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响动,他顺着望来,见那红裳少女气喘得厉害, 正立在门口抚着胸口顺气。不同上一回见面的狼狈凄楚,今日她云鬓高绾, 上头簪了几只珍珠步摇, 随着少女的喘息微微颤动, 颇为璀璨。 “燕……燕小将军。”少女算是将气息调好,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少年,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或者说, 来找我做什么? “可以去院里说吗?” “……”瑶光犹豫了, 虽然这些日子段怀悯又没了音讯,可她总怕他忽然会来。若被发现…… 可想了想, 她还是将少年请入院子,总不该那么巧。 燕小将军亲自登门, 必然有事,还是要事。 后院并不大, 青苔泥地上的青石板因年代久远已经快陷入泥里,四下草木疏疏,有一棵极高的杏树。 快入秋了,荡漾落花杏花微雨。 “尹夫人……”少年与瑶光面对面站着,他神色微凛,“抱歉,近日那些传言是我堂弟为之。”就在他送瑶光回青云观第二日,燕无虞就在外与一批狐朋狗友酒酣耳热间,道出他英勇地掳走尹家新妇,后又因不忍对妇孺下手才又送了回去。 此事走漏,坊间不知为何竟说是他掳走了尹夫人。好在此事好似被什么人操控生生扼住,才没有大肆传播。 连他本人也是这两日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只是别人并不信此事,只说世风日下,什么痴言妄语都有人讹传。 后来燕羽回去找燕无虞一通讯问,他才交代了酒后失言。 瑶光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意思就是她被掳走的事还是传出去了? “什么时候……传的?”瑶光身上有些僵硬 她想起那日早上段怀悯在青云观问她。 “可有话对我说?” “就在那晚后没两天。”燕羽见身前少女神色惶恐,“你不知那些传言?” 瑶光摇头:“不知。”沉默一下,“燕将军过来,特意告诉我此事是为何?” “只是偶然听闻尹家新妇搬出府邸,思及或许是掳掠之事连累你,特来……探视。”少年将军低头看着少女,可少女却垂头,只能瞧见她堆鸦云鬓以及明灿的珍珠步摇。 燕羽记得这女子说过,她担心自己被掳之事被段怀悯知道,似极惧他。 所以,今日无事。他特来探望,见其并不伤悲,便知她未遭抛弃。 但他还是要替燕无虞道歉,毕竟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本就不该将她卷入朝堂纷争。 “那件事已经过去,燕将军不必再放在心上。”瑶光是没料到燕羽会这般回答的,尽管心中生满不安,可还是说了客套之言。 杏花翩然而落,纷纷扬扬。 燕羽只待了片刻,就离开小宅,瑶光又将他送至门口。 可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小宅后门不远处的榕树后头,苏氏将这场面尽收眼底。 她甚是好看的脸上满是惊惧,怎么会有男子从弟妹府中出来,还是弟妹亲自将之送出? 苏氏原先确实是上马车走了的,可是半路上,她忽然察觉锦帕落在了此处,那锦帕是此番去北顷,夫君亲自挑选送给她的,她极是喜爱,故而折回,谁想才走下马车,就看见这一幕。 那男子弱冠之年,生得英伟不凡,衣裳、配饰皆为上品,瞧着应亦是世家子弟。 她思忖一番,心道:“幸许,是弟妹的兄弟?” 正想着,她身边的圆脸婢女却说话了。 “少夫人,这赵家贵女竟私会外男,咱们快回去告诉老爷夫人。” 这话说到了苏氏心坎上,她今日不过是在生养之事上略占上风,可这个弟妹还年轻,指不定哪天身子就好了。 到时自己这个长媳可就要被她踩在脚底了。今日被她抓到这个把柄,自然是不愿放过的。 只是此事也不能乱说。 “可不知那男子身份,万一是她家兄弟呢?” 婢女笑了笑:“少夫人,其实这几日回都,我在外头听见些趣事,关于咱们这位二少夫人的。” “何事?”苏氏蹙眉问道。 “就是,外头有人言前些日子二少夫人住在青云观被燕羽将军夜里掳走,快至天明又送回来了。”婢女说得起劲,“只是他们都说,此事是有人恶意污燕羽将军的名,也就不了了之。” “竟有这等事?”苏氏嘴角轻扬,“方才那男子年岁相貌倒与燕羽将军都对得上,想来就是他了。看来这坊间传闻是真的,只是究竟是被掳还是夜半私会,就说不准了。” 这个弟妹,还真是能给她这索然无味的后宅生活平添乐趣。 …… 两日后,正是黄昏,夕阳如丹,漫天浸染了一层血红色。 雅致的寝屋内,清癯的男子端坐于红木四方桌边,静默地看着红裳少女手捧天青釉碗舀汤羹,少女出浴不久,三千青丝倾覆盖在身后,面上亦凝着红霞。 “大人若不嫌弃……”少女将盛满了汤羹的碗轻轻放置在男子跟前。 “这是什么?” 碗中白糊糊的,浮着些杂碎之类。男子不觉蹙眉。 “……猪肺汤。”瑶光极小声地回答。今日她抄了一下午的经,有些乏累,才早早沐浴,打算用了晚膳就睡下。 可谁料,刚刚沐浴出来,就听一婆子神色戚戚地来报:“国……国师大人驾临。” 当她匆匆赶来时,就见段怀悯已经坐在了这里,甚至桌上已经布好菜。 尽管这些菜只是瑶光为自己备的。 段怀悯每回找她,都能令她措手不及。这回她甚至都没机会担心被宅子里的家仆看到,因为他直接就进来了。 瑶光明白了,这些家仆亦是尹家精挑细选,都是知内情且嘴很严的。 尹家既想攀附段怀悯,必然要为其供给行事所需。 “你做的?”男子抬眸。今日他墨发半束,以赤金冠束之。外头罩着月牙色广袖锦袍,大片皎白绣线所绣方胜纹在白裳上若隐若现,锦袍里面着银灰长衫,右衽交领上绣满金色吉祥纹。 似乎因天凉了,他不再如前两回穿得……放浪形骸,只是这幅也不似在宫中时,永远的纹丝不乱。 瑶光却觉得,他着衣虽有烟火气了,不再从里到外都白苍苍一片,她却更惧了。 “嗯……早些时候做的,命婢子看的火。”瑶光讷讷答道。这汤瞧着卖相不佳,且是猪下水所做,或许段怀悯一辈子都没吃过。所以他好似有些……嫌弃。 她看着男子端起釉碗,用调羹舀了浅尝,接着第二勺、第三勺…… 瑶光见他竟从善如流地吃了,便放宽心,那就不必再吩咐人去酒楼买饭菜回来了,省了桩事。 她如在宫里时一般,立在男子身侧,恭候差遣。可待男子吃了半碗,他忽然道,“站着做什么。” “……” 瑶光将桌上两碗饭分别放到自己和段怀悯跟前,才堪堪坐下。本是一碗饭,另一碗是不久前才命人送来的。 二人同桌而食,静默无言。好似是对成婚已久的夫妻,日日相对,已无话可言。 桌上除了猪肺汤,还有一道凉拌鲜藕,食令将过,藕也不及先前好吃。瑶光并不大在乎吃食,只是她知段怀悯素日餐膳精细,很多都是她见所未见的。 什么燕窝银鸡丝、芽韭炒鹿脯,皆是御膳。 可他对着如此寒酸的晚膳,竟也能吃得下。 瑶光却无甚胃口,她尚且忧思前两日燕小将军说的话,就是外头竟竟有人传她被夜掳之事,那么……段怀悯也该知道了。 可能上一回在青云观他就知道了,可他只字未提。 今次他好似也兴致悠然,不像心中藏怒。 “不吃饭,光看我做什么?”男子清冽的声音悠然响起,惊得少女抽回思绪,她才惊觉男子面前饭食已空,他端着茶盏已在饮茶。 少女忙道:“我命人再送饭来。”说着就要起来,可她的手却被男子捉住,刚起身就被拽回了红木雕花凳上。 男子放在茶盏,星眸深邃,“为何心神不宁?” “……”瑶光下意识地垂下头,她想把手抽回,可男子察觉到又更大力地攥住,她唯有放弃,细声道:“大人骤然到来,我未备下膳食,心中惶恐……” “抬头。” “……”瑶光只得依言抬首。 “看着我。” 少女暗自呼蠢,何苦自乱阵脚教他抓住把柄?她与男子对视,面有无措道:“大人,你这样……瑶光害怕。” 男子笑了,“你何时这般胆小了?” “……”瑶光沉默一阵,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教她清醒,段怀悯在生气,可仅仅自己心不在焉,他不该如此动怒。她大抵能确信,段怀悯早就知晓夜掳之事,只等着自己亲口说。 这般想着,她袅袅起身,万分自然地坐到了男子腿上,她清晰地察觉男子眼中凝着的一层怒意消散。她手上稍稍一挣,他的手亦松开,解脱束缚的瑶光仍旧有些紧张,她双手环住男子修长的脖子,忍受着脸上滚烫一片,对着他耳侧呢喃:“瑶光知错,求大人……垂怜。”
第39章 息怒 说完这句话, 瑶光脸红筋涨,尽管不是第一次这般恳求段怀悯,可那时候的自己其实并不通人事, 尚且懵懂。 如今她已与眼前这男子云雨巫山数回, 这反倒更令她羞赧。明明每回她都不情愿,只是一味屈从他的索欢。 可现在又为了平息他的怒火,主动投怀送抱。就好似秦楼楚馆间的女子,别无选择, 唯有靠着讨好男人过活。 不过她其实已经比那些女子幸运许多,起码只要迎合这一个。 瑶光这般想着,又有些笨拙地去吻男子的唇,茶香味残存在他的唇间。 一番缠绵后,她感受到男子呼吸渐促。忽地, “哗啦”一声巨响,桌上所有瓷盏物什都砸在地上, 连带着金线绣桌布, 支离破碎。 男子将亭亭少女抵上红木桌, 他气息紊乱, 脖上青筋突起, 迫切地将少女的曲红罗衫从后扯下, 只余杏色肚兜, 肌凝莹彻肤笼香雪,他细嗅少女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馥郁芬芳。 瑶光被架到桌上, 男子殷切地吻着她的脖颈、锁骨,微凉的手已经游离至身后的绸带…… 她抱紧男子的脖子, 微仰起脸望着顶上雕花横梁。几番酝酿,还是开口:“大……大人, 桌,桌子小……”她亦被拨得耳热心躁,心生出几分羞耻,桌上……怎么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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