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受刑那天,江蓼亭被五花大绑地拉到雷场上,一堆人长得远远的,小声议论着她。 江蓼亭不想听见那些声音,她闭上眼睛低头沉默,却听见坚定的脚步声朝着自己渐渐靠近。 这脚步声太过熟悉,江蓼亭甚至没睁眼便说道:“师兄,不要过来,回去。” 洛尘星却不管不顾地走到她身边,替她解开了身上的绳子,站在高处的文岱看见这一幕立即喊道:“洛尘星,你干什么!” 洛尘星把手中的绳子远远抛开,选择站在江蓼亭身侧,朝文岱道:“我相信我师妹。” 文岱没办法只好转头看谯吟:“你看你的大徒弟在干什么,这种盛大的日子,他就这么想和流芳派作对吗?” 谯吟朝远处看了一眼,无奈地勾唇笑笑:“他就连站在她身边都要被批判吗?” 文岱被她这么一呛,心里更不好受,正好时间已到,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罪人江蓼亭,大逆不道,与魔为伍,残害忠良,你可否承认?” 江蓼亭不作辩解,一脸平静,沉声承认得很干脆:“是我做的。” “那好,作为流芳派的掌门,我有权处置你,四十九道雷刑,是死是活,看你造化吧!” 江蓼亭已经预料到了,只不过她抬起头,缓缓说道:“我可以受雷刑,只是我有个条件,我要让师尊谯吟引雷。” 洛尘星听完这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却又在瞬间明白了过来,只得苦笑。 这时候文岱却冷声嘲讽道:“你还想着你师尊会对你有所怜悯吗?不,你罪大恶极,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江蓼亭反而从容地笑笑,反问道:“我相信谯吟,她不会对我手软,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以前我是你们眼中的边缘人,现在我是你们的眼中钉,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能揣测我的师尊,这难道是一个公正的掌门该做的事吗?” 文岱确实以为江蓼亭会祈祷谯吟手下留情,被她反将一军,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此时沉寂已久的谯吟站了出来,她冷冰冰地看着江蓼亭,出声质问道:“你当真要自以为是地让所有人都失望吗?” 听见失望那两个词,江蓼亭心里还是一抖,从她是江蓼亭的那一刻起,她就害怕让谯吟失望,谯吟多么风光霁月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她染上尘埃。 教导愚笨的她已经让师尊受困良多,她不能再让她牵扯到与她相关的任何一句闲话里。 想到此处,江蓼亭的头埋得更低,她拱起手,恭敬说道:“劳烦师尊。” ----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 江蓼亭杀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无从辩护,谯吟想护着她也无从下手。 而一切秉公无私也正是江蓼亭所希望的,她虽然不能再当谯吟的弟子,等她还清流芳派的一切,她才能堂堂正正地再见谯吟。 谯吟轻叹一声,成全了江蓼亭,洛尘星却始终要和江蓼亭站在同一战线。 江蓼亭抬头看了看风雨欲来的架势,问道:“师兄,你当真不走吗?” 洛尘星却打定主意在她身边坐下,正襟危坐:“只要你在这儿,我就不可能离开,你所承受的,我会为你分担。” 江蓼亭无声地摇了摇头,虽然说洛尘星没有阻止任何人对她的惩罚,但他选择共同受罚的态度同样也是在打流芳派的脸。 洛尘星可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江蓼亭却知道,眼前他们面对的不只是一个流芳派,她现在已变成臭名昭著的魔头,天底下有多少人在等着惩治她。 流芳派可能没人敢动洛尘星,下了山可就不一样了,而且洛尘星是匡扶正道的新秀,被多少人寄予希望,她不可能让他在这里染上污点。 江蓼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低声道:“师兄,抱歉了。” 说完趁着洛尘星不注意,一掌打了出去,她用了自己的七成功力,寻常人早已被她打得魂飞魄散,洛尘星现如今也被她击飞好远,落在地上艰难地无法动弹。 江蓼亭这才缓缓收回手,她心里有数,这一掌不会伤及洛尘星性命,只会让他睡上几天而已。 站在台上主持大局的文岱此时却怒不可遏地往前冲了两步,就想指着江蓼亭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对谁动手,那是从小把你带大的师兄,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文岱的骂声滔滔不绝,完全撇清了江蓼亭和流芳派的关系。 而这时候谯吟站出来拦住了他,摇头道:“掌门,时辰不早了,天色正好,我看现在行刑吧。” 文岱冷冷甩袖转身走了回去,不忘叮嘱道:“四十九道天雷,一道不能少,我们流芳派的规矩不能破坏,开始吧!” 谯吟轻轻点头,抬起双手轻轻运功,这引雷之术流芳派的掌门人几乎都会,让谁都没用过,没想到如今第一个站出来运用这法力的人竟然是她,台下跪着的还是她的弟子。 谯吟再怎么面无表情,心里也还是忍不住惋惜。 从江蓼亭朝她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就已然明白,眼前这人看起来是她徒弟,但比她这个修炼了上百年的人道行深多了,那些遗留下来的历史渊源也不是她仗着自己是她师尊就能几句话劝解开的。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能遂了这弟子的愿,断了她与流芳派之间的牵扯,干干净净地送她下山,以后再遇见,是敌是友,都能坦然相见了。 随着谯吟的一声低喝之后,刚才还四散的乌云,忽然开始慢慢汇聚起来,狂风骤起,浓云卷动,没一会全都聚到流芳派的顶空。 在谯吟的一声声咒语中,这黑云越压越低,已经开始吞噬几座耸入云端的山头。 谯吟张开双手,狂风猎猎,疾风席卷着流芳派的一切活物,站在谯吟身后的一干人等已被狂风卷得东倒西歪,只能狼狈地退到房内。 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注意,不要让她跑了!” 可这场上依旧巍然不动的只有谯吟和江蓼亭,谯吟站在狂风的中心,衣摆随风乱动,唯有她的身躯却像生长在地上一般,面对深渊没有一丝退缩。 这种混乱的场景却唤醒了江蓼亭深处的记忆,她还是墨川之主的时候,狂风骤雨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每一天她都在这种环境中醒来,又在风雨雷电的呼啸中睡去。 “风雨雷电,请降下四十九道雷刑,惩我不肖弟子,让她洗心革面,再世为人。” 谯吟的高喊一声后,天上雷鸣一声,像是回应,随着她的收手,一道电光当真急袭而来,不偏不倚地打中江蓼亭的后背。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没有一丝喘息可言,接连而来的雷刑接踵而至。 而江蓼亭的背上已冒出阵阵黑烟,她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垂下的发丝掩盖了她的一切情绪。 她没有反抗,没有痛骂,没有□□,像包容万物的海,从容地应付了所有的责骂与刑罚。 而在山脚下的某棵树下,正在避雨的某个年轻人抬头看了看愁云密布的天,心里也跟着无端紧张起来,他知道她出事了。 正好七七四十九道雷刑,不多也不少,雷声停止的时候,聚拢在高空的浓云也渐渐散开,晴空再次显现,就好像刚才那想要焚尽一切的雷击从来没出过一般。 在房间内避险的众人这时候纷纷走出房门外,谯吟却是直接走下台阶,从容不迫地一步步逼近江蓼亭。 听见脚步声的江蓼亭缓缓睁眼,抬头看到谯吟后,噙着笑喊了声:“师尊,谢谢你。” 此时的江蓼亭虽然身躯完好,头上却受了伤,嘴角也正有淡淡的血滴涌出来。 谯吟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摸上她的脑袋,似乎在探查她的生命的气息,发现没什么生命危险后,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无奈道:“污泥师尊,打上师兄,现在你的心愿达成了,你可高兴?” 江蓼亭扯着嘴角,艰难地笑了笑:“起码我不后悔。” 谯吟站在她身前,淡淡一笑:“真不知道把你带回这流芳派是好还是坏,我也糊涂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生来不祥,必定有此一劫。” 谯吟脸上闪过无可奈何的神情:“真不知道你为何如此狂妄,难道你真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吗?” 江蓼亭缓缓摇头:“我似乎生来就不是这样的人,但无论给我出什么局,我都会去破解它。” “那好,但愿你不要再遇到那种时候,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祝愿。” 江蓼亭欣然点头,满足地闭上眼睛:“好,这也才是我一直敬重的师尊。” 她是坏人没错,但她也分得清什么是好坏,谯吟这样的人,是不该染上污点的,特别是和她有关的,她不值得。 文岱却不像她们一样师徒情深,他已经从那场震慑人心的雷劫中回过神来,此时又忍不住敦促谯吟:“快把她逐出师门,我们流芳派容不得这样的污点存在。” 谯吟听完又回头看了江蓼亭一眼,轻笑道:“缘分尽了,我没料到。” 江蓼亭眼里虽有遗憾,却还是微微一笑道:“我已做好了准备,请师尊降罪。” 听完她这么说,谯吟却直接和她面对面坐了下来,掏出手绢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她一直沉默地做这件事做了许久。 半晌才道:“兹有流芳派弟子江蓼亭,叛逃师门,今日受尽雷刑后,从即日起逐出师门,永世不得再踏入流芳派半步。” 江蓼亭张口,刚想道声好,却又听见文岱那怒气冲冲的声音:“不行!之前说好的是雷刑,可今天她又犯下大错,打上我派另一名弟子洛尘星,这笔账可还没算呢!” 谯吟一听,皱眉看去:“掌门,我们之前可是说好的。” 文岱却不想给她这个面子,依旧拂袖道:“我们是说好没错,谁让她今天又打伤洛尘星,你看他还沉睡不醒,这笔账你准备什么时候算,谯吟,你不会厚此薄彼吧?” 江蓼亭听见这话,无奈笑了笑,也跟着扯了扯谯吟的衣角,低声说道:“既然都受了雷刑,也不差等这几天了,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谯吟眉头紧皱,再次问道:“那你准备如何,想让她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放进地牢,受七天火烧,再受七天冰冻,到时候再毫不留情地赶出去,如何?” 文岱作为流芳派的掌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门楣受辱的,江蓼亭对流芳派的所作所为,他都会一一讨回来。 江蓼亭也不反抗,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她嘴角露出的一丝微笑。 文岱讲得道貌岸然,但其实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她似乎猜得到,这十四天的水火刑后,金流意便会上山寻她。 既然流芳派找不到金流意,无法下手的话,那就稳重捉鳖,利用她这条杂鱼引出金流意,直接在流芳派山上剿灭他,来个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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