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颢耐心全失,“陈十一娘,你教不会她,她不懂活在世上轮不到她选,我来教她。” 黄金如铁屑倒下,周子颢倒了一麻袋,棍棒如鼓槌打在乌兰贺身上,这仿佛是美妙的乐曲,让周子颢心旷神怡。 “你个烂人,我要把你团成球!”白骨身又晃动。 一巴掌扇过,陈十一娘力道狠足,却不打脸,打在白骨耳边,“蠢货,时不待人,外面打完了,周公子挟天子以令天下,你还不赶紧低头。” 耳边被打得嗡嗡,白骨张着眼,越是不动,内力越是涌动。 钢丝滋滋做响。 这般声响让乌兰贺担心害怕。白骨她体内还有三针,好不容易把她救活,不能再让她心脉被扎了。 “白骨,我不要紧。你看,我好了,我能说话了。”乌兰贺像草虫,也一曲一爬地跪起。 跪也不行,他还得站起来,得让白骨放心。 乌兰贺刚起身,周子颢扔扇过来。两眼发黑,头也晕晕,乌兰贺还是顶着个肿泡眼,直直站着,“白骨,我没事。” 可这时,那头四个壮汉吓退了步,“她不对劲,不像阳间玩意儿。” 白骨不对劲了。 乌兰贺牙根紧咬,疼得浑身发颤,还是朝她伸手。白骨脸上透着几分鬼气,他手指绷直,心被扎了下。 “烂男人,”陈十一娘抽了白骨的铁鞭,亲自打了上去,“你这么穷,凭什么阻碍她!” 头回被人说穷,乌兰贺都震惊了,“老子穷得就剩钱。” “你穷得以为钱只是钱,但周公子能用钱压死千千万万人,这是你永远比不上的。”妇人的脸本受了伤,一滩红血在脸颊,姣好面容不复。她说着一字字,白骨未听入,只看得她抽打小黑。像有什么在燃烧,要烧掉这副躯壳。 一鞭又一棍,狠狠落在乌兰贺的背上、腿上,乌兰贺挺直了膝盖,就是不服软,他还笑说,“这么说老子是穷,但老子骨头硬,来啊!” 乌兰贺的骨头还真不硬,他最怕疼了。也就是遇上白骨,再软的骨头都得装着硬。 白骨眼球紧绷,视野烧成光晕层叠。 陈十一娘再度挥下一鞭,“周公子,拿走她吧,随你处置。” 鞭落下,钢丝崩裂,银针入体,陈十一娘身不能动。她不知发生了什么,身后安静异常,而身前的人,包括周子颢都慌张退散。 九节鞭抽出,陈十一娘手中鞭空。 “你算谁,来打我小黑,给我小黑认错。”白骨按着陈十一娘头顶,让她给乌兰贺低下了头。 没人挡着视线了,乌兰贺整个人就在白骨眼前。他鞭痕布满,脸上流着血,毛色一点都不漂亮了。 喉咙口一抽一噎的,白骨还发不出声来。眼中似火灼烧,烧至极旺后,眼底又成灰烬。一瞬而过,她面容木然。 乌兰贺跪倒在白骨面前,垂首低泣。他知道白骨心脉又被扎了。 “都是你们,我好不容易救好她的。”乌兰贺血手紧扼,那刻又成赤目。 眼看乌兰贺肌肉充血爆起,头上发带高高束起。刀疤男躲至桌下,捂头问,“你是人是魔还是狗?” “嗷嗷嗷,嗷嗷嗷。”乌兰贺冲出掀了桌。 咬死你!咬死你! 嗷声如雷如电,又伴鬼嚎阵阵穿堂过。 “疯狗啊!咬了会死人的!”人一哄而散。 嚎声却未止,天地巨响,地动山摇,脚下漫出了徐徐水流。 白骨抓住乌兰贺的辫子,“别咬了,这里不对劲。”本想一走了之,可她还是带走了陈十一娘。 这里是不对劲,不仅是这里,是整个蜀阳城。山石滚落,山中河流突破山口,从虎头山冲入城中,整个城池已水漫过腰。 白骨踏在屋顶,赶着去找大漂亮。 他们就在城门附近,付誉丞带兵会合,与万江海的十万援军厮杀。不料洪水冲入,横扫遍地。 从北到南方向隔出一道河流,扶郅已与万江海面对面。从北至东南方向,又是一道河流,将扶郅大军隔在城门处。河川入城,还冲来许多百姓。 万江海带兵站在扶郅对面,那是高地,扶郅只有这条退路,所以万江海堵住不动。 扶郅身后洪水奔腾,水中上上下下诸多人影,放眼望去,是人吗?那是入水蚂蚁在孤哀。他们伸直手臂,在洪水中抓着,可抓不到一物。 哀鸣已入人间。 “众将听令,随我救人。”扶郅驰马率先冲入河川,抓起水中的手臂。 兵马驰骋,不为战事。 万江海就在她对过,一身盔甲如当年将军时分,他令兵马,“拉弓。” 万江海占据高地,只想逼扶郅投降。身后洪水倾泻,这片高地也在震动,滚滚巨石正在散落。 他身后兵马弓箭未动,有将领道,“万将军,山洪当头,已非作战良机。” 万江海拳头握紧,“这难道不是良机?他们如今毫无防备,若不乘胜追击,再无胜望。” 那里巨浪拍打,人如蝼蚁,片片兵甲驰马捞人,何会顾及身后之箭。 万江海脚下的土地越来越湿,周边洪池已经漫上,兵马慌乱中万江海听不到,他强令提起弓。于是在马蹄乱踏中,千军万马都提起了弓。 “扶郅,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 扶郅对他依旧沉默,只是孤身朝他驰来。 沉默惹怒了万江海,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兵马也罢,蜀阳百姓也罢。一箭出,万箭出。 扶郅运功而上,以内力成盾,将万箭挡住。 无声的对峙下,扶郅眼里没有万江海,万江海却一直看着她。他惊异她功力之深,更怀念那个曾在深宫里的小公主。他头回见她,她在看礼书,翻书从快到慢,从慢到快。合上时,她便看向了他。 扶郅曾是个恬静聪慧的好姑娘,她本该永远是那样的好姑娘,可自从遇到了白骨,她就变了。 箭还在手中,万江海等待着扶郅的认输,她内力终有倾散时。 耗之些许,巨响传来,洪流涌来,万江海依然希望扶郅认输,回去做那个好姑娘。 “嗷!”野兽般的巨吼从天而降,万江海肌肉惊起颤烈。瞧得一头狮毛怪冲出,落在城门顶上。 而那个白骨魔头放下一人,就飞腿而来。 万江海被踢下了马,白骨带着乌兰贺占了他马匹,“山洪来了,打什么?要么救人,要么逃命。” 她朝万江海兵马呼来喝去,不稳的军心在顷刻散了。 “你这个白骨魔头,凭什么指挥我的兵马,给我放箭。” 洪水漫来,兵马已乱,面对万江海和白骨,他们左右张望。 “愣着干什么,往西边山脊跑。”九节鞭甩下,声若铁令,万江海的兵马全散。 “你个白骨魔头,是你毁了我们。”万江海上前夺马,白骨拉紧缰绳,马蹄甩过万江海。 将军入土,湿泥染身。 白骨提鞭卷起洪水中一人,“谁想救人,跟我走。” 兵马又有好些跟了白骨而去。 那个女魔头,占了他的马,指挥着他的兵将,万江海看着轰散逃窜,当年兵败幕幕闪现,刻骨耻辱烧遍全身。 万江海拿起地上弓箭,追逐而去,跃上了另一处高地。 骏马奔驰在河川之中,白骨救上一人,猝然有利箭刮过,马啼突止,将人甩下。 白骨坠入河川,水流轰然入耳,正撞得她眼花,身便被拥起。 白骨吐了口水,靠上乌兰贺,却见他胸前血水流出,箭矢穿过了他身躯。 乌兰贺身后正是万江海孤身拉弓,“你为什么替她挡,她是白骨魔头!” 白骨噤声,痛裂入心。 乌兰贺咬牙道,“万江海,你是镇国大将军,不救虎头山,不救百姓,还杀无辜,你镇什么国。”冰冷环身,痛也至麻,这回内力真没之前顶用了。 万江海跳到另一处,到了白骨之侧,拉起弓箭,“我就是在救国救天下,是她这个白骨魔头毁了我的天下。”溃败,溃散的军心,让万江海记起曾经的败仗,他彻底失控。 所有的崩坏,万江海全部归结于白骨魔头。她就是世人最痛恨的魔头,都是因为遇到了她,他的世间才变了。那只要杀了这个女魔头,就可以平复。 一汪河川,两身湿衣,晕着身周半池红水。弓弦张出裂音,内力从丹田出。 乌兰贺用更多的内力包裹住白骨,箭矢出,难近白骨,他如铜墙铁壁挡着万江海的箭。 洪水冲来,白骨脚底都是冰冷,只有乌兰贺的身体是暖的。他紧抱着她,并想使内力包裹住她。愈是这样,血就流得越多。 身边的箭不曾停下,他都用内力挡着。白骨被他拥着,脱不开身,不知所措,周围的血水若涟漪泛动。 “别再运力了,我不知道怎么救你了。”扶上乌兰贺的脸颊,她手指一触一痛。 可痛什么?白骨不知,只知是断骨剜心。不知怎么办,她便哭,哭声震动,就像嗓子被踏烂,哭得要把身躯撕裂。 同时也在撕裂乌兰贺。听她哭,他痛得身子要散了,只能抱紧一点,再紧一点,“白骨,我好得很,别哭。” 河川冲刷而来,打在背上,乌兰贺埋在她肩上,再用内力阻挡。 唉,哪知内力不顶用了,调起就从身体里散尽。他赤红的眼睛闭上,人摔落洪流中。 白骨抓住了他,血水绕着他,也包围了她。痛啊,好痛。 白骨决出热泪,手中越来越无力。有个声音在说,“痛,就忘了。” 什么都可以忘,可小黑她不想忘。她拼命抓着他,一支箭扎在了背上,手臂顿时僵硬。要抓不住小黑了,她弯曲十指,心急如焚。从丹田到心口,整条脉却在冰冷下来,小黑给她的内力,在催着她忘记。 因为只要忘记就不会痛了。 山洪再次冲刷而下,浪涛拍去了身后又一支箭,却冲曲了白骨胳膊。她再也抓不住小黑了,打着两脚奋力上前扑去。 水漫过头,呛入嘴,闷声重击过耳,水中有块大木头撞过头。白骨与乌兰贺彻底被冲散。 红衣扎着箭,顺水而去,飘飘浮浮,滑到城门被黑风提起。熊孩儿揣着狗,举着白骨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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