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他们一共就带了听风与红袖两人。 虽说这两个丫鬟都与叶清漪初接触,但她一打眼还是能观察出来,红袖要比绿箩稳重许多,带着她去宫里也不会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叶清漪从未入过宫,此行更多的还是忐忑。 一想到不久以后就要面见一国之母的皇后,甚至还有可能会见到皇上,她就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更何况此行还关乎着父亲的命运。 她的这种焦虑的情绪很快就感染了李景知。 马车内,李景知轻叹一声,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包饴糖,递到了叶清漪面前。 “吃一块吧。” 叶清漪一边伸手拿了一块饴糖,一边惊讶道:“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 李景知无奈叹息:“倘若我自己进宫的话大抵是不需要这东西的,但是今日情况有所不同,这不是夫人也跟着来了吗。” 叶清漪咀嚼的动作再次停顿住。 狭窄的马车里,顶着李景知的目光,叶清漪瞬间觉得头皮有一瞬的发麻。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包饴糖,是他特意带在身上,用来给她转移注意力的吗? 叶清漪突然觉得手里的这包饴糖变得烫手了些,忙不迭的把它塞回了李景知手里。 后者意外挑眉:“不吃了?” “不吃了,吃多了牙疼。” 李景知不疑有他,点头把那包饴糖随手放在了一旁,随后出言宽慰她:“不必紧张,皇后娘娘很温柔,你只需正常与她相与就好了。” 叶清漪听后不禁汗颜。 李景知与皇后是亲姐弟,自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但她不一样啊!她是个外人啊!哪怕皇后不觉得奇怪,但她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啊! 当真是有苦难言! 李景知:“至于陛下那边......我会尽力而为。” “没关系,我相信清者自清,父亲他自有得证的那一天。” 一官来此几经春,不愧苍天不负民。 叶清漪始终相信,苍天不会亏待善人。 更何况是她父亲这样的百姓父母官。 马车一路驶入宫门,最终停到了朝华门前,在此等候的内侍一路将李景知引去了御书房。 与此同时,皇后宫中的宫女也如约前来将叶清漪接去了凤宁宫。 临走前,是李景知回眸时朝叶清漪做的口型。 他说:“等我的好消息。”
第16章 面圣 李景知被那名内侍一路引到了御书房外,这里一直是皇帝用来面见朝臣的地方。 在皇宫内行走,哪怕是向来随心所欲惯了的李景知也不敢四处乱看,这可是有掉脑袋的风险。 他老实本分地站在御书房门外,双手交叠在宽大的袖袍之下,放于身前,直到那名内侍进去通禀以后,得到了皇帝的准许,李景知才深呼吸抬脚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立在正中央的那道明黄色身影立即朝李景知投来了视线。 尚且年轻的皇帝正站在书案前,手握毫笔,力道苍劲有力,屋内龙涎香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与那道身影仿佛正在暗自交缠,威严肃穆,只一眼便让人心生畏惧。 此人便是大邺当今圣上,明德帝。 李景知见状上前一步,掀袍而跪:“景知拜见陛下!” 他礼数周全,掀袍行礼的动作一气呵成,未有半点不妥之处。 明德帝见后停下了手中落笔的动作,宽慰似的笑了一瞬,随后将笔搁置在了案上,动身从书案后走了出来,先一步落座在上首的位置。 “与朕单独在此,便无需多礼了,起来吧。” 与大邺过往的帝王不同,明德帝滕千辞性情温良,待人敦厚,举手投足间儒雅有风度,单凭这几点,登基时便被所有大臣都不看好。 毕竟要想成为帝王,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可有妇人之仁,可没想到滕千辞登基短短数月,竟将朝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不以暴行酷吏便能稳定局势与民心,是当之无愧的明君,深受百姓爱戴。 经过岁月沉淀,滕千辞曾经身上的那些柔和感也逐渐被磨出了棱角,独属于帝王的冷静与决断慢慢在他身上展现。 李景知回过神来,起身再朝明德帝作揖:“既然陛下都这般说了,那景知就不客气了。” 明德帝只笑着伸手指了指他:“你啊你,怎么成了家还是这样一副性子,皇后前些日子还在同朕念叨你,今日你便来了,怎么没先去凤宁宫?” 李景知闻言苦下一张脸,故作委屈:“陛下这话可就冤枉景知了,景知哪次进宫不都是先来陛下这?至于长姐,今日那里有内子陪着呢,估计啊,这会儿俩人相谈甚欢,都把景知给抛在脑后了。” 明德帝听后目光稍顿,不动声色将话题转移:“既然如此,朕便好心收留你,在这陪朕手谈两局?” 李景知目光稍有闪烁。 他故意委婉提及叶清漪,只想试探一下滕千辞对此事的态度,竟没料到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居然半点都提不得。 顶着明德帝打量的目光,李景知敛下心中万分思绪,抬头朝人笑道:“还是陛下心疼景知,既然如此,陛下可得手下留情啊。” 年岁已过而立之年的明德帝听此话后不禁抚掌大笑:“好!朕定不会叫你输的太难看就是!” 御书房内,青烟袅袅,镀了金的祥龙盘桓在梁柱之上,似乎正定睛注视着屋内对坐的二人。 只见李景知正蹙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棋盘上的局势,他手执黑子,思忖许久,最终抬腕落子。 明德帝看了眼他放下的那颗黑子,目光稍显迟疑,求证似的开口问道:“景知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将棋子下在这里?” 李景知听了这句话后才随着明德帝的目光看去。 乍一看,这步棋走得中规中矩,没出什么大错,但若是多加思索,便会发现,这颗子落得漏洞百出,给对方留了诸多破绽,不出五步,李景知就会满盘皆输。 局势已定,李景知不禁苦笑:“是陛下赢了。” 明德帝虽赢了棋,但并未见他脸上有多开心,反正一脸愁容,看向李景知时带了些审视。 “说吧,什么事让你这般心不在焉,连这种最低级的错误都能出现。” 李景知轻叹一声,顺着明德帝的话说了下去:“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 “陛下有所不知,最近寒水县匪寇横行,不少商铺都惨遭洗劫,我们定国公府因为这个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有许多在铺里打杂做工的人都担惊受怕,人几乎都要走没了,铺子入不敷出,损失折了一半。” “这段时日整个定国公府的氛围都变了,而我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发生,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当真折磨人。” 这样一番发自肺腑的话一出口,却并未让明德帝有多感动。 当听到“寒水县”的字眼时,明德帝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你可知前不久在寒水县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景知闻言一怔,皱眉苦想良久,最终稍带着疑虑点头:“景知有所耳闻,但所知不多。” 定国公府早已无人在朝,若斩钉截铁地承认了,那就是妄议朝政的大罪,可若是一点都不知,倒也说不过去。 毕竟官银丢失的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且叶清漪如今又在定国公府上住,若再装傻,必将引起明德帝的疑心。 故而此番回答是最保险的。 果然,明德帝听后神情稍有缓和,点了点头,却未再出一言。 屋内的温度随着日照而逐渐攀升,燃着的龙涎香似乎开始变得呛人。 李景知额角不自觉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抬手拭去。 此番不能白来一趟,既然明德帝一直逃避这个话题不肯与他说太多,那他就主动出击,想办法让他开口。 这无疑是在兵行险路,倘若棋差一招,便真的要满盘皆输不可逆转了。 李景知强迫着自己沉下心来,抬眸对上明德帝晦暗的双瞳,试探着开口:“陛下,景知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明德帝蹙着眉却并未出言制止,李景知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那批官银,也与最近寒水县的匪患有关......” “李景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德帝暗含着怒气的话在耳边响起。 李景知身子一僵。 虽没有勃然大怒,也并未开口驳斥,但风雨欲来前的宁静与平和,才最让人心生畏惧。 李景知脑中转的飞快,迅速站起身来朝着明德帝的方向俯首跪了下去。 但明德帝的脸色依旧不是太好看。 “五年前,朕已派人将寒水县附近的匪寇清的干净,你如今再说此话,是在质疑朝廷当年剿匪的真实性吗?!” 这话可是明里暗里都在给李景知定罪啊! “景知一介草民,岂敢胆大包天到质疑朝政,只是景知仍有话想说。” 李景知神情自若,抬起身来背脊挺拔,面上丝毫没有半分俱意,反倒有种厚积薄发的韧劲,仿佛从始至终,他都一如五年前那般,风骨俊逸。 他郑重开口:“匪患不是小事,有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如今寒水县匪患再起,已经扰了民生,哪怕官银与此事无关,可若陛下再置之不理,五年前发生的事难免会再次上演。” “景知当年所经历的事情,不想再有人重蹈覆辙,而叶大人对寒水县的匪患再明晰不过,若陛下当真明辨是非,便也能知晓景知此番来意。” 明德帝望着李景知的目光逐渐变得戒备起来。 此时此刻,他好像不再是邺京人口中的那个纨绔。 而是名扬京外的大才子、定国公府四公子——李景知。 他蛰伏至今,终于在此时按捺不住,露出了锋芒。 明德帝背过身去,面容疲惫地闭上了眼:“寒水县的匪患闹了多久了。” 李景知闻言恭敬答道:“景知不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早在官银被劫之前,寒水县就已经有商铺被洗劫了。” 那就是匪患已经闹了有些日子了。 为何却迟迟未有人同他说? 若今日不是从李景知这里得知,他恐怕还要被蒙在鼓里。 明德帝再次睁开眼,目光落在盘桓在房梁的巨龙之上,注目良久。 匪患与民生,匪患与官银,匪患与朝廷。 看来又要有一段不安生的时日了。 “你的话,朕会细细考量,但你身无官职却妄议朝政,朕也要罚你。” “去宣德殿外跪着去吧。” 宣德殿,是每日上早朝时的宫殿,也是进宫的必经之地,人来人往,重兵把守,让李景知跪在那里,与折辱并无太多区别。 但李景知依旧面无波澜,磕头谢恩:“草民——叩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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