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亲近,在成亲之前还是有点分寸,不然对名声不好。 顾二爷愤愤的揪了一把树叶,还是文城好,在这儿天天被提着规矩。 他一时忘了依着大山的规矩,自己才是被娶进门的某一个。 徐瑾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茶,正想伸手去取刚刚从顾璨大哥地方借来的书,就看见阿乐颠颠儿的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 毛茸茸的尾巴勾在她脚裸上,一只小爪子拽着个拨浪鼓,流光溢彩的两条金绳带着小球不停在空中飞舞,咚咚咚的,空气中流淌出长长的快乐。 阿乐特特地向徐瑾炫耀了一下它的新宝贝,然后就窜了出去,现在整个侯府都是它的后花园,没有丫鬟小厮不认识它,出了大山,它还是侯府最靓最宠的崽儿。 “小姐”,阿耐等所有人包括那只猴子都出去后,才开口:“虎子今儿去客栈看了高叔他们,高叔带着几人去了外面,曾有人去客栈里寻高叔和武叔,据说差点打起来。” 这些话高良东当然不会让人告诉徐瑾,甚至吩咐身边人对那天成安侯到来之事都守口如瓶。 虎子是在客栈小厮们聊天的时候偷听到的,但到底为了什么,问了其他几人都把脑袋晃得一问三不知。 徐瑾暗暗猜测可能与她的外祖父有关,但有些事高叔不愿说,把曾经的记忆都封存在那双沧桑的眼神中。 徐瑾的心突然有些莫名的加速跳动起来,隐隐的记忆深处似有什么一游而过,没入水底不见踪迹。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揭开那层纱,只要不是刻意遮掩,不过区区十几年,想打听还是挺容易的。 长公主对她很好,说是亲母女也有人信,要么先找顾璨打听打听。 唐墨抬头盯着锦乡伯府四个字良久,伫立不动的身姿犹如一柄利剑,眼中的黑冰似能刺穿任何东西。 管门小厮战战兢兢的看着三少爷站在外面许久,生怕他一不高兴就劈了这块牌匾。 过了会儿,似乎看够了的三少爷终于一步一步迈过石狮子,跨过门槛,连带着那黑色的披风都飘出不一样的弧度。 唐伯爷胖乎乎的身材正立在廊下,边上挂着一个鸟笼,一只黄绿色鹦鹉在里面不停学舌。 “美人,美人”“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 唐墨走近的时候,正好听到那只鹦鹉扯着嗓子叫着不知哪里听来的诗句。 “你怎么来了?” 唐伯爷肚子上的肥肉一颠一颠儿的,两条细细的眼缝儿旁全是肥肥的褶子。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鹦鹉清脆的学着人话。 “去去去”,唐伯爷原本的美好心情在看见三子的时候打了个转折,“把那小畜生挪走。” 爱着的时候走哪都要带着,不爱了就立马踢开。 唐墨的凤眼盯着他爹许久,久到唐伯爷整个儿心里毛毛脚底发凉,这小子吃错药了,还是伯府里有人惹他了。 “咋了,被陛下训了,还是,有兔崽子蹬着你了。” 在这个儿子进入锦衣卫后,唐伯爷一直是提心吊胆,当初一百个不愿意他去,现在是骑虎也难下。 “当年我和姨娘害伯府被贬,克死祖父,为什么还要把我们接回来。” 一辈子扔在乡下多好,眼不见为净。 唐伯爷腆着肚子半天没成想等到这么句话,一时间小眼睛上下转圈,一副儿子怎么傻了的感觉。 “你是我儿子,不回来去哪里。” 唐墨抿着嘴沉默半晌,头也不回的转身踏入旁边的曲径。 “哎哎,你去哪儿,用晚膳了没?” 栖月堂北侧小屋内,于姨娘正恭恭敬敬的跪在一个蒲团上,双目闭合,双手合并,对着上面的观世音菩萨画像,嘴里念念有道。 屋外忽然一阵嘈杂声,似乎是不小心打翻了什么东西。 “三少爷,三少爷来了,姨娘在呢。” 于姨娘缓缓睁开双眼,只听见一声吱呀,一丝黄昏的日光透进昏暗的室内,暗黄的色彩中,一道高大硬朗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永年” 于姨娘嘴中喃喃自语,昔日的小小孩童如今需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自从唐墨失踪传开后,府里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栖月堂的落魄,明里暗里讽刺不断,但无人敢克扣这里的份例,足以看出唐墨在这里造成的阴影有多深。 自八岁回府后,唐墨便被送去了外院,起初还会时常偷偷溜到栖月堂。 自从了解到身世后,他一天比一天沉默,来这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曾经乡下那个笑得无忧无虑的孩子终究弄丢了。 “怎么来了,见过伯爷了,身体可还好,吃过了吗,灶上还有些红豆糕,要不先吃点,让月红再去下碗面条。” 每次唐墨来,灶上都会有份红豆糕,那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 曾经乌黑的青丝掺杂着根根白发,眼角细纹丛生,两侧泛起淡淡斑点,唯一没变的是那双细长的饱经风霜的柳叶眼。 “我失踪前,正追查一个案子,有个姓史的婆子被人抓了,据说曾是宫里的,现在应该凶多吉少了。” 唐墨说的莫名,声音不带任何起伏,似乎只是说着一件很普通日常的事情。 于姨娘的身体忽然僵了一下,常年处于小屋礼佛的她脸色苍白,唇色惨淡,身形更是消瘦,唯独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她的唇开开合合,最后化为空气中的无声叹息。 这一刻小屋内窒息而闷热,许久不见的母子俩各怀心思,但显然唐墨并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 有些话一旦开闸,就再也止不住了。 “我现在才发现,爹是细缝眼,姨娘是柳叶眼,唯独我是凤眼,府里的兄弟姐妹们,没人和我一样。” “姨娘知道儿子这次为什么被人刺杀吗,那群人和抓了史婆子的是同一伙人。” “第一次没杀死我,第二次又派人来刺杀,务必让我死在京外。” “那群人,是广陵侯的人。” “儿子只能来找姨娘了,所以姨娘,秋月,是,您吗?” 于姨娘的身形已经摇摇欲坠,右手捂着胸口大大喘气,一双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唐墨。 当一层层假象撕破,只剩下满场阴谋与暗象。 “爹,他也知道,是吗?” “还是这些都是先帝与先后布置的?” 能让锦乡伯府认下这么个炸雷,当时的伯府世子,如今的伯爷还没这么昏头,于氏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 何况依当时情形,锦乡侯府被降爵,恐怕都是先帝有意为之,养外室的多了,偏偏唐府成了出头鸟。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养在乡下,却衣食无忧。 于姨娘的手紧紧拽着帕子,几乎要将它撕裂,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突然瞥见唐墨那冷若冰霜的神色。 是了,他是锦衣卫,不放过一丝一毫细节、刨地三尺的锦衣卫。 一个谎言的背后需要无数个谎言,她拿什么去骗他一世。 一双肩膀如泄了气般垂下来,一缕白发不经意间落下耳畔,有什么从身体里缓缓淌出。 “对不起,是姨娘不好,没保护好你。” 无数的叹息最终化作一句对不起,对不起让他受伤,对不起让他难过。 “那时候,有人要害你,先帝与先后身子骨都不太好,生怕死后护不住你,所以,所以就让你消失了。” “只要消失了,就没有人会害你了,你就会长大,像其他孩子一样。” “唐府,是最好的选择,你爹,伯爷也没让先帝失望,虽然中间有些不愉快,但你还是长大了。” 没人看见的地方,唐墨的左手紧紧握成拳头,昏暗的阴影慢慢席卷他的身体部分直至全身。 于姨娘缓神了一会儿,这么多年来,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现在全部倾泻出来,却没有一丝轻松宽畅之意,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难题。 “你说,有人要杀你,广陵侯府吗,他为什么——”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还能为什么,难道威胁到了皇权,或者说? 于姨娘不敢往下去想,有些事只会越掏越深,有些人经不起推敲。 徐瑾和顾璨在用完晚膳的时候,被安昌长公主告知,明天需要进宫觐见皇帝。 徐瑾装作没看见顾璨那突然阴下来的脸,她明了的眨眨大眼,听话的点点脑袋。 不就进宫嘛,有啥可怕的,珠珠罩着你。 ----
第77章 == 徐瑾头疼的看着拽着她的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的毛爪子,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瞅着她。 这小猴子鬼灵精的很,猜到她要出门,扒拉着不放,唧唧唧的,也要出去。 “乖乖的,跟着阿娜烤苞谷,回来给你带,烧鸡。” 专业哄崽,套路一万年。 不开心的不仅仅是阿乐,还有如娜的脸都皱成包子了,阿耐全身更是散发着冷气。 徐瑾内心叹了无数遍,她是去宫里不是去山里,能不撒野就要好好当个淑女,给长公主争口脸面。 初一的规矩学得最好,阿娜和阿耐还是欠点火候,猴子就更不能带了,万一被揪着身上哪儿秃了,心疼的还是自个儿。 徐瑾扶了扶头上的蝴蝶珍珠发簪,红纹在洁白如玉的右腕上绕了三圈不动,脖子上挂着赤金琉璃璎珞。 待徐瑾踏出茗月轩的时候,顾璨早已等候在外面,一身金丝滚边墨色暗花袍,腰系玉带,头束紫玉冠。 如果忽略这位小爷满脸的不开心表情会更好。 “阿瑾,你今天真漂亮!” 顾璨看见了心上人,两只眼睛都直了,恨不能干脆的拉着徐瑾去个没人的山头,单单独独的,没人打扰,黏在一起快活似神仙。 时辰是定好的,可不能让皇帝等太久了,顾璨接了徐瑾后,急急向长春院和母亲汇合。 宽敞舒适的马车里,安昌长公主和徐瑾相对而坐,顾璨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 “昨天成嬷嬷教的规矩还记得吗?” 长公主满脸温和的看着盈盈一笑、初显梨涡的徐瑾,珠翠环绕,锦衣玉饰,越发像当年的挚友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跟着姨做,就是了。” 穿越热闹喧嚣的街市,到宁静戒严的皇城,朱红色的城墙如同一道界限隔开了上与下的距离。 太和门前,御林军披盔戴甲、手挎长剑,对进出宫门的人严格戒备。 因长公主身份尊贵,徐瑾她们只是简单例问后并未下马车,反倒是顾璨下了马交给小厮,一路跟着马车进了皇宫。 马车行进了一会儿,便缓缓停下,有宫女拉开车门,扶着贵人下车。 进了宫门后,初一一直安静的跟着成嬷嬷走来,眼花都没有乱瞟一下,这份稳重让成嬷嬷非常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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