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说到这金流意转头看了看江蓼亭,温和地笑了:“当时的我虽然年幼,却也隐隐知道大事不好,一开始听从了父亲的话立即逃跑,等回过神来后却动了想回头的心思,可我也没想到我会在冰天雪地里遇到一个小孩,她哭得比我还惨。正好那里和流芳派很近,也恰逢谯吟下山,我便把孩童托付给了她。” “等我风餐露宿地到家时候,家里已横尸遍野,流血漂橹,南山四派已不在原地,但我依旧不敢久留,我甚至不敢为我家人收尸立碑,而是急匆匆地离家,隐姓埋名扎根地下,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江蓼亭不动声色地听着,听到这,她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那后来的南山四派呢?” “他们?我从没见过他们的样子,我所听说的就如江湖中人一样,我听说南山五派四分五裂,他们都与妖为伍,这时候怕是早已变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 金流意叙述得很平静,江蓼亭却不住想起他当初作为坠京楼楼主时执着的样子,他对天底下的宝物有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只怕心底从没忘记这段往事,某天他势必会报仇雪恨。 此时他又开口说道:“前不久我以鬼门主的面目现身,只怕以后又要不太平了,他们知道我还存在后,只怕会变本加厉地想杀了我。” 江蓼亭听完若有所思地摇头,不知是安慰金流意还是心里早有计划,她说道:“这一战势在必行,但以前你救了我,现在于情于理,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金流意只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何必让你参与到这种陈年旧事里,不管你是否存在,我都会有这么一天。” 江蓼亭却笑着捏了捏他的手心,坦然道:“我知道不管有我没我都会有那么一天,但有我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地活着,作为凡人活着。” 这是金流意重伤时候的梦呓,他清醒时候虽然从来没说过,只怕内心深处却依然恐惧着自己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 可江蓼亭言出必行,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天,她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此时的金流意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想再谈论自己的话题,便在沉默了一会后问道:“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没看到出口?” 被他忽然这么一问后,江蓼亭忍不住笑了,她本来是故意的,要是想从这里出去的话那轻而易举,只是她想继续和他待在这里而已。 见她笑得放肆,金流意也明白过来,事到如今,他也不由地希望时间能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 可江蓼亭已出声默念咒语,她声音刚落,一道蜿蜒的阶梯便出现在两人面前,江蓼亭事先踏了上去,牵起金流意的手也把人拉了上来。 金流意当真觉得这一切都奇妙极了,在这种绚丽的星光中,他却莫名其妙地想到另一个古怪的问题,他当然知道唐突,可眼下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江蓼亭几眼。 江蓼亭哪能看不出他心里的好奇,此时也顺势笑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金流意沉吟片刻,轻声说道:“我从没想过我会遇到神迹,但既然是如此奇迹,为何陨落呢?” 他的这话说得隐晦含蓄,但江蓼亭听得明明白白,她垂下眼眸,笑容依旧:“绯云的失踪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她出事之后我自然不可能旁观,我下定决心离开墨川,势要寻找她的下落,可惜我依旧是那个墨川之主。” 见金流意眼神讶异,依然不解,她继续说道:“我所到之处,自然是草木枯萎,横尸遍野,随着我的年龄增长,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江蓼亭说到这,金流意心里也有了猜测,只是当时的她应该没多少人能近身才对,怎么还…… 他的眼神太过犹豫,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江蓼亭忍俊不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怎么会死对不对?当时我身上煞气太重,无数人因我而死,却非我所愿,我当时傻得可以,还以为会有人原谅我,但也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终于等到有人朝我伸手。” 讲到这,她凄惨地笑了笑,倒吸一口凉气:“我相信了对方,他却是存心想杀了我,我中了他的计后,他请了高人,不留情面地杀了我。” 金流意还真没听江蓼亭说过这些事情,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心底情绪翻滚,在他怨天尤人的日子里,江蓼亭所背负的东西远比他多。 他几次欲言又止,终于问道:“那你恢复记忆之后有想过报仇吗?向那个杀了你的人报仇。” 江蓼亭却淡然笑笑,发自内心地说道:“找回记忆之后我也觉得很荒唐,但我已经不再是墨川之主,我身边能有别人的存在,尤其是谯吟,洛尘星和你都能安然在我身边,我忽然就觉得这辈子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好。” 金流意听完沉默了,虽然他脑海里闪过千万个念头,但江蓼亭是个极其清醒的人,她既然做出决定,那必是再不后悔,他的诸如安慰和鼓励的话都无比苍白,说了也只添烦恼。 江蓼亭却一脸不在意地把两人的谈话抛到脑后,她走上最后一级台阶,轻声嘱咐道:“到了,小心。” 金流意抬头看了一眼,眼前已变了景象,刚才环绕在他们周围的星海已消失不见,而正前方正缓缓泛着一道白光,不用说,正是出口所在。 “这里出去是哪?” 此刻江蓼亭却也略显茫然地摇头:“以前从这出去的话是天地涯,可这辈子我从来没听说过天地涯的存在,现如今我也不知道那端是哪了。” 金流意见她微愣的样子,莞尔一笑,轻声道:“无妨,冥渊府我们都能出来,不管这外边是什么地方,我们也闯得出去。” 江蓼亭很感谢他这么说,她抬头对他露出感激的笑意,和他一道坚定地往前走。 虽说步伐从容,但江蓼亭也在心里做足了准备,这道白光外不知道会有什么豺狼虎豹,她不得不防,即使她死在这,也得让金流意活着出去。 她绷紧了神经,神色凝重地继续往前走,踏出白光的那一刻,她更是下意识瞪大了眼,直面将要到来的危机。 可白光过后确实一片绿意盎然,春寒料峭,江蓼亭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地停住脚步,这地方她可太熟悉了,她知道几步能跑到竹林,溪流会从哪条小道汇入瀑布。 不为别的,这明明就是妙虚峰的后山,她和洛尘星从小一起玩一起长大的地方。 这缘分实在妙不可言,江蓼亭难掩心中震惊,四处打量着,她似乎知道当初捡到她的人为什么是谯吟了。 前不久她还对朱绒的宿命论嗤之以鼻,但如今她也忍不住在心底感叹。 要是江蓼亭还是流芳派的人,她一定会带着金流意这个新婿走遍她小时候走过的每一片土地,只可惜她已是流芳派的敌人,可能全派上下这时候还正为她的失踪而焦头烂额。 看来她注定要回到这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想了想,转头看向金流意,出声问道:“想不想知道风云录上怎么编排你?” 说到这个,金流意也来了兴趣,他从不自诩是什么好人,但一想到流芳派为了扼杀他这个弱小的火苗付出了那么多,前赴后继地围剿了那么多次,他还真的对这能预言吉凶的风云录感兴趣了。 而江蓼亭一看到他的眼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勾唇笑笑,朝他利落地挥了挥手。 虽然江蓼亭在流芳派不受待见,但在这待了这么久,她还是知道风云录会放在什么地方的。 在流芳派藏书阁里有个暗室,风云录及其它重要的东西就放在那。 来到藏书阁前,毫不意外地有两名弟子守在那,江蓼亭却没有一丝犹豫,上前把人打晕。 她既然回来了,那当然是要搞出一番动静的,不然还真的白来了。 ----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 解决两个流芳派弟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一会儿两人便已经突入藏书阁内,放眼四看,这里的所有书都很符合流芳派的风格,古典正派。 作为流芳派弟子时,江蓼亭要是想进来这里一趟,总是被千般阻挠,眼下她可以进来了,却对眼前的这些书不感兴趣了。 她现在一心想的是那赫赫有名的风云录,也不知她在流芳派翻云覆雨这么久,有没有在风云录上留下只言片语。 在找到打开暗室的机关后,江蓼亭和金流意先后在机关面前站定,江蓼亭看了看金流意,出声提醒道:“要是今天我们闯入的话,在出口迎接我们的将会是整个流芳派,你想好了吗?” 金流意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并不在意:“又不是没有面对过。” 江蓼亭闻言,果断动手转动机关,果不其然,一个幽暗的房间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江蓼亭走进去后,反手抛出剑嵌住了想要关上的门,她神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看到了天底下有名的法宝,而风云录以最高的礼遇相待,被供奉在最中央。 在打开风云录之前,江蓼亭另有要事,她在一众宝物当中挑中还魄珠,神色如常地把它塞到了自己包袱里。 随后她的眼神缓缓移到了风云录上,这东西就安静地放在那里,处处透露着普通,但越是这样越是惹人生疑。 江蓼亭拦住想上前的金流意,她自己伸手过去拿取风云录,在手指刚碰到那古朴的质感时,一道道箭矢便从四面八方射来。 江蓼亭一手拉着金流意,一手攥紧风云录,稍一弯腰便钻进了放置各种法宝的桌子下。 流芳派不会那么傻,虽然风云录是镇派之宝,但他们头顶上这些法宝也是费尽心思得来的,多少人为此丧命,暗室里的机关可不会不长眼地射中这些东西。 他们蹲在桌下反倒十分安全,江蓼亭盘腿坐下,面无表情地打被文岱严加看管的风云录。 她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这么一看,竟然在上面看到了一些耳熟的名字,虽然她没直接很那些人打过交道,但他们的事迹她多少有所耳闻,这时一核查,竟然还当真就和风云录所记载的一样。 或者说风云录所昭示的只言片语成真了,他们的结局就如同记载一样,没有半分偏差。 看到这些的时候,江蓼亭的心不由地沉重起来,她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金流意,此时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温柔地抬头看她。 江蓼亭朝他笑笑,轻声道:“爱我吗?爱我就闭上眼。” 金流意微微一怔,却还是缓缓摇头:“我不信这些。” 江蓼亭却坚定地摇头,她有点后悔带着金流意一起进来了,尤其这种时候,心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叫嚣着。 金流意和她僵持了一会,闭上眼后,宣誓了自己的立场:“好的都会成真,坏的都不会发生,这是我说的,你信我还是信这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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