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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连本府都觉得这是一场闹剧，都觉得这些年护着陆家当真不值！ 他越说越激动，可能是觉得这些年自己被辜负了，他甚至还提起死去的县令大人，说那位县令老弟当真不值啊！居然为了这么一家子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不值啊！ 陆萧宇也觉得挺不值的，但他当时已经顾不上知府大人在那哀嚎了，只一个劲儿地问最后如何定罪，这样大的罪该不会诛九族吧？ 知府大人当时说的是，可不就是得诛九族么！所以姓陆的都得死，连陆家的祖坟都得给刨了，棺材都得给挖出来抽打。反正只要跟陆家沾亲的，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死。 这话可把陆家人给吓坏了，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陆夕颜和陆青青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陆弘文紧拧着眉在边上站着一言不发，晋阳县主倒是也跟着一起到衙门去了，当时脑子里想的就都是陆辞秋跟她说过的那些话，不让她嫁给陆弘文什么的，配不上陆弘文什么的。 那时候她觉得是陆辞秋看不起自己，现在才明白，原来陆辞秋竟是在救她性命。 再想想陆倾城杀了亲娘这个事，她忽然感觉陆家人可能是有一种遗传的劣根性，上梁不正下梁歪，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好的，那么陆弘文很大机率就也不是好的。 她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痛快就不顾下一代的品行，这万一孩子也遗传了陆家可怎么办？ 于是晋阳退出了，再也不理陆家人，甚至叫上马车逃命似的先走一步返回京城。 剩下的陆家人就在衙门里关着，天天审。知府大人那时候也挺愁，这些人不知道杀还是不杀，永安县主的话不知道还该不该听。朝廷也是的，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放他们回古县呢？要杀也得在京城杀啊！在古县杀算怎么回事。那十一殿下以后一想起心爱的姑娘是在古县被他给斩了的，不得记恨他一辈子啊！他还指望着再往上升一升呢！这还怎么升？ 好在也就短短三日，三日过后这位知府大人就接到了京中的传旨。 这传旨一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永安县主突然之间行事和说话风格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原来是换了个人啊！这陆家的人是真会玩儿啊！面具一戴谁也不爱，真的陆辞秋居然早就回到京城去平乱了，而且还凭一己之力打跑了怀北太子和怀北的十万大军。 那可是拥有天雷的十万大军，虽然他不知道天雷是什么东西，但是圣旨里既然提到了，那就说明那种东西相当危险，而且朝廷十分重视。要不然也不能直接赦免了陆家那么多人。 这个消息传到陆家人耳朵里之后，陆芳华终于用陆辞秋留给她的药水揭下了面具，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四小姐没跟着罗家出去做生意，她扮成陆辞秋一直在他们身边呢！ 这些天审下来，除了老夫人有问题之外，京城陆府其他人倒还好，没什么错处。特别是陆家二房，那可真是干干净净，做生意都没骗过人。陆夕颜倒是小时候干过点不好的事，但无外乎也就是挤兑挤兑家里的几个姐姐，争抢一些好的衣裳，无伤大雅。 于是知府大人把他们给放了，让他们赶紧回京，说脚程快一些的话，还能赶在过年到京。 陆萧宇带着家人们走了，还把陆青青也给带走了。 陆青青的姨娘有点问题，罪不至死，但得坐牢个三五年的，不能跟着一起走。 总的来说，陆家老宅是全部沦陷，全员恶人，一个都没剩下。 那位假的陆三老爷更是被知府大人当众揭穿，作为怀北细作，直接就砍了头。 但京城的陆老夫人留了下来，连带着跟着她的几个下人，也包括常嬷嬷。 常嬷嬷手里也有一条人命，她禁不住审，说了实话。 原是许多年前，大概得有十多年了吧！她替老夫人捂死过百兰院儿的一个丫鬟。 现如今，常嬷嬷跟老夫人关在了一起，在县衙大牢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阴暗潮湿，很冷。 知府大人走到牢房门口，往里面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深宅内斗，本府能理解。你们杀几个奴才，本府也觉得不是什么新鲜事。哪个深宅大院儿里还没有几条人命呢！本府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是陆家的老夫人，左相生母，永安县主的祖母，还是宫中宸妃娘娘的生母。您这个身份说出来都能吓死人，就是冲着这些个名头，打死下人这种事，本府都能替您遮掩下来。可是老夫人啊！您儿子他叛国啊！当初北地那么多人全都死在他一个人手里啊！裴氏一族一个不剩，半座金黎城堆的全都是尸体。他的心可真狠啊！” 知府大人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南岳人，当初北地那场战事传到咸州府的时候，他也曾气得在府中大骂怀北狗贼三日。 可是没想到，狗贼竟是自己人，还离他这么近。他真是手撕了陆萧元的心都有。 知府大人也是个性情中人，手撕了陆萧元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撕了陆家这帮人倒是可以的。他告诉陆老夫人：“想知道你儿子的下场吗？本府告诉你，你儿子他死了，朝廷鞭尸三日，砍下了他的头颅悬挂在城门楼上，供全京城百姓发泄。等过几日本府把你们也砍了，也挂在城门楼上，本府就要让整个古县的人都看看，这就是京城陆家，这就是叛国的下场！” 陆老夫人也不怎么想的，听说儿子死了，也就是愣了一瞬间，然后就扑过来，抓着铁栏杆问：“那为什么还要放那些人走？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一个儿子呢？我大儿子叛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要死大家就得一起死，凭什么只把老身关起来，却把他们给放走了？我的二儿子、二儿媳，还有我的大孙子，还有那些孙女，他们可都是姓陆的，一个都不能跑了！” 第1302章 都是人命 知府大人觉得，跟陆家人在一起，每天都在刷新自己的见识。他问陆老夫人：“他们真的是你生的孩子吗？天下哪有一个做母亲的希望儿女都跟着自己一起死？” 陆老夫人“呀”了一声，“对对对，不光有儿子，我还有女儿。我女儿在宫里，但她也是陆家的种。她也生了女儿，身上也流着一半陆家的血。要杀就全杀，一个都不能放过。你快去给京城写信，告诉他们一定把所有姓陆的都给抓起来。凭什么老身死了他们却还能活着？老身含辛茹苦把他们给养大，他们就得跟老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赶紧的，去抓人吧！” 知府大人不想跟她说话了，他觉得陆老夫人已经疯了，毕竟没有哪个母亲能自私到这种程度的。不能一起活着，那就一起死了，甚至不窃喜还有亲人被放走，居然还让官府再去把放走的人给抓回来，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他不能跟一个疯子继续讲话。 知府大人走了，陆老夫人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常嬷嬷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着，地上冰凉，还有水，衣裳都潮了。 她看着这个她侍候了一辈子的女人，想着自己刚被买到娄家时的情景。 那时候娄老夫人说，我们家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好歹也是住在县城里的，比上曲村的那些泥腿子不知道高贵多少。我女儿就算嫁进村子里，也得有县城姑娘的体面，以后你就跟着她，把她给侍候好了就行，不用理会陆家那些人。你记住，你是去侍候小姐的，不是去侍候姑爷的。村里那些人哪配有仆人侍候，哼，这辈子做梦他们都做不上这样的美梦。 那时候她觉得，虽然娄老夫人说话苛刻了些，也难听了些，但她确实是疼爱自己女儿的。 虽然口口声声看不上村里的泥腿子，但还是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可见也就是逞逞口舌之快，实际上内心里也不是非常的瞧不起村里人。 至于她，她其实也是有些遗憾的，因为没能被卖到一个好人家，没能住进富贵人家府里。 不过她也认了，谁让自己长得不好看，粗手粗脚，那些县里的富户自然看不上她这种。 但她没想到后来她侍候的小姐竟能有那么大的造化，养出了一个状元儿子，一跃从上曲村就跃到了京城，可谓是咸鱼翻身了，连带着陆家跟娄家都沾了光。 回想过去这几十年，她的日子过得也算舒坦。只侍候一个人，从小姐，侍候成夫人，再从夫人侍候成老夫人。随着陆家的地位越来越高，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当初盛极一时的左相府里，连管家都要看她几分脸色，连那些姨娘和庶小姐们都得对她礼让三分，何其风光。 唉，只怪她在这样的风光之下也迷了心智。当年老夫人看不上那个丫鬟，因为那丫鬟试图勾引陆萧元。她觉得这是给她上眼药呢！觉得那丫鬟看不起百兰院儿，不愿意侍候她，想要更上一层楼，去做府里的妾。老夫人觉得这样的丫鬟应该严惩，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说京城的高门贵户里啊，哪有什么下人犯错就发卖掉的，一般都是打死了。因为高门贵户中规矩大秘密多，谁知道发卖出去之后会不会把家里的事说出去啊！ 于是陆老夫人动了杀人的心思，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 常嬷嬷回想当年，觉得自己最开始应该是不敢杀人的，但那些来跟老夫人说话的京中女眷们说起处置下人的事，又是那么的无所谓的模样，让她觉得京中似乎就是这样的。 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趁夜亲手把那个丫鬟给捂死了。 事后她很害怕，老夫人也有点害怕，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就融入了贵族圈子，终于变得和那些京中贵户一样了，还为此感到骄傲与自豪。 常嬷嬷想，还是年轻啊！容易被一些东西打动，失了方向。如今报应全来了，二房一家那么审都没审出问题，偏偏到了老夫人这里，一问一个坑，坑坑都有人命。 也是活该，当年那个丫鬟是不正经，但罪不至死，她就那么断了人家的性命，现如今人家不得来报仇吗？她没得选，就得给人家抵命去，这是逃不掉的命运。 陆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动作，扭了扭头看向她，说了句：“你不是跟陆辞秋那个小贱人挺好的么！老身知道你那个侄女在陆辞秋手底下做事，你在我跟前也没少替她说话。怎么，关键时刻她怎么不保你的命？你看看走掉的那些人，你觉得他们哪个是应该被放走的？萧元叛国，北地死了十几万人，裴家全族都没了，这样的大罪理应灭九族。 可她还是保下了一些人，你说她该有多能耐。可她那么厉害，却不保你，也不保我，你就不想想，她从前的仁义道德，是不是都是假的？你就不怕她把你那侄女也给害了？” 常嬷嬷也看了老夫人一眼，半晌道：“老奴留下来，跟二小姐救不救没关系。事实上二小姐谁都没救，二老爷他们之所以能走，是因为人家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人家手底下没有人命。咱们之所以不能走，是因为杀过人。二小姐不保杀人凶手，无论是你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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