城中,眼下这元溪镇正热闹非凡,她快走了几步,混入人群中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她在暗处蛰伏许久,终于在人群中逮住一个熟悉却又让她厌恶的身影,对方正眉头紧锁地张望,面上有不容忽视的狠劲。 江蓼亭一向和她这个大师兄很不对付,看他这么气汹汹地跟踪自己,心底的不愉快更是弥漫。 她想了想,还是故意搞出动静,这一响果然吸引了大师兄朱谦玉的目光,他转头看向她所在的巷子,疾步而来。 江蓼亭就这么以弱小无助的姿态出现在了朱谦玉面前,面上还有来不及掩饰的慌张。 朱谦玉按住她的肩膀扭过身子,看清她的神情后,更是轻蔑地笑出声来:“师妹,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窝囊的样子,真不知道掌门为什么还要留你在流芳派。” 江蓼亭留在流芳派,那自然是她师尊谯吟的意思,但朱谦玉的师尊才是流芳派的掌门,而且他天资颇高,如果不是洛尘星,他早已成了内定的下一任掌门,在流芳派谁都要给他个面子。 可惜这洛尘星和江蓼亭,一个修为深厚,一个愚钝不堪,都是他眼中钉肉中刺。 江蓼亭从小就在他的数次嘲弄中长大,谁让她小时候天资愚钝,实在是打不过他呢,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面对朱谦玉的嘲讽,江蓼亭选择了沉默,毕竟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的时候。 哪知朱谦玉却因此而更加嚣张,他见江蓼亭沉默,便直接抬起剑柄,戳向江蓼亭,毫不客气地说:“刚才洛尘星给了你什么东西,交出来。” 看来朱谦玉刚才已经看见个七七八八了,但洛尘星给她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交出去。 江蓼亭做出了抵死不从的倔强表情,朱谦玉微微一怔,随后却笑得更为嚣张:“洛尘星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什么好东西全给了你这废物,我今天偏要拨乱反正!” 江蓼亭已料到朱谦玉一定会胡搅蛮缠,现在虽然还不是了结他的时机,但她也不会任由他欺压。 在朱谦玉出招对她步步紧逼的时候,江蓼亭做出一脸抗拒的表情,边战边退,等实在退无可退的时候,她面色惊喜地朝朱谦玉身后喊了一声:“尊者!” 朱谦玉果然回头,江蓼亭趁机抬手,不由分说地一掌把人给打晕在路旁。 看着陷入昏睡的朱谦玉,江蓼亭冷冷地露出笑意,她刚才避而不答,现在就是她的回答,要是朱谦玉再纠缠的话,以后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等到江蓼亭走出小巷的时候,元溪镇再次被夜幕笼罩,这时候的镇子里已经没了原来的死寂。 自从发现危险不再之后,元溪镇的百姓恢复了正常生活,眼前的街道繁华再现,灯火点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江蓼亭在街上踱步,本来还想随便买点什么小玩意,但越走心里却莫名越慌张。 这股惊慌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江蓼亭再也无法置之不理,她抬头看了看高悬的圆月,一咬牙风风火火地奔了回去。 等她喘着气停在客栈门口的时候,夏无烬正背着他的布包,脚步匆匆地撞在她面前。 江蓼亭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冷声问:“怎么回事,你要去哪?” 夏无烬听见是她的声音,脸上的仓皇瞬间被放大,半晌才结结巴巴说道:“金流意病倒了,在下去请大夫。” “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蓼亭眉毛一拧,重新拽着夏无烬的手臂上楼,她想也不想劈开卧房的门,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痛苦□□的金流意。 她几步奔到金流意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金流意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雪白的衣裳瞬间开出血红的花,像极了他杀人之后的血腥。 只是这次这死亡之花竟然是开在了他身上。 金流意只剩下半口气,眼睛痛红地看着她,眼里有千言万语,只可惜现如今已经开不了口。 这种状态着实吓人,江蓼亭稍一思索,上前握住了他冰冷煞白的手,二话不说把人扶了起来。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
第13章 第十三章 = 金流意倒下,江蓼亭全然做了主,她指挥着夏无烬把所有的东西都带上,自己扶着金流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元溪镇。 这次金流意遭受重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夏无烬却一点也不闲着,他左挎包又背剑,累得直不起腰。 及时这样,也没能阻挡他对江蓼亭的怨怼:“他半死不活关我什么事,你们逃命又关我什么事,你们要去哪又关我什么事呢?在下可不是你们的侍童。” 江蓼亭听了半晌没说话,直到夏无烬自己了无生趣地停下后,她才给他扔了一个小小的珠子。 夏无烬还不知道发生了何时,他感受到一阵急促的风朝自己袭来,等他出手想去抓的时候,那颗珠子却稳稳当当地在他面前停下,温润的光芒随之四射,正好可以照见前路。 夏无烬的眼神本来就不好,刚才是半摸索半爬地走了一截,现在总算看得清一些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珠子,又看向江蓼亭,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选择沉默地跟上。 三人走走停停,终于在东方鱼肚白的时候,在深山里找到一所破屋。 此时金流意已进入晕厥状态,江蓼亭把让放在床上,一回头夏无烬也靠着墙陷入昏睡。 明明还有一大堆难题等着她去解决,但心底总算有了片刻的喘息。 她随意收拾了一下,脚步轻轻走出破屋,在林中站定,一言不发地眺望着日出。 眼前是在清风中摇晃的树影,熹微被分割成细碎的光点,零零落落地洒在林中。 前程似乎也像这碎日一样缥缈零乱,江蓼亭勾唇笑笑,低头看向手里的陶埙。 这个东西已经被她焐热,握在手里的触感更是舒服,看见它,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温润端方的洛尘星。 只可惜…… 江蓼亭驻足片刻,转身走向破屋,微风依旧,只有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残留在风中。 “师兄,这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此刻金流意的脸色已经逐渐好转,尤其是她盯着看了一会后,他竟然有了焕发生机的迹象,脸上的痛苦也消失不见,就那么平静地躺在那,仿佛只是坠入美梦。 江蓼亭也不再担心什么,她走出门口,对着破屋修修补补。 也许是噪音太大,也许是漫天灰尘,没多久金流意还是醒了,他睁开眼,就看见房顶上亮堂堂的破洞,灰尘正洋洋洒洒地飞下来。 金流意遮挡住脸,缓步走出破屋,一路上他早已看见自己身上的鲜血,他这洁白的外衫到底是要不成了。 他没想过自己的衣裳会染上那么多自己的血,莫名的,心底有种冥冥之中报应不爽的颓败感。 在房顶上叮叮当当的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江蓼亭。 他走到院中站定,眯着眼,正对悬日抬起头。 此时的江蓼亭正在房顶上忙碌,浑身都是茅草,抬手一抖全是灰尘,神情也窘得不像样。 对于金流意这种对外貌有极高要求的人来说,见到自己的人这种行迹,他难得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但很快江蓼亭也发现了他,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地回头看他:“你怎么起来了?” 金流意和她对上眼的时刻,心却凌乱地跳了起来,似急雨叮咚,又像号角长鸣。 在那一瞬间,江蓼亭也是同样地皱起眉头,她狐疑地看着他,想在他身上看个究竟。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脚下一滑,虽然急中生智想去抓房顶上的茅草,但已经来不及了,她抓着可怜兮兮的几根茅草,滑溜溜地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而好巧不巧金流意正好站在她落下来的位置,也不知他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没那个能力。 总之江蓼亭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身上,情急之中金流意似乎伸出手来接,但那些暧昧旖旎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两人一先一后跌倒在地,发出轰鸣的巨响。 江蓼亭先坐起来整理仪容,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金流意也缓缓坐起来,一声幽幽长叹后,捂着心口说道:“说来也怪,我以为我大限已到,没想到竟然又有了生息。” “那你刚才为何不躲?”江蓼亭正色看向他,眼中有着不容忽视的担忧。 金流意缓缓摇头,嘴边挂着笑,也没说话。 江蓼亭顿了顿,低声说:“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没能躲开。” 金流意笑容依旧,从容说道:“我知道,又没怪你。” 江蓼亭按下心底奇怪的情绪,转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时候。 被轰鸣声吵醒的夏无烬,已经揉着惺忪的眼,慢慢探出身来:“发生什么事了?” 这会金流意可没那么淡定了,他起身移步到夏无烬身前,手里拿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木棍,抵在夏无烬脖颈前:“元婆婆在哪?” 夏无烬缥缈的眼神里透露着茫然,他呆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金流意却不相信他那套,在夏无烬装傻充愣的眼神中,他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尖棍刺了进去,毫不客气地说,再深一点夏无烬就当场飙血了。 这下夏无烬也慌了,他伸手挡住金流意的攻击,紧张地喊道:“我说,我说!” 眼下太阳已经照到了正上空,江蓼亭看没自己什么事,便寻了个温暖的地方坐下,悠闲地看着两人对峙。 夏无烬酝酿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在下真不知道元婆婆在哪……唉你先别急!她曾给过我一个锦囊,嘱咐我将死之前再掏出来。” 金流意听完这话,勾唇笑笑,眼神狠厉地看向他:“你是觉得我杀不了你是吗?” 夏无烬低声咕哝一句:“在下可从来没有这么说。” 说完他低头在身上搜寻了一番,在金流意的逼视下,掏出锦囊后想也不想就往他身上扔。 金流意伸手接住,急匆匆地打开,夏无烬趁这个机会赶紧从他身边溜走,顺带喊道:“在下从来没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如果不是你想要的答案,那可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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