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朝廷已经派了人来剿匪,所有人以及所有事似乎都被尘封。 但实则不然。 这位老婆婆,是当年大当家的母亲。 董昭是与人做交易,庞鹰算是他的手下,而与他交易的人,正是明德帝最信任的梁丞相。 与叶清漪先前怀疑的不错,梁丞相其实并不是出身平民家庭,他是羌族人,这些不过都是幌子。 正因为他是羌族人,所以明德帝才会对他生出相惜之情。 梁丞相狼子野心,他想借着寒水县的山匪,一点点打通羌族与邺国,借而将邺国收入囊中。 董昭自是不信任这个“盟友”,所以特意留了一手,这位老婆婆,便是人证。 “那为何在董昭死前,他又派了一队人去灭口?” 叶清漪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老婆婆回道:“那不是董昭的人,那些都是梁丞相藏在土匪山上的人。” 原来是这样。 可是如今知道了这些,证据亦是不足,明德帝对梁丞相百般信任,恐怕说不准还要倒打一耙,说他们随便找了个人糊弄,是胡诌的,没准还会连累到老婆婆。 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 将老婆婆好生养在了这里,并派人多加看守,以免不测的发生。 眼下,就要收集证据了。 这几人里,在朝中能说得上话,也就叶世泽和蒋寒了,他们自然也是愿意帮忙的。 秋闱在即,李景知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柳白与柳莺走的那天,叶清漪依依不舍可却也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柳莺向叶清漪承诺:“漪儿,三年后你大婚姨母还会来的。” 但柳白并没有说出这句话。 搁着一段距离,叶清漪红着眼眶定定地望着正坐在马车上的舅舅,希冀般问道:“舅舅,那你呢?” 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无声胜有声。 此时此刻,叶清漪便也懂了。 柳白常年四海为家,这次分别以后,再见已不知何夕。 但叶清漪什么挽留的话也没有说,她只是笑着朝舅舅与姨母挥了挥手,以示作别。 柳家姐弟走后,叶清漪时常会去定国公府给李景知送些吃食,她知道他用功辛苦,偶尔还会做鞋给他送去。 倒也过了一段温馨的日子。 如今这么看来,却是只剩了窦凌云这么一个闲人。 自打定国公府出事以后,李玥瑛也回到了家里,冷不丁的还让窦凌云觉得不大适应,耳边再也没有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但先前被她养成的习惯,窦凌云却是改不掉了。 哪怕如今天气日渐寒冷,他也总会在院子里多溜几圈,锻炼自己的腿。 他盼着早日能重回战场。 那里才是他的家、他的天下。 秋闱放榜之日,是叶清漪陪着李景知去的。 那时已经入冬了,李景知依旧着一身素白,肩上披着狐裘,叶清漪一袭青衣指着榜上状元的位置回眸朝他笑。 天上依稀飘着雪,当时的李景知忍不住在心中想:今后他们还要一起度过无数个冬日。 因为冬日有她在,所以他的世界格外明媚。 看着叶清漪鼻尖冻的通红,李景知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宽大的狐裘包裹住两人的身躯。 他们在温暖中含笑对视。 ...... 李景知最终入了翰林院。 想必是明德帝堵不住悠悠众口了,亦或许他心中愧疚不安,终于没再阻拦李景知入仕。 但给他的官职,亦是无关轻重。 李兰絮早产生下的小皇子由周嬷嬷在带着,有时,李景知也会带着叶清漪去看望。 那孩子很乖,很少哭,暂时没有看出来哪里不健全,小家伙生命顽强得很。 兴许是怕触景生情,明德帝从未来看过自己这个孩子。 只是那日在朝中,他突然提及皇长子之后的启蒙,思来想去,最终倒是有意让李景知担任这一职。 也好,李景知心想。 若是换作旁人,他倒是还怕自己的小外甥被教坏。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也格外的平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这样照常过下去,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坏消息却突然传来。 边关失守了。 若再往下,就是中原。 明德帝慌了。 如今寒凉冬日,窦凌云的腿伤时常会犯,严重时连床都下不了。 大邺无人了。 明德帝守着他摇摇欲坠的龙椅,最终听取了梁丞相的建议。 他要同羌族议和。 议和很简单,无非就是割地、和亲,再给点钱。 至少能暂时保住龙椅,能享受暂时的安稳。 但和亲的人选,又是个难题。 明德帝的兄弟姊妹,几乎都死在了当年那场夺皇位的战争中。 而他膝下又没有适龄的女儿。 倒是先前封过一个郡主,正是窦琅玉,但窦凌云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再将窦琅玉送去和亲,恐怕要引人心寒。 于是梁丞相便又提议:“陛下,臣心中倒是觉得有一人再合适不过。” “定国公府的李玥瑛,年岁已至,至今尚未婚配。” 经他这么一提醒,明德帝倒是想起来了。 他曾经见过那个姑娘,远远望去,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被人保护的很好。 定国公府眼下虽不如往日,但权贵与否,都只是明德帝的一句话而已。 只是...... “定国公府如今已成了眼下这般样子,若是再将李玥瑛嫁过去,朕于心不忍......” 梁丞相却笑了:“陛下,您既然已经让李景知入仕了,便是对他们天大的恩德了,有德,就要有失,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不是吗?既然李景知已经享受到了好处,那这坏的一面,就留给他妹妹吧。” 兴许是形式所迫,兴许是明德帝仍旧没有放下对定国公府的芥蒂。 也兴许是,近来李景知的锋芒太露,他再次害怕了。 所以最后,明德帝点头同意了。 圣旨下达的当天晚上,李景知跪在深宫外整整一夜,跪到他双腿没了知觉,跪到他腿疾已犯,也没能等来那个绝情的帝王。 和亲的日子紧迫,就定在了除夕前。 连个好年都不让人过。 整个定国公府一片阴霾。 难得地,这次李玥瑛并没有吵,也没有闹,更没有想着一走了之。 她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沉默地任由宫中派人来为她量制嫁衣。 更沉默地,去见了她要嫁的那个人——羌族的首领,一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那日,李玥瑛一句话也没有同任何人说,在一片欢声笑语间,她喝了许多酒,她将自己灌醉,她让自己放纵沉沦。 宴会结束后,她一个人跑在宫道上,她红着眼眶,可却一声都没有哭。 一直到宫门口,李玥瑛遥遥地看见了有个人正挺拔地站在那里。 雪花落在他肩头,他就像是一棵松柏,压不弯,也无法被摧折。 李玥瑛认出了那个人。 那是窦凌云,她的死对头。 姑且还是称他为死对头吧。 李玥瑛突然笑了,笑里泛着苦。 也只能是死对头了。 她没有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只不过经过窦凌云身边的时候,李玥瑛听见他说。 “我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那是一声,很温柔的叹息。 很快便消散在那个雪夜。
第72章 新春 次日早朝正要散时, 大殿之上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只见已许久未曾上朝的窦凌云, 今日一身官服,腰背挺拔,步伐稳健,正一步步走进众人的视线里。 朝中有不怀好意的人出言嘲讽:“真是稀客啊, 看来窦将军的腿是好了, 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官职了?” 窦凌云闻言也只是笑着睨了他一眼,这段日子, 他的脾气沉淀了不少,开口不再是那般少年意气的咄咄逼人, 但眼神依旧不怒自威,这想来是习武之人独有的戾气。 他很快就收回目光, 随后走到明德帝面前,目光炯炯:“若本将军再不来,怕是将来的大邺就要变成隔壁的燕国了。” 燕国如今被羌族欺负的只剩下了一丁点地盘。 这话可不算太吉利, 果不其然,明德帝一听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梁丞相站在一旁煽风点火:“窦小将军怎么还是这般咄咄逼人,战争注定将要百姓流离失所,陛下是不想见到民众受战事牵连,所以才会议和的。” 窦凌云听后冷笑出声:“是吗,本将军还以为, 没了我, 大邺就无人了呢。” 此话一出,大殿上一片死寂。 事实也的确如窦凌云所说。 正是因为无人可用了,所以才会被迫议和。 但这么被他明晃晃的说出来, 明德帝的脸挂不住了。 他正想开口呵斥窦凌云,却见他掀袍跪地, 自请降旨:“陛下!不能议和!此番若是选择议和,日后只会让羌族更加变本加厉,燕国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既然朝中无人带兵,臣窦凌云,自请征北!最多两年,臣定会收复失地!” 未等明德帝说话,梁丞相倒是先开了口:“窦小将军,你说得倒是轻松,本丞听闻,前些日子你的腿受了凉,疼得在床上根本就起不来,如此怎么能带兵打仗啊?更何况你嘴上说得好听,若是失地收不回来呢,其中损失你如何承担?” 这时,李景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后面嘟囔一句:“陛下都还没发话,倒是有人先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邺不姓滕改姓梁了。” 李景知的声音本不算大,但朝中无人敢说话,便静悄悄的,哪怕只有一点声音都格外明显。 明德帝很显然是听到了,他生性猜忌,从前对待定国公时便是如此,如今定国公不在了,那身边的梁丞相便成为他心中的大忌。 只见明德帝瞥了一眼梁丞相,眼神中的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后者见状立即将头垂了下去。 而窦凌云的声音恰好在此时穿插进来:“陛下放心,此番征北,臣会带着我窦家军冲锋陷阵,断不会折损朝中将士分毫。” “所以哪怕败了,陛下亦可像今日这般,再次求和,不过是多损失一点罢了,依臣看,梁丞相早已轻车熟路了不是吗。” 明德帝闻言又看了梁丞相一眼,最终在众人的目光下做出了决定。 就依窦凌云所言。 三日后,鼓角齐鸣,窦凌云身着战甲,手持红缨枪,驾马亲征,街道两旁是百姓们含泪相送。 一个一身素白的姑娘从巷口冲了出来,娇小的身躯挡在了窦凌云的战马前。 他一手勒住了缰绳,在马背上遥遥望着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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