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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褚宁樾又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冯青鸢抬起头，冲他粲然一笑，下一刻竟然踮起脚尖，一个温软的吻印到他唇上…… 黑暗中的褚宁樾骤然睁开眼，沉重地呼吸着，心还在剧烈跳动着。 又做梦了，冯青鸢抱了他之后，他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在做这些绮丽的梦了…… 腊月二十三，宫中年宴。 褚宁樾照旧在门前等待着冯青鸢。 当冯青鸢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那一刻，周遭一切仿佛暗淡了，只剩下那窈窕身姿映入眼帘。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以前难以想象这句诗描述的情形，现在褚宁樾完完全全理解了。 褚宁樾在心底叹了口气，无需再怎么证明了，他的心给出了答案，他确确实实对冯青鸢有了妄想。 自上次药房一别，褚宁樾已经十多天没见过冯青鸢了。 这些天他一个人待着老是走神，毫不相关的事会拐着弯地想到冯青鸢身上，尤其是在药房的那个拥抱，总是让他一想起就内心难以平静。甚至夜间，冯青鸢夜夜入梦。 没人教过他男女情事，他也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儿女私情，不过就算再迟钝，褚宁樾也反应过来，他怕是对冯青鸢起了非分之想。 从何时开始的呢？也许是在宝国寺的错乱一吻，也许是夜探渭王府那次月下的交谈，也许更早，他派人去杀她那天，那个单枪匹马闯进他府里来的女子，同时也闯进了他心里…… 说不清了，他和冯青鸢相识不到两月，两人却有了千丝万缕的牵绊。情不知所起，等他意识到时，已经眼里心里都是她了。 冯青鸢一步步走近，直到走到他身前停下，出声唤了声“王爷”。 褚宁樾从纷繁思绪中回神，心却静不下来，维持着镇定“嗯”了一声，躲避着冯青鸢的目光，将视线微微下移，不与她对视。 冯青鸢觉得他今日似乎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那我们进宫吧。”冯青鸢道。 褚宁樾又“嗯”了一声，转身就自己钻进了马车。他太慌乱了，乍然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不知道该怎么坦然地与冯青鸢相处了。 车外的冯青鸢见此眸光一暗。以前褚宁樾次次都要伸手扶她上车的，这次不扶了，是上次抱他让他看出来自己心意了吗？所以这是拒绝吗？ 冯青鸢自己扶着车壁上车了，进入车厢内，发现褚宁樾也不像往日一般坐在车窗位置，而是坐在了最里面的角落里。 是在躲着她吗？冯青鸢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也好，这样也好，好叫她早点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冯青鸢在靠车门的地方坐下，两人坐在了车内离得最远的两个位置。各怀心事的两个人一路无言，车厢内寂静得像一潭死水。 “吁～王爷王妃，到了。”杨意逢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冯青鸢撑着车壁轻轻一跃下了车。 又一架马车在他们旁边停下，冯青鸢觉得眼熟，车帘掀起，果然是褚宁榕和秦婉婉。 她们二人也看见了冯青鸢，褚宁榕对她和蔼的笑了笑，秦婉婉则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冯青鸢笑着回应了褚宁榕，连半分眼色都没分给秦婉婉。 这时褚宁樾下车了，秦婉婉立马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可惜褚宁樾跟冯青鸢一样，直接无视了她。 褚宁樾走到冯青鸢身边，看向褚宁榕道:“二姐，宁槿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褚宁榕解释道:“昨天夫君和小羽到了，他先入宫陪着他们去拜见父皇和皇祖母了。” “宁樾哥哥……”一旁的秦婉婉见褚宁樾看都不看她，带着几分委屈开口。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冯青鸢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被点燃，冷声道:“郡主，你这喜欢乱喊人哥哥的毛病真的该改改了。” 褚宁榕和秦婉婉都是一愣，她们听得出冯青鸢话里的寒意。 褚宁樾附和道:“青鸢说的是。” 秦婉婉瞬间脸涨得通红，一脸愤愤然道:“你们欺负我，我要去找大哥和二哥。”说完转身怒气冲冲跑了，她的丫鬟一边喊着“郡主”，一边快速追了上去。 看着秦婉婉跑远，冯青鸢微微垂下眼，一句“宁樾哥哥”根本不至于让她动怒，她知道她是在迁怒。 褚宁樾看着一脸担忧褚宁榕，安慰道:“二姐放心吧，今日处处都有侍卫巡逻，她出不了什么事的。” “唉，她太任性了！”褚宁榕叹了口气。 褚宁樾不置可否，看着冯青鸢道:“青鸢，你和二姐先去昭华殿，我有些事，过会儿来找你们。” 冯青鸢“嗯”了一声，褚宁榕上前一步挽住了她的手，对褚宁樾道:“你放心去吧，我陪着弟妹呢。” 冯青鸢很不习惯和人这般接触，身体有点僵硬，想抽回胳膊，但褚宁榕亲切地笑着，对她散发着善意，冯青鸢也做不出伸手打笑脸人的事。 褚宁榕挽着冯青鸢顺着宫道慢慢走着，一路上都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问安，褚宁榕都端庄笑着一一回应，一派皇家公主的气度。 等人少时，褚宁榕才开口问冯青鸢道:“弟妹，你是不是挺讨厌婉婉的？” 冯青鸢眉梢轻动，二姐这是要来当说客吗？ 褚宁榕没等到她回答，自顾自讲了下去:“前年婉婉跟我一起进宫，那时她才十四，也是参加年宴。她玩心重，跑到结了冰的湖上去玩，结果冰不结实，她掉下去了，是五弟把她捞上来的。” 原来是英雄救美导致的芳心暗许。可是褚宁榕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婉婉她年纪小，没喜欢过什么人。五弟救了她，她心存感激，错把感激之情当成了男女之情，所以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她其实本性不坏。” 冯青鸢勾唇一笑，看来是刚才她对秦婉婉的敌意表现得太明显了，所以褚宁榕才来说这番话，估计是担心她再掐秦婉婉一次吧。 片刻后，冯青鸢开口道:“二姐，你是个好姐姐，也是个好嫂子，我懂你的意思了。” 褚宁榕欣慰一笑，正想说什么，冯青鸢突然瞥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二姐，我看那边梅花开得挺好的，我过去看看，你先进殿吧。” 褚宁榕“哎”了一声，冯青鸢已经挣开她的手往昭华殿后的梅林去了。 “年轻人做事就是风风火火的。”褚宁榕看着她走进梅林，轻笑了一声，自己移步踏进了正殿。 第六十三章 梅林交谈，偶遇怪人 欧阳清风刚走到昭华殿附近，一个雪团“啪”地砸到他衣服下摆上，深蓝色的官袍上沾着细碎的白雪，很显眼。 他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冯青鸢那张脸在梅花树下一闪而过。 片刻后，梅林中无人处，欧阳清风看着正在低头轻嗅梅花的冯青鸢，皱了皱眉，低声说道:“青鸢小姐，今日人多眼杂，你不该找我的。” 冯青鸢仍然看着梅花，回道:“以我的身手，你不用担心会让人看见。我就问你几句话，说完就走。” “你问吧。” “非要等那么久吗？” “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欧阳清风难以理解。 冯青鸢转头，看着他:“非要等那么久吗？我可以直接杀了冯鸣良，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灭了冯府满门，为什么一定要——” “冯青鸢！”欧阳清风带着怒气的声音打断了她:“你在说些什么？你以为义父筹谋这么多年就仅仅是为了杀人吗？你当时明明答应了的，你现在要出尔反尔吗？那两个人，一个是你娘亲，一个是你小姨，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一声声质问如同尖锥刺在冯青鸢心里，她闭了闭眼，压抑住心底的情绪，开口道:“对不起，今天这话就当我没说过。” 冯青鸢说完就想走，欧阳清风看出来她有些不对，拦住她，有些关切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冯青鸢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想尽早结束这一切，想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里，回漠北也好，去江南也罢，总之去一个没有褚宁樾的地方，就不会再被人扰乱心神。 欧阳清风还想说什么，冯青鸢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淡然模样:“你离开吧，一切照旧。” 冯青鸢说完，也不管他，自己寻着一条小路走了。 欧阳清风看着她走远后，转身踏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冯青鸢沿着一条小道慢慢走着，她打算绕到招华殿另一侧再进殿，尽量避免和欧阳清风同时出现。 前方传来脚步声，冯青鸢猜想应该是赏花之人，微微低垂着眉眼，打算快速经过。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绣金线的靴子，靴子上方是一截苍青色衣袍，来人是个男子。 冯青鸢并不好奇他是谁。宫中年宴，不少外地大臣也会入宫贺岁，若是此人认识她，自然会向她行礼，不认识那便最好。 前面那人在离她五六步远时停下了，冯青鸢以为他认出自己是厉王妃，谁知却听见他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仙子”。 嗯？仙子？ 周围没其他人，只是在叫她？ 冯青鸢忍不住抬头看去。对面是个年轻男人，估计二十左右，长了张娃娃脸，看着一脸稚嫩。他一身苍青色长衫，腰间挂着几块环佩，大冬天的手里还捏着一把折扇。 此时他正两眼放光地看着她，跟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 可问题是，冯青鸢不认识他。 “仙子！”娃娃脸又惊喜地喊了一声，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冯青鸢跟前，一副高兴得找不着北的模样。 “仙子，我终于找到你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天爷一定是被我的一片赤诚之心打动了，才会让我在今时今日与你重逢……” 娃娃脸一近身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期间眼睛像粘到了冯青鸢身上一样，恨不得把她盯出两个洞来。 “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吧？”好不容易等到他喘口气，冯青鸢见缝插针地说道。 她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确实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这个人。 “怎么可能认错！”娃娃脸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猛地一拍大腿:“我找你找了那么久，这两年我对你日思夜想，你就算是化成灰了我也认得你！” 冯青鸢微微眯了眯眼，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娃娃脸看她不说话，好像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仙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认错人了。”冯青鸢不愿再和他纠缠，留下这一句就准备绕开他离开。 娃娃脸看出她的意图。他废了那么大功夫天南海北地找人，今天总算遇到了，又怎么会甘心这么放她走？至少也要问清楚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才是。 “仙子别走！”娃娃脸急得一把抓住冯青鸢的手，想把她留下来。 不料那貌若天仙的女子刹那间眼神凌厉如剑锋，反手抓住他的手往他后背一拧，他还没来得及喊疼，一记手刀劈在颈后，转眼间就失去了意识。 冯青鸢看着软趴趴倒在地上的人，皱着眉蹲下，扯着他宽大的袖子将自己的手里里外外用力擦了三遍，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织蔓说的不错，除了褚宁樾，其他男人摸一下她的手都让她难以忍受。 这人衣着华丽，想来身份不俗，虽然看着有点蠢，但对她没恶意，因此冯青鸢对他没有下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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