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顿时便泪流满面。 她知道小皇子恐怕心智不全,如今满一岁却还不会说话,不论周嬷嬷平日里怎么教他,他都不发一声。 而如今还...... 在这能吃人的宫里,周嬷嬷真的怕,若她死以后,她的小殿下该怎么活下去? 周嬷嬷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给明德帝,但没想到,那日夜里,明德帝却亲临凤宁宫。 他并没有指责周嬷嬷,只是问了这件事的经过。 没过多久,听说下毒的人找到了,严刑逼供了许久才得知,那人是梁丞相的人。 当日,明德帝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过后他又一次来到了凤宁宫。 当时周嬷嬷正在院中教孩子走路。 他同李兰絮生下的孩子,看起来有些笨拙,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跌跌撞撞往前跑,眼看着就要大头朝下摔在石板路上,明德帝步履疾风跑过去,抱住了他膝下唯一的儿子。 见到明德帝以后,那孩子竟然咧开了嘴,正“咯咯”地朝他笑。 半晌后,明德帝的脸上也罕见的出现了笑容。 那日阳光和煦,父子俩对笑。 在温柔的风声中,那孩子的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呢喃,明德帝凑近了听,才勉强能听清。 他在说—— “父皇。” 明德帝心尖突地一跳,眼泪就这么滚烫地滴落下来,如同急促的大雨,怎么止也止不住。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同李兰絮孕育一个孩子,陪伴孩子长大,是何等情景。 可如今他在,孩子在,但那个似仙子般的人,却不在了。 一声悲鸣自明德帝的口中溢出。 他紧紧抱着孩子,在那日午后,哭得像个孩子,不像个帝王。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也是在那天以后,小皇子有了一个名字。 钰煕。 滕钰煕。 小钰煕是在父母的期许下孕育出来的。 他理应是幸福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宛若珍宝,朝生不息。 从那以后,定国公府的人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想看钰煕一眼都要偷偷地,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入凤宁宫。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钰煕会走路了,也会说些零碎的话了。 他虽然开窍的晚,但于众人而言,却已是惊喜。 这是李兰絮留给大家的念想,是她以自己的性命换来的新生。 是她与明德帝相爱过的证明。 又是一年新春伊始,北疆战事逐渐吃紧,邺京朝堂上的局势也一样。 梁丞相终于掩盖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将有关窦家军的机密情报泄露给了羌族。 那场仗听说窦凌云赢得极为艰难,对方似乎知道他腿受过伤的事,长剑弯刀只望他腿上招呼,一场仗打完后,窦凌云腿伤复发了。 八百里加急的信送回了京城。 信上说,军营里出了奸细,但不是他窦家军的人,奸细出在其他军士当中。 明德帝很快就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梁丞相的身上。 东窗事发当日,梁丞相跑了。 在这之后,李景知借机将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收集到的全部有关梁丞相叛国的证据一一呈上。 明德帝下令,举国追查梁丞相的下落,若有违抗,立地斩首。 从那天起,明德帝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明明他还未至不惑之年,头上却已爬上不少白发。 他时常出入凤宁宫,亲自教钰煕读书认字,有时批奏折的时候也会抱着他,哪怕钰煕的年岁还很小。 明德帝开始频繁传召李景知,总是同他谈论朝政上的事,也是在那一年,李景知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年关,焦灼了两年之久的战事终于结束。 窦家军大胜,将羌族人逼退回了北疆境遇。 但在回朝的路上,窦凌云遇刺,至今生死未卜。 这个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满朝哗然。 所有人都会以后李玥瑛会哭闹不止,但恰恰相反的是,她没有闹,只是话开始变得少了,不要命似的跟着叶清漪练武,有时摔倒时,借着疼痛抱着叶清漪大哭,哭累了就接着练。 窦家军凯旋当日,那个本该端坐在马背上,嘴角噙笑,马尾在空中张扬的小将军,却迟迟没有出现。 当晚,宫中沉寂的大殿上却多出了一个人,他手里拖着一个浑身破破烂烂,早已分辨不出面容的半百老人,毫不留情地将他扔在了明德帝面前。 那男子一身战甲,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一张口便是嚣张至极的语气,格外耳熟。 他抬起头,笑得意气风发。 “陛下,臣来迟了,人是带回来了,至于怎么处置,虽陛下的便。” 他转身,走时还在自言自语:“李景知这招还真是妙。” “啧。” 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剑眉一皱。 “某人该不会以为本将军真的死了在偷偷哭鼻子吧?” 窦凌云扬着马尾逐渐走远了。 殿上明德帝与李景知对望一眼,不禁失笑。 他们纷纷将目光落在了跪趴在殿中央那人的身上。 那正是前不久叛逃的梁丞相。 他一路随人逃到了边关,得知了窦凌云遇刺的消息,想要趁着混乱回到故国,不曾想这只是个要抓他的幌子。 那时迟迟搜寻不到梁丞相的踪迹,李景知便怀疑他极有可能要回羌族,这才立即着手给窦凌云传信,演了这么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 梁丞相即将行刑前,李景知去了一趟刑部大牢。 牢中,他安静地坐在地上,仿佛一个迟暮老翁,竟给人一种慈祥的错觉。 但他可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毒蛇。 狱卒上前为李景知打开了牢门,他在昏暗中缓步走了进去。 “我本不想来见你,但仔细想想,倘若我父亲的在的话,兴许会来送你最后一程。” 曾经明德帝刚登基的时候,梁丞相与定国公一文一武,在朝堂鼎立,那时,或许他们可能也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吧。 “可以告诉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梁丞相转了转混浊的眼珠,望着李景知那张肖似定国公的脸,突地笑了。 “为什么啊......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定国公不死,我何来在朝中有翻./云./覆./雨的机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景知闻言不禁讥笑。 竟只是这个原因。 竟然是如此简单的缘由,却让他的父亲白白丧命。 以他父亲和长姐的命,换来了明德帝愧疚,换来了梁丞相如今的落魄。 可不值。 根本就不值得! 那天,李景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刑部大牢里走出去的。 他只记得,出去时,同狱卒轻声说:“梁丞相在牢中畏罪自尽了。” 可他的手上,却沾满了梁丞相的血。 那狱卒见了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停地惊恐点头,依他所言。 走出刑部大牢时,万里无云。 李景知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前那道火红的身影。 叶清漪跑到他面前想要去牵他的手,却被他避开。 “脏。” 他刚刚杀了一个人,手上都是血。 叶清漪见状一愣,但她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的一把拉过他的手,拿出怀里的帕子,细心地为他擦拭双手。 最终,她牢牢同他十指相扣。 “这样就不脏了。” 掌心满是少女的娇嫩。 温暖的气息将他层层包裹住。 阳光下,他们相视一笑,牵着手越走越远。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第74章 大婚(上) 三年孝期很快就结束了, 战事已停, 朝中局势也逐渐稳定。 而李景知与叶清漪的婚期定在了五月初四的夏至。 那时正好刚刚入夏,温度适宜。 这日子是李景知定下的,当时一堆人都围在他身边好奇,问他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个日子。 他却只是摇头轻笑, 吊足了众人胃口, 结果最后来了一句:“秘密。” 就这么两个字,差点让李景知惨遭毒手。 当时叶清漪就在院中教李玥瑛用剑, 听到李景知在屋中不停哀嚎:“夫人!!救命啊!!!” 结果换来的是众人更加激愤的心情。 “就显得你要有媳妇儿了是吧?!你们还没成亲呢!” 引得叶清漪与李玥瑛在院中频频失笑。 后来她也是偶然停李玥瑛再次提及此事。 这丫头心里也好奇,拉着叶清漪的手一直问个不停。 她当时只能无奈地笑:“恐怕你还是要问定下婚期的人, 因为我也不太明白。” 但当叶清漪把话说完以后,她才似猛地反应过来。 “婚期是哪日?” 李玥瑛闻言没绷住, 边走边笑话她:“哈哈哈哈不是吧?!清漪姐姐,你这个当事人莫非还把婚期给忘了?!届时可莫要让我四哥落个空啊!” 在李玥瑛的欢声笑语中,叶清漪似乎明白了李景知为何要将婚期定在了夏至。 因为多年以前, 他们二人在绝踪山上初遇,虽不知具体是何日子,但确为夏天。 而在邺京重逢的那个雨夜,他在雨中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日叶清漪清晰地记着,正是五月初四,夏至。 这是他们相识相知的日子, 亦将是他们二人相守一生的开端。 于旁人而言, 这或许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天,但于李景知和叶清漪来说,却是何其重要的日子。 日光下, 叶清漪无声轻笑。 她缓缓抬眸,眯着眼望着天边。 “夏天又要到了啊。” 真好, 她同李景知,还将携手走过无数个夏日。 时间一晃,转眼就要到了婚期。 柳莺信守承诺,时隔三年,再一次来到了邺京。 那天,依旧是叶清漪去城门口接的。 但是这一次,赶马车的人却不再是那个嘴角噙笑的白衣剑客了。 说不失落都是假的。 叶清漪打小就与这个舅舅最为亲近,眼看就要到她人生中的大日子,可最亲的人,却无法到场。 柳莺看出来她眼底的失落,笑道:“你舅舅正在燕国忙着带孩子呢,恐怕是没空回来了。” 此话叫叶清漪大吃一惊:“舅舅什么时候成亲了?!还有孩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柳莺见她如此大的反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他还能讨到老婆?我可不信,他先前救下了一个小姑娘,听说那姑娘的村子都被屠了,无亲无故挺可怜的,你舅舅便把她带在身边了,一时半会儿都很难脱身喽。” 叶清漪听着听着,忽觉有些不大对劲,抱臂琢磨了一会,忙同柳莺说自己的想法:“不对啊姨母,舅舅他从前虽然也爱管闲事,但是身边可是从来都不近人的啊,他这......居然还是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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