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柳镇真的对她有一点在乎,必不愿伤害她。 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和离。 柳镇对她有一点点在乎吗? 国色天香园时他的表现,似乎是有一丝丝。 想到这里,锦鱼心中猛地打了一个突,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测。 也许那天在国色天香园,锦心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愚蠢。 试想,如果锦心要宣扬她跟柳镇有什么瓜葛,无凭无据,必不容易掀起风浪。 可有了国色天香园众目睽睽下的一幕,可信度立刻不可同日而语。 柳镇对她的维护成了锦心的护身把柄。 只要柳镇不再坚持和离,锦心又一直把自己的姿态低到尘埃里,不断认错。 国公与国公夫人为了敬国公府的名声脸面,和离之心必然动摇。 江凌也一样,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为了不伤害到她,也必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加追问。 最后为了大家的脸面,今日这事两府都当没发生过,便糊弄过去了。 真真是好算计。也不知道是谁给锦心出的主意? 王妈妈么? 她有这样的本事? 她想了想,从江凌身后走了出来,大大方方上前拉住锦心的手,要扶她起身。 锦心倒是会顺势,立刻便站了起来,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放,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锦鱼强压心里的不适,笑道:“老太太叫我来,我自然也要说两句,好让她老人家宽心。四姐姐,今日当着父母还有你公婆夫君的面,我便劝你几句话,不知道你肯不肯听?” 她说完这话,就感觉锦心抓着她的手猛地一使力,把她抓得生痛,浑身似乎有一股极强的戾气,可只短短一瞬息,便隐藏了起来。 她便知道锦心是绝对油盐不进的。 任她再说什么,锦心也不会当做好意。 可是受老太太所托,不说也不行,只能但求问心无愧了。 她便道:“四姐姐,你我同日出嫁。我自然希望姐姐过得顺意。四姐姐虽对四姐夫一往情深,可强扭的瓜不甜,和离之后,再找个彼此敬重的,岂不好些?一辈子且长着呢。” 果然锦心猛地松开了她,抬眼狠厉地瞪了她一眼,才又重新垂下头去,做出一副温柔的模样,哭了起来。 砰……哗啦…… 锦鱼听到有东西坠地破碎,抬眼就见许夫人站起身,直冲到了锦心身边,许夫人之前座椅前的地上碎了一滩瓷片与水迹。 许夫人指着她怒骂道:“有你这么当妹妹的么?!竟是劝着姐姐和离!坏……” “夫人!”王妈妈急急起了身,一把抓住许夫人,还摇了摇头。 王妈妈强隔在四人中间,对锦鱼一行礼:“五姑奶奶这叫什么话!难不成是老太太的意思?” 锦鱼这才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若是不想和离,那便不能疑神疑鬼的。四姐夫当初对四姐姐如何,四姐姐心里没有数么?如今你这样疑心他,他自然也心里难受。能不跟你闹么?你快跟四姐夫说,你再不疑神疑鬼了!” 不管柳镇真心如何,总之跟她无关,绝对不能承认。一切都是锦心自己疑心生暗鬼。 如果赖上她的主意真是王妈妈出的,这个狗头军师自然知道轻重,有她守着,锦心又真的怕敬国公府休了她。 锦鱼相信,度过今日,锦心应该会安静一阵子的。 这期间柳镇也可以冷静想想,到底要不要和离。 锦心的哭声顿时放大了数倍,锦鱼便一直催她认错。 半天锦心才勉强道:“夫君,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胡乱疑心你的。” 锦鱼这才暗暗扯了江凌一把,又轻轻朝柳镇努了努嘴。 柳镇此时正双眼放空,默默无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凌上前扶了他一把,叫了声:“四姐夫。” 柳镇转头,默默看了江凌一阵,空洞的目光才慢慢回神。 他转向锦鱼,与她目光想对片刻,眼中似有水光一闪,便转开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锦鱼并不知道柳镇心里想了什么,只知道他叹了这一口气,屋内的气氛顿时就变了。 接下来虽然柳镇什么也没有说,但也没再坚持一定要和离。 许夫人倒是变脸极快,便又唱作俱佳地把锦心埋怨了一顿,说她不懂事,拉着她给敬国公夫妇端茶赔礼,又说了些大家都年轻过,总要闹这么三五次,这夫妻关系才算是落到了实处云云,废话不断,活跃气氛。 敬国公夫妇气势汹汹而来,到底对许夫人和锦心这低得不能再低的姿态让了步。 接了锦心的茶,说了些以后不可再任性胡闹的话。 许夫人又殷勤地留他们吃中饭。 敬国公夫妇便称老太太病着不好叨扰,带着柳镇锦心,午饭前便回去了。 他们前脚出门,后脚许夫人便变了脸,冷得跟冰坨子一般,可也没生事,只是恨恨地转身带着一堆婆子离开了花厅。 锦鱼便要拉着江凌回期颐堂跟老太太回话。 景阳侯便也一同去了。 到了老太太处,老太太早得了消息,知道这事算是暂时解决了,病也好了一半,吩咐人摆了一桌子的好菜,留他们吃了饭。 席间老太太便问道:“洛阳庄可是一切都好?” 锦鱼其实也想知道,怕真有什么事,她爹才会赶去。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提。 就听景阳侯道:“今年雪下得太大,庄上怕伤了花根,这几日都忙着用稻草包花,忙得很,倒没别的事。” 锦鱼也不知道她娘怀孕的事,老太太知不知道,便含混问:“我娘身子可还好?” 景阳侯道:“都好。就是嘴里没味儿,想吃些特别的东西。前日说要吃奶白葡萄,我好容易在衡山公主府找到了一碗,昨日送去了。” 老太太便道:“怕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锦鱼这才知道,这件事,老太太是知道的。 大概为了这个,任由许夫人跟家中各种闹腾,并没怎么拦着她爹往洛阳庄去。 她唯一奇怪的,倒是老太太竟没坚持让她娘回府养胎。 难道是也清楚许夫人的为人? 她心中不由好生感激,忙亲手给老太太盛了一小碗热腾腾的山药羊肉片汤。 想着老太太烦心的事也够多了,便没提许夫人换了绿柳庄的事。 吃过饭,老太太也乏了。 景阳侯便带着江凌去了外书房,锦鱼想了想,便带着豆绿去了锦柔的垂碧馆。 锦柔听得她来,直迎到门外,亲热地拉了她进屋。 这垂碧馆也算是一处好所在,她娘出府前就住在这里,也是锦鱼出生的地方。 后来她娘离开侯府,这处地方就给了楼姨娘。 馆外馆内都有一株高大的金丝柳。 如今全挂着雪,像须发冉冉的老仙翁。 楼姨娘与锦柔都住在正屋。只是一个住在左耳房,一个住在右手的耳房。 进了锦柔的房间,就见地上辅着厚厚的红毡子,上面放着一个红木架铜炭盆,里面银霜炭红着一半,黑着一半。 盆边放着两把花梨玫瑰椅,并一个小巧的梅花几,上面放着各种茶具。 锦柔便邀她坐下,叫丫头上了茶点,又亲自将黑铁茶釜放在炭火上,慢慢烧水。 锦鱼见她的作派倒有几分像王青云,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学的。 寒暄一阵,锦柔方道:“姐姐,我听说王家姐姐每年都要在宏福寺施粥的,去年姐姐还接了帖子,只是夫人没让姐姐去。不知道今年都邀了什么人?姐姐能不能让我也跟着见识一番。” 锦鱼便知她的心思,还惦记着王青山。只是虽然王青山跟钟微的事有了一撇,她也不打算提前跟任何人说。 想了想,道:“我帮你问问罢。只是你若想多出门逛去,也该问问其他几个姐姐,尤其是四姐姐,她们敬国公府,往来无白丁。” 锦柔便捂着嘴格格笑了起来,道:“她如今自身难保,哪里像姐姐呢?我不管,我以后的前程,都全靠姐姐了。” 锦鱼无奈笑了笑。问她是会问的,但成不成全看王青云:“不管成不成,咱们都要约法三章,你若跟我出门,就得听我的话,别闹出什么事来,不好收场。” 锦柔眉开眼笑一口答应。 正说着,楼姨娘走了来,手里提着一个蓝布大包袱,露出一块雪白的皮子。 她忙起身招呼,楼姨娘一脸受宠若惊,道:“不敢当不敢当。五姑奶奶,这块皮子是我早年间偶然得的赏,一直没舍得用。今年雪大,送给五姑奶奶挡挡寒。” 说着把那包袱放在红毡地上,打开了蓝布,只见那皮子如一堆雪般流了出来。 虽不是狐皮貂裘,但却是一等一的银鼠皮子,一块块拼出来的,虽不够做披风,倒也能做一件坎肩。 确实是好东西。她忙推辞不要。 楼姨娘指着她胸前项圈道:“如今五姑奶奶身上都是这样的好东西,我听得说,这是老太太当年的嫁妆。我也知道自己这份礼太简薄了,但是还请五姑奶奶可怜可怜我的一片心。” 说着竟要下跪。 锦鱼:…… 真是怕了这些人了。 可是她若收了,锦柔去不成宏福寺施粥,岂不是好像她成心骗人一样。 可她又不能拿王青云的事做人情,忙道:“我若收了这东西,倒像是收了你们贿赂,反不好跟王家姐姐张口。再说,锦柔总是我妹妹,你们求到我跟前,我也不会不管的。” 千推万辞总算没收脱了身。 上了马车,她就累得半句话都不想说。 江凌便把扶着她的头,枕到自己膝上,轻轻地给她按着太阳穴。 一路无话。 第二日她给王青云写了封信,问了锦柔的事。 王青云竟是答应了。只是说要想参加一人最少需要捐二百两银子。 锦鱼便让人给锦柔送了信。 锦柔便把那银鼠皮子送了来。不过说她没钱,这次便不参加了,说以后若有别的聚会,别忘了她。 锦鱼想想,仍把那银鼠皮子送了回去。 锦鱼因惦记着她娘,过了两日,便又抽空去了一趟洛阳庄。 特意带了些吃的去。 好在果然如她爹说的,一切都好。 * 转眼到了腊八。 雪还是断断续续在下。 锦鱼跟江凌起了大早。 王青云特意交待一大早过去,施完粥也不多做逗留,好各自散了回家过节。 她吩咐茯苓管好家中诸事,与江凌吃过早饭,便急着出了门。 江凌仍是没骑马,与她同坐马车。 一路上走得极慢,赶着头一波人出了城,路上积雪倒有半尺深,黑沉沉的天上又不断地还在飘雪,赶车的把式便来回道:“今日这样的天气,赶到宏福寺,怕也要中午了。三爷跟三奶奶仍是要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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